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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要完成我的心願。

我還能感受到楚應予對我的情意,隻是當我有了能夠再次做抉擇的時候,這次我是想回家的。

我在這裡完成了一次冒險的江湖夢,然後回到最初。

“不過在我走之前,還有事情要完成的,讓張珊回來,你重新拿起劍,抓住曲夜思!”

“好,我們一起完成。”

離開八重宮這天,我鄭重地對著擺爛的黎一說,一定會把她想要的送回來,雖然可能廢掉武功挑斷手腳筋什麼的。

她興奮地說,缺胳膊少腿也不怕,留一口氣帶回來就好,其實黎一大概覺得屍體也沒關係,直接和玄陰教要點寒冰玉,不就可以了。

冰戀多麼美麗,再也不用擔心對方會離開會變成彆人。

楚應予說他懂黎一,我當時看著他,無語了很久,選擇了和烏雲染坐一輛馬車去了。

回去玄陰教花了幾天的時間,蕭若隱大概在張珊回來之前都會一蹶不振,現在和他聊什麼,都對我愛答不理。

因為一開始是覺得張珊能夠安然無恙,他才撐著與我合作這麼久。

希望沒了,自然也沒動力了。

這是我除卻魂魄狀態,第二次來玄陰教,那棟被打破的問天塔已經重新修好了。

我不能停擺下來,我還記得回來要舉行教主繼任大典以及昭告天下,楚應予放棄殺手身份加入玄陰教,成為教內護法。

這消息放出去,也是警示那些想對楚應予出手的江湖人。

兢兢業業地扛起這些責任,我明明一開始隻是想談個戀愛罷了!

最近的好消息是派出去的探子找到了不老魔女和苦樂佛,並且得到了大佬們的同意,月中就會趕來這裡。

楚應予到了教裡老實地念經休養,中途也嘗試過拿劍,但依然很難,他會不斷地想起用劍劃開我脖子的那一幕。

俗稱PTSD了。

我還得找個時間開導他,心理陰影不是這麼容易過去的。

這天,楚應予提出想去看我的遺體,我忙著處理教中事物以及與烏雲染談事情,便讓護法帶著他去看。

烏雲染詫異問道:“我是聽錯了什麼?他要看你,你不就在這裡。”

“一直猶豫著,沒和烏前輩說,不過你作為神醫見多識廣,也能提供新思路。我不是張珊,我是秦小娥,我們的初見是除夕夜在四方樓,你把我的小黑狗撿回來了,還紮了我針。”

耷拉著眼皮的烏雲染都聽精神了,眼睛睜大。

放下手中毛筆,我揉了揉手腕,哦,我的字可真是一塌糊塗,要是回到現代,還是報個書法班吧。

如此這般地講了一通,我還用草稿紙畫了我附身的情況,方便理解,聽完的烏雲染愣了好久。

我自己吐槽著:“是不是覺得像在聽說書先生講故事?”

“你說不定真的還能活,秦小娥。”

“哎?”

“讓我去看看你的遺體。”

“好的,那被我占了身體的張珊呢?她的意識還在嗎?”

“如果你的魂魄離體與仙客內力有關,恐怕是一種奪取活人身體的上乘武學,你趕緊離開張珊的身體,不要再回來。免得你奪舍成功,她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完了,我成曲夜思了?

作者有話說:

第四十五章

曲夜思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本領, 被我輕而易舉地得到了,要是他知道,不得要瘋癲。

有些人窮極一生都達不到的, 卻有人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完成,這實在是一件很讓人破防的事情。

讓教徒去找來蕭若隱,把張珊的身體交給他。此刻的我已經離開了張珊的身體,跟著烏雲染來到了停放冰棺的偏殿,怎麼也是自己的遺體,我肯定會好好供著的。

呆坐在冰棺旁的少年看到烏雲染過來, 麵上露出幾分疑惑, 並非出於瀕死狀態,楚應予已經看不到我了。

輕飄飄地來到自己的上方,冥冥之中, 忽然感受到一股若有似無的吸引力, 魂魄與肉|體有了磁鐵相吸的感觸。

為了謹慎起見, 我用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臉, 有種沉陷進去的感覺,而不是最初的穿透而過。

一身紅嫁衣的身體躺在冰棺裡,鮮活如初, 不要臉地讚一句睡美人也沒啥問題。事實上, 我身體上唯一顯眼的地方是脖子上縫補的針線痕跡。

當初這縫補, 藥百草大夫做得很細膩, 可如今看著就有些怪異, 反而不像是縫合傷口, 而是在完好的皮膚上穿針引線留下可怖的疤痕。

“秦小娥你先彆回到身體裡, 待我查看一番。”

對著空氣說了一句, 烏雲染便讓楚應予將我的身體給抱出來。

楚應予四下看了看, 問道:“你讓小娥魂魄離體了?”

烏雲染:“是的,我推測她的存在會壓迫張珊的魂魄與意識,所以要儘快離開。”

完全沒有在意彆人的安危,楚應予皺眉道:“小娥現在是能回到自己的身體嗎。”

“暫時沒有回去,你信我就幫我做事。”

“我怕離開寒冰玉,她的身體會腐壞。”

擔憂地說出這話,楚應予依然沒有動手去抱我的身體。

烏雲染看他這關心則亂的樣子,笑著拍拍對方,“冷靜些,屍體腐敗的過程比你想得要早很多,你當初來玄陰教拿寒冰玉,這一來一回就算再快,她的身體也該出現壞的痕跡。但卻還和活人一樣,是為什麼。”

楚應予呆呆地答:“寒冰玉能修複身體。”

“那這寒冰玉就不得了了,它可沒有世人傳得那麼神奇,它確實能夠保住屍身不腐,但那是在死亡12個時辰之內放進去,才有的奇效。至於修補屍體,做不到的。”

關於寒冰玉的功效,烏雲染比藥百草懂得更多,他的這番結論讓楚應予先是發蒙,隨即臉上有了期待。

“這不是寒冰玉的功效,而是小娥本身自保了?”

“反應還挺快,現在可以把身體抱出來了吧,看你寶貝的。”

被調侃了一句也不在乎,楚應予要對我身體伸手,可在觸碰到發絲時,他又縮回了手,像是觸電那樣。

我和烏雲染都注意到了他不自然的停頓,烏雲染以為有什麼反彈的護體神功在被動運轉,便也伸手去摸。

結果把我的臉摁出一個酒窩。

一針見血的烏雲染:“可以碰啊,你不敢?因為克服不了蠱毒而殺了對方,現在回過神了,開始感到難以接受?”

那這後作用也太大了。

楚應予掩下眼中的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克製著顫抖,小心翼翼地將我的身體從冰棺裡抱出來摟在懷中。

他這樣我很操心後期的康複過程啊!

按照烏雲染的要求,將我這件紅嫁衣剝了下來,就剩貼身的褻衣褻褲。少年有時候把我平放,有時候翻轉過來,要與肢體接觸的親密行為都是楚應予進行的,而烏雲染隻是扒拉眼皮,探脈搏,施針點穴。

烏雲染看著手腳沒那麼利索的人,不由地埋怨了一句:“你倆不是夫妻麼,怎麼臉紅成這樣?何況她現在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活人。”

楚應予:“……不、不是夫妻,我們沒有夫妻之實。”

烏雲染:“那也成親了。我是真沒想到曾經的第一殺手在男女事情上這麼單純啊。”

不!他才不單純!他親起來就像頭叼住獵物的老虎,不讓你窒息是不鬆口的,就算害羞也不妨礙他輸出啊!

魂魄在一旁呐喊,但這兩人根本沒注意到。

將我的身體仔細地放平整後,楚應予神色在意地問道。

“小娥能救嗎?”

“你小子祖墳冒青煙,秦小娥確實沒死,她的身體在瀕死的那一刻就激發出了體內的神功,維持在了一個假死的狀態。可以說是活死人,類似於龜息大法,這看起來很像死了,但她的身體一直被真氣護住。這世上還有這麼厲害的武學麼,沒親眼見過實在難以相信,看來天外仙客名不虛傳啊,難怪梁侖那小子心心念念。”

一聽到梁侖的名字,楚應予說道,“我不會讓梁侖再動她。”

烏雲染嗤笑一聲:“這不都被你殺了,可憐的秦小姑娘,究竟是落在哪個男人手裡更安全呢?”

楚應予被說得啞口無言。

我飄在天上,不禁讚同地點點頭,彆看烏雲染吊兒郎當,真是人間大清醒。

“你看,她脖子上的致命傷在時間的推移下,已經因為內力的運轉而完全愈合,所以縫傷口的線才會這麼明顯特彆,不像是為了傷口而作處理,反倒像在皮膚上做裝飾,因為傷口根本沒有了。”

這樣說著的烏雲染,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在我身體的喉嚨處輕輕一劃。

當他做這個動作時,楚應予的瞳孔猛地收縮,仿佛一瞬間被扼住喉嚨那般動彈不得。

“彆逃避,看著秦小娥,這條線我現在就拆掉。”

“我……”

“這點事情都做不到的話,你還怎麼拿劍呢,她說你要當大俠,你首先要心境平和,再重拾武功吧。”

烏雲染這麼說著,沒有給楚應予思慮的時間,他的袖子裡滑出食指那麼大的木柄小刀。輕而薄的醫用小刀,如果不是專業的殺手,用這種刀是很難殺死一個人的。

而漂亮的殺人是有講究的。

對於曾經的頂級殺手來說,楚應予最清楚不過,用這麼一把救人的小刀能如何帶走一個人的命。

少年渾身都在哆嗦,卻不能不去麵對我的脖子被刀比劃的場麵,儘管這會勾起他心底裡的恐懼。

烏雲染不僅僅是在讓他的身體恢複,也在修複他的心病,不被那個血色的夜晚給困住,他才有可能徹底振作。

我身體脖子處的皮膚很光潔,沒有頸紋,溫潤柔軟的這一麵上鑲嵌著互相咬合的線。冷冽的刀鋒很穩,在皮膚上一寸寸挑過,交錯在肉裡的線被挑破,由烏雲染的手指抽出,帶起一絲猩紅的血珠。

“你看,皮膚還是光滑有彈性,那哪裡是真正的死人會有的。你誤以為這都是寒冰玉的功勞,其實,是秦小姑娘本身的內力在支撐。”

“小夥子,你是幸運的,不是誰都有在後悔時擁有重來的機會。”

“那,她為什麼還沒醒。”

“需要同樣渾厚的內力來打破她的活死人狀態,玄陰教目前沒有這麼厲害的高手。但沒關係,不老魔女和苦樂佛快來了。”

楚應予的臉上有著眼巴巴的期望,還夾雜著緊張,至於他眼底的那一抹不自覺流露的暗色,那是轉瞬即逝的風景。

可我這次沒有錯過他的任何神色。

並且看懂了他的情緒,我複活是一件好事,但我會離開他,也是我倆心知肚明的事情。

如果他能理解黎一的情緒,那麼將我這樣以活死人的形態一直困在身邊,應該是最滿足的情形。

他一定產生過這樣的想法,隻是他壓下去了。

怎麼說呢,在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以後,我好像,更能察覺到幾分人心了。如果說以前是含糊混沌的話,現在就是能夠知道對方想要什麼,是否真心。

我還是一點都不感謝江湖讓我變成這樣。

在我徹底離開張珊的身體,並且沒有重新附體後,蕭若隱天天都守在對方身旁,烏雲染有去研究過,但最終,解鈴還須係鈴人。

想要張珊好過來,那麼首先就要我魂魄歸位起死回生,然後再用孤勇者老伯的內力喚回張珊的意識。

兜兜轉轉,一切回到原點。

這幾天又變回孤魂野鬼,我是跟在楚應予身旁的,他也覺得我在,所以想與我交流的時候,他會直接對著空氣開口。

他現在一切正常,那是滿足的,期待的表情,不再有陰暗的色彩。

這個少年在全心全意地等待我重新活過來。

十月中旬,“不老魔女”冷心蕊與“苦樂佛”仇愁來到了玄陰教做客。

當初可能對這兩人的身份還沒有多麼大的感慨,畢竟我一個菜鳥,哪裡知道大佬是多麼難得。

而這次,我有了深刻的體會。

玄陰教但凡有點眼力見的,看到這兩武林神話過來時,就差把眼珠子瞪出來。

與人為善的仇愁像是走舞台那樣,揮著手麵帶微笑,哪裡有一個快百歲老人的形象,他甚至特彆現代地對著一個崇拜他的護法說。

“要給你簽名嗎?”

我聽到這話,激動地都要以為對方是穿越來的老鄉!這一刻,我終於理解到孤勇者老伯當時見到我的興奮。

然而仇愁和尚並不是穿越者,他隻不過是曾經與孤勇者老伯玩得太好,學了他很多現代話而已,甚至還有孤勇者這首歌。

冷心蕊才不搞這些寒暄,她看透凡塵的雙眼有著銳利的光,拽起楚應予的領子就問道:“小子,當初把人從我身邊要走,現在玩死了,你知道找老前輩幫忙了?還叫老娘老妖婆?”

楚應予:“你確實年紀唔——”

肚子被賞了一拳的少年因為傷勢還未徹底康複,疼得彎起腰,看來這一拳很重,沒有痛到滿地打滾是他最後的倔強了。

“嘖嘖,怎麼一來就打我的病人,請你們過來是幫忙的!”烏雲染連忙上前攔住冷心蕊,他這心疼的表情,就像曬乾的草藥被狂風吹走時一樣。

“少廢話,談情說愛的女人就是沒好下場。當初就該把那蠢丫頭直接搶過來,然後培養成天下第一!”冷心蕊雙眼放光地說著,廣袖一揮,霸氣道:“帶我去看她的身體!”

我忽然覺得有那麼一絲絲的惋惜了,時間流轉,退回到除夕夜那晚,我如果能跟著冷心蕊走,那應該也是不一樣的風景吧。

哦,走不掉的,當時離楚應予太近了,以那個時候的好感度,看到我朝著冷心蕊走,他會毫不留情地弄死我。

哎,人生還真是難呢。

作者有話說:

第四十六章

原來, 孤勇者老伯當初對我說的那門神功的名字叫《靈遊仙法》,這麼神乎其神|的名字,那自然也是有著非同凡響的作用。

冷心蕊和仇愁看到了我那穿著素衣的身體, 在烏雲染的講解下,二人說出了靈遊仙法。

這門神功就連孤勇者老伯自己都沒有完全掌握,沒想到這玩意兒是需要以死亡來啟動的,那這誰敢啊!

說得好聽是超級被動,說得不好聽,沒有死過的人這輩子都不知道靈遊仙法的絕妙了。

我這算是因禍得福?還得感謝楚應予嗎?

孤勇者老伯唯一惋惜的地方在於, 他是給我傳授了所有的功力後圓寂的, 那他是真的死了嗎?

往好處想,死了也有可能是看到白光,回到了現代。

我還能活著是因為靈遊仙法, 而死了就能看到光芒回到現代, 我是這麼認為的。

那我還要不要複活?

冷心蕊運功出手, 將真氣注入我的額頭, 片刻後她撤了功力,直白道:“看來我一個人還救不了,仇愁你也得上。”

“貧僧早就準備好了。”

“呸!死禿驢, 非要我請你動, 你才肯出手?”

“哎, 一把年紀了, 還罵我, 現在又沒他來勸架了。”

仇愁苦笑著摸了一把自己的禿瓢腦袋, 可他這句話卻是帶著一些緬懷與傷感的。

冷心蕊的眸光晃過一絲柔色, 但她很快恢複刀槍不入的樣子, 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美麗模樣。

孤勇者老伯與他們的感情一定是很深厚的, 這麼多年可能也是足夠了,有著天下第一的武功,紅顏藍顏,所以最後才想著遠離江湖,最後一身無牽掛地離開。

大佬運功,閒雜人等自然是要回避的,烏雲染推著不願動彈的楚應予離開了偏殿。

不管裡麵有什麼動靜,都不準進去。

我想了想,還是就待在自己的身體旁邊,看著二人為我運功調整氣息。

當這兩人同時運氣之際,整個屋子的氣場都改變了,連我的魂魄都受到了震蕩。這是何等強勁的內力,就像兩條源源不斷的大江大河滾滾而來,朝著入海口衝刷。

隻有這樣的對比,我才切實地了解孤勇者老伯擁有著何等恐怖的實力。

和這些老前輩在一起,我可真是完全不夠看,難怪當時孤勇者老伯擔心我會被江湖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他完全是一眼看穿我的思維簡單與輕信人的毛病。

但他依然將內力給了我,如果不給我,可能更活不下來吧。

發散著思維,越想越多,甚至開始想著外麵的楚應予以後當大俠的樣子,過了五六年,他找個美嬌娘生個可愛小孩再養一條小狗,這不就是幸福美滿的後半生了?

我是要回去的人,肯定不能給他這些了。

“醒醒,臭丫頭!”

猛地,女人嚴厲的嗬斥像是在我心神中炸開,魂魄震顫著,一陣天旋地轉襲來……

根本沒有給我思考的餘地!

眼睛上好似壓著一座大山,很難去睜開,可我還是奮力地想要撐開。隨著不安分地掙紮,一線亮光映入眼底,朦朧的視野中逐漸顯現出兩個人的身影。

而在人影的後麵,有著縹緲不定的白光,這光沒有魂魄時看到的亮眼了,但還存在著。

“這是幾?”

手指的殘影在我麵前晃著,我暈暈乎乎的,嗓子像被漿糊糊住那般,做了幾次吞咽的動作,我才終於找到了發聲的能力,“三。”

“不行,腦子還昏著,再等等。”

我聽到冷心蕊歎口氣,好像恨鐵不成鋼那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飄乎乎的自己好似落在了地上,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觸,皮膚感受到了衣料的摩擦,一呼一吸間能嗅到熏香的味道。

身體裡的每一條筋脈,每一根骨頭,我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隻要我想,我的眼睛能夠看到房梁上最細微的紋路,我的耳朵能夠聽到外麵烏雲染安慰楚應予的聲音,甚至更遠一些,天空中鳥雀振翅而過的震顫聲。

我的身體從未如此輕鬆暢快過。

“這是幾,還認得我嗎?”

冷心蕊看到我的眼珠子在轉動,又伸出手詢問,而我這次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深呼一口氣,平穩說道:“五,你是除夕夜在四方樓見過的不老魔女冷前輩。”

看我這樣口齒清晰思維正常,冷心蕊與仇愁先是鬆口氣,然後對著我著急道。

冷心蕊:“吳畏那狗東西人呢?真的死了?”

仇愁:“吳畏有沒有給你留什麼話呢?”

吳畏一定是孤勇者老伯的名字,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對二位說他是穿越者的事。但我好歹也是他倆激活的,什麼都不說,未免太殘忍。

想了想,我儘量誠懇地說:“師父已經走了,他走得很安心,是幸福的,他說自己活夠了。”

“還真像他那性子。”仇愁哈哈一笑,滄桑的麵容上有著對過去的追憶。

冷心蕊的表情就凝重多了,她咬著牙,紅唇一張,“狗東西,把朋友當什麼了!找了個徒弟,自己就死了,有這麼當師父的?”

我不敢吭聲,總覺得冷心蕊和孤勇者老伯之間不僅僅是朋友這麼簡單呢。

“丫頭,叫什麼?”冷心蕊對準了我。

仇愁:“都說了好幾遍名字,你怎麼就記不住。”

冷心蕊:“要你管。”

後背一涼,我立即坐直了身體,“晚輩秦小娥!”

“你要不要跟我走,我收你當徒弟,不僅僅是那狗東西的武功我指點你,我自己的反生咒也可以傳授於你。現在你有了這麼深厚的修為,按理來說,學習任何武功心法都不在話下了。”

冷心蕊再次對我拋出了橄欖枝,但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不是在看我,而是透過我在看孤勇者老伯,在追憶他們那些逝去的青春年華。

如果我要留下來稱霸武林,我就會接受這個提議,但我是要回家的人呀,我還能看到白光,儘管微弱,我連楚應予都可以放下,又怎麼會選擇武功呢。

我還打算把我的這一身內力還給楚應予呢,這樣他就可以當天下第一了。

就算是麵對氣勢很強的冷心蕊,我也還是堅定地搖頭了。

“你憨啊!還要選男人?”對於我的拒絕感到一絲氣惱,冷心蕊狠狠戳了我腦門一下。

仇愁在一旁好脾氣地打圓場,生怕我被生氣的冷心蕊又拍死。

冷心蕊又瞪好友一眼,“你攔什麼攔,這臭丫頭已經今非昔比了!誰能弄死她。”

聽到這句話,我眼睛一亮,“我是不是除了二位前輩,沒有對手啦?”

仇愁和善地說道:“假以時日,我們也不是你的對手,我這裡有一本你師父曾經留下的掌法秘籍,也算物歸原主。”

“謝謝前輩!”

我想了想,以江湖規矩,這等救命之恩,他倆又是大老遠過來的世外高人,不磕頭道謝都過不去。

於是我蹦起來一跪,仇愁都沒來得及攔。

“晚輩叩謝二位前輩的救命之恩。”

冷心蕊:“行了吧,就當是給那狗東西燒的紙錢了。”

我:“……”

仇愁樂嗬嗬地將我扶起來,他指著外麵:“是否要將外麵的少年叫進來了?我聽他步伐,已經在外麵兜了幾百個圈子了。”

我笑道:“我自己打開門走出去!給他一個驚喜!”

按照我的想法,那好歹也得有一個激動的熊抱吧,可當我打開門蹦躂出去,楚應予和烏雲染先是愣住。

當大夫的烏雲染眼睛一亮,連忙跨步過來,抓起我的手就把脈:“果然如我所想,仙客的內力究竟是什麼?如此厲害?”

我:“是一門叫靈遊仙法的神功,我現在已經可以運用這身內力了!”

烏雲染感歎著:“竟是因為死亡而因禍得福嗎。”

寒暄了兩句,我的目光轉向楚應予,他還呆著沒動,像是被冰凍的雕像。

我小跑幾步來到他麵前,剛要伸手去與他握握手,少年好似恢複了行動力,掉頭就飛快跑走了。

是的,他跑了,甚至把自己那不穩當的輕功也施展了出來,可以說是狼狽逃竄。那身影兔子似的,眨眼就躥出數百米,翻越跨過欄杆,在走廊儘頭消失。

我愣怔了幾秒,回頭看著幾位大佬,“我嚇著他了?”

烏雲染:“彆人是喜極而泣,他是喜極而逃。”

我:“……”

算了,那就先不去刺激他,等他自己冷靜一下,畢竟心理陰影還挺重的。

我看到一個教徒從我麵前走過,便吩咐道:“來人,準備晚宴……”

“啊啊啊啊!詐屍了!”

話還沒講完,這個教徒就跑路了。

於是我去找護法,走到一半路,我忽然想起,我是自己用自己的身體複活了,不再是張珊的模樣。那我自然也就不是教主了,怎麼可能還能指揮教內的人。

所以,我找到了蕭若隱。

看到我活蹦亂跳的出現,他那遊魂的狀態恢複了一些,立即走到我麵前,“你當真活過來了?”

我笑道:“要不我打你一拳?”

蕭若隱:“快!救張珊!”

“這是一定的,但要等我完全掌握功力。你現在是不是要承擔起副教主的職責?張珊昏迷,我也才剛恢複,你不能再偷懶下去。”

“隻要你救好她!”

蕭若隱被我畫大餅給送去前線處理教內事物,而我帶著冷心蕊與仇愁、烏雲染商討了關於張珊的事情。

靈遊仙法沒有人能真正掌握,我算是陰差陽錯第一人,有前輩指點,我領悟得更快更透徹。

就好像曾經怎麼也不懂的高等數學,現在能輕鬆解開。

複活以後,我潛心修習了一個月,就這麼從秋天到了初冬。這期間我刻苦練功,竟是再沒有見過楚應予了。

要不是忙著修行,好儘早讓張珊醒來,我一定要去管管楚應予的。

某日。

“我覺得沒什麼能教你的了,狗東西的武功博大精深,由你自己悟去吧。”

冷心蕊拂過自己的發髻,淡淡地對我這樣說道,同行的仇愁也是沒法再指導我了,不過那本掌法的秘籍口訣我倒是全會了。

這次我就像開掛了那般,死而複生,對於這些武功掌握得飛快,沒有一點現代人的卡頓和鑽牛角尖。

送二人到玄陰教大門口,我禁不住叫住了冷心蕊。

“冷前輩,你是不是……喜歡過我師父。”

仇愁聽到我這話一出來,嚇得用了輕功就跑路了,他這反應讓我很慌啊!

誰知冷心蕊沒有發脾氣,她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沒有。”

好的,我不信,她喜歡的,可能從未表白過。

我本來想著,她要是承認了,說不定我穿越過去再遇到孤勇者老伯……算了,這麼一段江湖夢,或許注定不會有結果,又何必說破。

“是晚輩多嘴了,前輩慢走。”

冷心蕊輕哼一聲,轉身離去,然後走錯路,被我小聲地指了下,她眼色如刀,刮得我站直不敢說話。

直到她曼妙的背影消失在初冬蕭瑟的風中,我才敢喘氣。

“哢——”

極清脆極細微的斷裂聲在耳邊放大,我目光精準地看向右後方,隻見一道黑影迅疾避開。

我:“……”

不知道是楚應予身手尷尬,還是我現在太強,總之我發現他了,並且是這個月第十三次。

想了想,這次我直接去往了楚應予的房間。

他早已不用敷藥吃藥,身體好轉得很快,但還是不能拿穩劍,這些都是我請教徒觀察得來的彙報。

“阿楚,開門。”站在緊閉的門前,我敲了三下。

裡麵沒有聲音,但我確定他躲進屋裡了。

其實他不開門,我也能一掌打爛木門大搖大擺地進去,隻不過我選擇了動嘴皮子。

“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想我活過來!你隻是想我死!不然,你為什麼這一個月來都不肯見我!那我又去死啦!在你門口上吊!”

“哐啷——”

我這一聽就很瞎編的話剛說完,門就被大力地打開,楚應予跨步出來,眼睛卻還是盯著彆處。

我雙手抱在胸前,挑眉瞧著他。

“你騙我。”反應過來的楚應予不太高興地指責。

“對啊,難道我真去拿繩子在你門口上吊打擺子?”

“……不要。”

“我都好端端地活過來了,你一直不敢接近我,還在遠處偷窺,十三次了啊。”

“二十一次。”

“你還挺自豪的。”

“……”

“阿楚,彆害怕,也彆覺得愧疚難受,這不是做夢,我確實活過來了。”

我朝著他走了一步,楚應予狀似受驚的兔子,他捂著胸口又後退一步,在我的逼迫下竟是退回了房內。

踉蹌一下,他跌坐在椅子上,我來到他身前。

“蠱毒讓你身體痛了?”

“沒有以前痛,小娥,還是不要離我這麼近。”

“可如果你不能克服,以後又如何再找新的姻緣?”

“我此生不會再找了。”

“呃,不至於吧,我回去以後,都說不定還要相親找對象呢。隻是經曆一次失敗的感情,就畏首畏尾,這不行的。”

楚應予張了張嘴,神色慌亂地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

“嗯?”

“小娥可以找,我不會再找了。”

“為什麼?”

“我有過你就夠了。”

我有些驚訝,也有一點心疼,質問道:“……難不成,對小白你也是這樣?所以再沒養狗了?”

難怪他當初對來福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也太死心眼了。

“小娥,我可以幫你重新找青年才俊,武林新秀,當然,你也可以回家去……你不用牽掛我的餘生,我會做一個大俠的。”

楚應予的目光並不敢接觸我的視線,隻是低聲這樣承諾著,帶著緊張的情緒。

我不由地放軟了聲音,“可是你現在連劍都拿不穩,偷窺也會被我抓著,武功變差了,怎麼當大俠?”

“……”

這樣被我一句句逼著的楚應予顯出幾分可憐,因為不能放過自己,他還困在成親的那一晚。

“要有一顆珍惜和保護的心,不僅僅是對我,我相信你隻要做到過一次,就能成為一個受人敬仰的大俠。”

“我該怎麼做?”

“這很簡單,你把要保護的人,當成是曾經的我,一個一直需要你保護的我。”

少年沒有回應,我在他的床前慢慢蹲下,雙手捧住他的右手。感受到他的掙紮,我用力握住,掰出他的手指,然後將指尖輕輕放在了我的脖頸上。

楚應予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的目光終於顫抖著落在我臉上。

“小娥……”

“感受到了嗎,那條致命劍傷已經沒有了,我的皮膚是暖的光滑的,呼吸是熱的輕緩的,我好端端地在你眼前。我真的原諒你了,為什麼你還不肯原諒自己?”

楚應予愣怔地望著我,微紅著眼角,最終彎腰,用雙手將我擁入懷裡,輕顫著說道。

“可是我沒資格再奢望你了。”

“我會覺得你還是死了的小娥更好,我原來就是這樣卑劣。”

“再讓我抱一次,最後一次。”

感受著這個珍惜又輕柔的擁抱,我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就像曾經那樣親密。

“阿楚,你做得到的,我相信你。”

作者有話說:

第四十七章

張珊終於醒來了, 我兌現了我對蕭若隱的承諾,成全了這對拿著男女主劇本的師姐弟。

看到一臉遲鈍迷蒙的張珊被激動的蕭若隱抱入懷裡,我和烏雲染都準備識趣地退出房間, 但還有某個人杵在原地發芽。

看著楚應予那眼裡的一絲羨慕,我真是哭笑不得,拽了拽他的袖子,“阿楚,阿楚走了,彆當電燈泡!”

順著我拉扯的力道轉身, 他跟著我走出門檻, 問道:“電燈泡是什麼。”

“和蠟燭差不多,是我那個世界用來照明的工具,但還有一個意思就是相好男女之間的多餘者。”

“我明白了, 我是電燈泡, 我不能當。”

他……可愛到有點犯規了。

我好想把他摁在哪個角落裡狂親一通, 雖然很大可能是反過來的, 我會被他弄得下不來台。所以最好不要開啟這個頭。

我之前其實想過要不要發生點什麼,我也好沒有遺憾地回到現代,最後還是覺得, 彆了吧。

免得以後更是念念不忘。

“小娥, 你又做完了一件事, 我什麼忙都沒幫上。”

有些懊惱地說著, 他的腳步站定不動了, 我一下沒拽動, 便回頭看著他。此時烏雲染也不當我倆的電燈泡了, 笑著說要去山上看看風景。

思緒停轉, 我看著他說。

“現在你隻要找到曲夜思, 等我拿起劍,就心無牽掛了。”

“你說的我好像要去死一樣。”

“你還能看見那道奇怪的白光嗎。”

“可以,但是沒有魂魄時看到的明顯,說不定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逐漸消失。”

“那我要趕快一點恢複了。”說完,他看向自己的雙手,在這樣放鬆的情況下,他的手臂仍然有些輕顫。

楚應予這個問題是心理陰影造成的,他的情緒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發揮。

我想了想,說道:“我陪你一起練。”

“不要。”

“為什麼!”

“很丟臉,我不想你看到我這一麵。”

“……”

我還挺想看的,我是什麼魔鬼麼。

軟下了語調,我誠懇地問道:“真的不能麼?我都要離開了,你不想多看看我?”

“……小娥好狡猾。”

“那就這麼定了,走,現在就去你的院子。”

搬來桌椅,擺上瓜果點心,我笑眯眯地看著仿佛來麵試的少年,他手裡拿著最簡單的長劍,好像渾身都不自在。

“可以開始你的表演了。”

“……我的劍術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耍招式。”

“今後能殺人,也能救人。”

我朝著半空拋了一根香蕉,領會我意思的楚應予抬手出招,劍光晃眼,看著像是隻出了一招,實際上他揮了五次。

香蕉被工整平均地切好落在了盤中,我愉快地吃著,還給他拋了一塊。

雖然半推半就,還是張嘴接了,楚應予像是在玩切水果遊戲。我給他不斷地拋去這些瓜果,然後在劍影中,我足尖一點,輕掠上前。

看到我靠近,楚應予嚇得手一鬆,哐的一聲,劍掉在了地上,他的右手開始發顫。

他果然是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了。

看來他隻是恢複了不在我附近舞劍的技能,說不定我離開,他反而更能施展。

用盤子將半空中墜落切好的瓜果接住,我將果盤推送到他懷裡,“不著急,我們慢慢來。”

“小娥,我克服不了,你就永遠不走嗎。”

“你要用這種方式留我?”

“不會的,我不想讓你失望了。”

嘴巴上這麼講,心裡肯定動過這個念頭。

拾起地上的劍,他兩隻手握著,將注意力集中,不再頻繁地留意我的動靜。

陪著楚應予在院子裡練了一個時辰,我翹著二郎腿曬著冬日的太陽,恍惚間,我好似聽到了海浪的聲音。

仿佛我與楚應予回到了海島上的生活,那時也隻有我倆。可當時的自己隻覺得小命不保,並沒有好好地享受過與他的相處時間。

現在覺得,當時就是海島度假,說是蜜月也沒問題?

今天陪著楚應予練完以後,我又約了他後麵的練習時間。夜裡吃過晚飯,把體內的真氣又運轉一周,我打算早些歇息,門外有教徒過來,說是請我去議事廳。

燈火輝煌的廳內坐著張珊,蕭若隱甚至楚應予。

烏雲染不在,可以判定不是為了看大家的身體或者病情,興許是教務上的事情。

有點搞笑的是,我們這一屋子,當初可都是病患。

張珊一看到我,她就眼睛一亮,過來牽著我的手,連珠炮般地說道:“我今天聽師弟說了你用我身體的事情,你也太厲害了吧,結交四方樓、鎮壓玄陰教、瓦解八重宮,你還是當初那個被我威脅的傻姑娘嗎?”

實錘了,你當初也覺得我好騙好欺負!

“不過這些也多虧大家,不然我走不到這一步的。”雖然很驕傲,但我還是選擇了謙虛一點。

張珊:“你如今還有天外仙客的內力,你已經是天下第一了!”

我:“呃,彆激動,你身體還好嗎?”

“好極了!我不用再吃藥了,而且又能動用真氣,這一切都多虧了你!”

“沒有沒有,你也幫了我很多,沒有你的話,我哪裡能完成自己的心願。”

“哎呀!還是你幫我更多!”

“不,沒有你,我也不行的!”

我和張珊就這樣真情實感地互相致謝,看的一旁的家屬不知道要不要上來拉開。

“其實,小娥,你把玄陰教治理得這麼好……”

聽出了張珊的畫外音,我連忙搖頭:“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能當教主,你找彆人繼位吧!”

張珊:“我還沒說。”

我:“我已經看出來了。”

張珊直白地歎息一聲:“看來是真的不好忽悠了。”

“你醒醒!教內四個護法,六個分舵主,總有人才培養。再說你和師弟就算成親生小孩,也不耽誤工作啊。家庭和事業是要兩手抓的,做一個叱吒風雲的魔教教主,多威風啊!而且這又是你爹生前本該繼承的位置,你這是名正言順!”

反過來被我畫大餅的張珊還真的猶豫了,蕭若隱終於看不下去,將張珊從我旁邊拉走。

“你彆聽她瞎扯。”

張珊:“但我覺得小娥說的有道理。其實小娥和楚應予重新成親,一起幫扶我玄陰教,兩家人一塊,這不是更好嗎?”

我和一直當背景板的楚應予對視一眼,兩個人同時搖頭。

“不了不了。”我擺手。

張珊:“你倆明明還互相喜歡吧?怎麼不在一起。”

楚應予:“我不配。”

張珊露出一種不是很懂你們年輕人的表情。

想要甩鍋的行為被我用太極大法打回去了,張珊隻能遺憾放我回去休息,她說隻要玄陰教有她一日,就永遠為我敞開大門。

回屋之前,我又問了一下找曲夜思的事情,目前是說得到消息,有人在南疆看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聯絡了分舵去查。

隔天早上,我本想去找楚應予,結果一個教徒過來,他說自己是來給楚護法傳話的,讓我務必醒來就知道。

我看著對方,狐疑道:“他人呢?”

“楚護法有事出遠門了。”

“什麼事?”

“教內的事務,說五天就能回來,會給秦姑娘帶喜歡吃的糕點。”

“這樣啊,謝謝,我知道了。”

任務?雖說不在我麵前,他尚且有能力一戰,可也沒恢複到最佳水平啊。

張珊怎麼會派他做任務?不過一想到蕭若隱吐槽我太寵對方了,我也覺得男人不能太寵了,是該要好好乾活。

一個人在教內也無事,我尋思著去找張珊,我大大咧咧地推門進去,提聲喊著:“珊珊!我們去天居山的天池附近走走吧!”

“唔——”

隻聽到一聲急促而心虛的呻|吟,跨進房內的我,看到屏風後麵分開的兩個人影。

我內心震撼,嘴角抽搐,怎麼進來的,我又怎麼倒車回去,隻說道:“啊哈哈,不好意思啊,打擾了,一大早就早安吻啊。”

一分鐘後,被親的臉上有唇印的蕭若隱從門口走出來,對著我指指點點,我跑得飛快,再不跑,我怕他用鞋底子抽我。

轉來轉去,我溜到了客房烏雲染那邊,他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我是不懂這棋局的,隻是在旁邊呆坐著。

“無聊了?”烏雲染斜睨我一眼。

我摳著自己的指甲,“阿楚一走,就無所事事了。”

“我可真好奇啊,你倆還是兩情相悅的吧,已經排除萬難了,為什麼又要分開。你都為他做了那麼多,他也為你去牽線搭橋,怪事!”

起初我沒留意,過了會兒,追問道:“牽線搭橋?什麼意思?”

“楚應予那小子領了任務去請武林盟主江行月,張教主主張友好往來,不過楚應予想的不是這些,他說你喜歡臉好看、又厲害的男人,所以要給你搭線。”

聽完烏雲染的話,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有毒啊那個家夥!

五天後,楚應予當真帶著武林盟主江行月過來了,隨行的還有四位掌門一位莊主,分彆是華山、唐門、蒼山、鐵砂、鳳嶺山莊。

這些人雖然不像不老魔女、苦樂佛那般成為江湖神話,但也是如今的風雲人物,跺跺腳,武林也得震三震。

張珊做教主還是比我霸氣多了,她處事乾脆利落,決策很有遠見,而我就是做事細膩周全了些,風格不同。

我第一次見到江行月,就有些愣住了。

他真的是滿足了我對武俠小說男主的想象,白衣勝雪,黑發如墨,好似會發光,逢人眼帶三分笑,真是一個豐神俊朗,風光霽月的青年才俊。

他真的很好看,我不禁懷疑,是靠臉當上盟主的嗎?

捕捉到了我的視線,江行月走過我身旁時,居然對我眨了眨眼。

似乎還不是老古板的性格,帶著一絲調皮。

我靠!心動一秒不犯法吧!

然後我的目光對上了後麵的楚應予,冷冰冰的少年還是穿著黑色勁裝,隻是視線與我對上時,他複雜的目光軟化一瞬,隨後轉開。

你敢躲我的眼神是吧,雖說給我拉了一個風華絕代的貨,但我還是很生氣!

我一看到楚應予,我就想揍他。

他們在議事廳討論,我沒有去,我以後是要走的,混什麼江湖,才不聽這些消息。

然後我氣呼呼地在亭子裡吹冷風,等他們散會了,我就要去找楚應予麻煩!

這麼想著,我又等了一個時辰,結果楚應予沒等來,倒是看到了朝我過來的盟主。

“見過江盟主,我是秦小娥。”禮數上還是要周到的,我起身打了招呼。

“我知道,楚應予說了你。”

我:“……”暗自咬牙。

“秦姑娘這麼有雅興,不去議事廳,反倒來這吹冷風?”

“我又不想混江湖。這也不是吹冷風,其實我在釣魚,但那條魚沒來。”

“換我這條願者上鉤的小金魚可以嗎?”

“……”

這個盟主,似乎有點操作,我居然不討厭!

作者有話說:

第四十八章

眼前能當白月光一樣的武林盟主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如果最初穿越過來,遇上的是他,不誇張地講, 我也是會春心萌動的,畢竟我像小白一樣好色。

能感覺到江行月對我挺有興趣,但這可能也是多重因素導致的,不知道楚應予是如何與他說的,我決定直白一點。而現在的我,是足夠有實力與彆人講實話的。

“特意來與我閒聊, 是因為阿楚給你介紹我嗎?”

江行月笑而不語, 等待著我繼續發牢騷。

“我們就直接點,江盟主屈尊降貴無非是因為我有獨霸武林的內力,是天外仙客唯一的徒弟。我不摻和這些江湖事, 這一身本領我也會給出去的, 所以不用委屈自己, 和我交好。”

“秦姑娘說完了?”

“是啊。”

“但你算錯了一點。”

“什麼。”

“我也很想看看, 能夠讓聞風喪膽的殺手這麼在乎的女人是什麼樣的。”

“……”

“我欣賞楚應予的性子,他這個人很真,想要給你找一個好相公的心思非常直白。不過, 我應該不是他要找的那種男人。”

江行月不禁笑了笑, 倒也沒有嘲弄的意思, 反倒有幾分自我感慨。

我說道:“阿楚找你, 就說明你足夠優秀, 他其實很傲。”

“哈哈, 承蒙看得起, 我能否問一問, 你這一身功力打算給誰。”

“江盟主想要嗎?”

“當然想, 但要不要得下是另一回事。最好擁有這份功力的人是位仁厚正直的俠義之士,如若不然,像你這般淡泊名利也是好的。”

在江行月說這番話時,我聽到了細微的衣料帶起的風聲,提升了五感的感知力,我往後瞥了一眼,看到一抹暗影藏得極為巧妙。

江行月都沒有發現楚應予在盯梢。

萬萬沒想到楚應予最先恢複的是隱藏氣息的能力,但卻不是用來獵殺對手,而是偷聽無關緊要的屁話。

心思一動,我對著江行月眨眨眼,敏銳的盟主大人眼珠一動,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從椅子上起身,我一個旋轉撲到他身後,雙手攬住他的脖頸,貼在他耳邊輕聲說著話,“我確實很喜歡江盟主這一款,年少有為又英俊。”

笑而不語的江行月順勢抬手搭在我的手背上,配合著我做出很親昵的樣子。

過得幾秒,我感覺不到楚應予的氣息了。

然後我收斂了開心的笑意坐回椅子上,江行月看著我變戲法那般,隻說:“乾嘛欺負他呢,明知道他那樣在意你。”

“傻瓜。”我憤憤地念叨了一句。

“我來玄陰教,主要是應邀張教主的邀請來談維持武林大局的事情,正邪相鬥那麼多年,歇一歇也是應該的。”

“另一件事便是真心想過能不能撿個大便宜,我才二十七,還未娶親。如果能夠與擁有仙客內力的秦姑娘結合,這是再好不過的。”

這也犧牲太大了,用自己的婚姻來博取利益,苦笑著,我還思考著如何打消楚應予拉皮條的想法,這不僅虐他,也消耗我。

我望向江行月,“江盟主已經是正道武林魁首,年輕有為,英俊多金,我真的很喜歡。”

“但那隻是一種欣賞,就像你覺得月亮很遠,花兒很香那般,沒什麼不同。”

“秦姑娘,既然我們無緣,我希望你聽我一句勸。你這般內力,要麼找一個拿得起的人繼承,要麼你就帶著它到死。”

“為什麼?”

“為了整個江湖的平衡。”

如果不是我當過短暫時間的教主,我可能不能理解江行月的話,可細細一想,倒也明白了。

這樣的能力落在哪一方都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不管是孤勇者老伯還是我,一個退隱了幾十年,一個隻想回家,沒有那種攪起腥風血雨的念頭,所以現在武林很平和。

“放心吧,我會慎重的。”

友好地交談完畢,我微微欠身,從亭子離開。我沒有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繞到了楚應予的門前,屋內是黑的,不知道是他睡下了,還是沒有點燈。

我覺得這個家夥正用被子蒙著腦袋暗自傷心,並沒有睡。

走到門前,我清了清嗓子。

“你沒睡,我猜你是在難受。我看到你偷偷摸摸地觀察了,故意和江盟主親近一下,你就連看也看不下去,就那麼逃了。”

“又不是受傷跑回洞內舔傷口的動物,擺出這樣彆扭的姿態。”

“我不用你介紹這些男人,再好都不要。”

“阿楚,我是要回家的人,你給我神仙我都不會要的,何況我在這裡已經有你了。如果留下來,我也隻會選擇你。”

我聽到了房內的腳步聲,聽聲辨位對我來講不再困難,楚應予應該就在這扇門的後麵,與我麵麵相對。

將手放在門框上,我又說道:“阿楚,你不想我給你找更適合的姑娘,那同樣的,你也彆給我找了。”

“我很喜歡你,隻是我更想回家。”

“也許這個月,也許下個月。我們彆找彆人了,好好相處怎麼樣。我現在隻想著,能在我走之前把曲夜思給抓住,讓你能夠振作起來,其餘的都不重要。”

“總之,這些就是我要對你說的話,睡個好覺吧。”

原本是想過來揍他的,結果來到門前,連踹他的門都舍不得,隻是說了這些柔軟的話就轉身走了。

回到自己屋子,我看到桌上擺著我喜歡吃的糕點。火氣一下又被點燃,那個家夥居然偷偷進來過,我恨不得把這點心當做他的臉狠狠捏扁。

這晚,我倒是做了個夢,夢到了一個男人的背影,影子發出了孤勇者老伯的聲音,他說在白光消失前做決定,否則就回不去了。

醒來後,我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重新確定了眼前的光芒,確實黯淡了很多,也不知道還能耽誤多久。

可我又實在放不下這邊的事情,總覺得就這樣回去,餘生都要牽掛這邊。

心思重重地走出門,迎麵看到楚應予,真是久違的被他嚇著的感覺。

我驚愣看著他,“大清早的,你站了多久?”

“整夜。”

門神是吧!我居然沒有感知到,看來睡得太沉了。

“……你劍傷才好多久,不要讓我擔心啊。”

“小娥,你回家吧。”

“哎?這麼快,現在?你催我?”

簡直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我語無倫次地一陣,但他這麼主動開口,確實讓我的憂慮減輕了幾分。

“我是很想走,但你……”

“不用擔心,我會成為大俠,也會抓住宮主。”

“可是我……”

“做了決定就不要猶豫,小娥。”

“哎?不是……”

“走吧,不用擔心我。”

哪裡不對!楚應予這種積極趕我走的架勢,像極了清理賴在客棧裡不走的乞丐!

我確實是要走,但看到他這個樣子,心底裡滋生出一種微妙的不爽感。

“慢著!我自己會走!喂!”

“不要再留戀,走得越快越好。”

楚應予之前還儘量避免碰著我,現在竟然都能拉著我的手將我往外麵拖,如果他能看見那道白光,我毫不懷疑他會抱起我丟過去!

“彆推了!我還想看看來福啊!”

“……”

“就算不管你,也不去處理曲夜思了,我好歹還能看看我唯一的小狗吧!”

“好,我帶你去。”

仿佛被火燒了屁股,楚應予就去打報告說要帶我跑一趟桃花村,他還是那麼雷厲風行。先前在我麵前的猶豫不決,痛苦壓抑都消失了。

我雖然是挺高興他又恢複殺伐果斷的性子,至少不會再想著給我介紹對象,可現在他熱衷於趕我回老家。

我知道我不該再扯更多的理由,我既然要回去,又何必一拖再拖。

看完來福,我就沒有任何借口了。

就在我看著楚應予做著出遠門的安排時,玄陰教外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我趕緊把幫我收拾包袱的楚應予給拉起,強行推著他去往會客廳,本來是不太爽的,直到他看清對方的模樣。

楚應予上前幾步挑起對方滿是血跡的臉,與男人四目相對。

“咳咳……”

一蓬血隨著唾沫咳了出來,男人緩過痛勁兒,一把抓住楚應予的手腕,聲嘶力竭地懇求道:“求你,救救我妻子!”

雲無憂低聲下氣地哀求讓我心頭一沉,他會變成這樣,一定是出了事。

楚應予這次沒有亂說話,他隻是鎮定地看著雲無憂,冷靜道:“好。”

忽然就給人一種安心感。

雲無憂拖著重傷的身體,直到楚應予答應,他才力竭地昏厥過去。

烏雲染趕來給破破爛爛的雲無憂診治,甚至來不及抬去客房,就在這榻上止血祛毒。

張珊臉色陰沉,她說雲無憂求到這裡來,也是因為知道楚應予歸順了這邊,所以才抱著一絲希望過來求人的。

他沒有選擇靈集閣,而是玄陰教,大概是覺得楚應予會懂得他的痛苦吧。

葉子被曲夜思抓住,可能凶多吉少了,因為她是被選中的第三個人。

移魂換身的事情,曲夜思果然沒有放棄。我隻以為他會去找血包,卻沒想到這麼狗運好,居然找到了容納他魂魄的新容器。

蕭若隱說道:“已經有探子回報確定,曲夜思將那些保護自己跑走的殺手一個個殺掉,並且吸食他們的血液,披著他們的皮逃竄,所以一直沒能找到他。”

“這次為了換身,他抓了雲夫人,躲在了陽城夢溪村。”張珊接著說完後半句話。

我一聽,“這地方有點耳熟。”

楚應予:“我帶著你打妖道的村子。”

我:“難怪熟悉,為什麼會躲去那裡?”

楚應予:“妖道挖了很多屍體,利用九幽蠱都能控製,那是很好的沃土,死了的僵屍也比活著的人好掌控,更不會背叛他。”

我點點頭,決定道:“我現在就去打趴曲夜思,把葉子帶回來!血祭的條件比較苛刻,還有時間!”

“我也去,你沒殺過人。”

“我、我沒殺過,我可以打斷骨頭啊!你還是彆去了吧。”我懷疑地看著冷麵少年。

楚應予說什麼都不讓我獨自去,其實我自己也是有些害怕的,畢竟還沒一個人闖蕩過江湖。

但把他帶過去,又怕被曲夜思蠱惑了。

“你不相信我麼,小娥。”少年突然看向我,聲音平淡地問。

他好像完全恢複到了最初的樣子,可其實,已經改變很多了。會詢問我,而不是自作主張,更不會霸道地做決定。

可是,雖然不會一意孤行,但是他會以退為進啊!他還是強勢的!

“我已經想好了,救出雲無憂的妻子,抓住宮主,帶你去看來福,我就能夠讓你走了。”

“……”

你的重點果然還是我啊!

作者有話說:

結局在即!

第四十九章

蕭若隱把龍鱗劍借給楚應予了。我覺得經曆過差點失去張珊的事情後, 他應該對祖傳寶劍也沒什麼興趣了,而是知道真正該守護的是什麼。

楚應予對龍鱗劍也沒什麼興趣的樣子,就像拿普通劍那般。

我莫名有一種寶劍配美人的念頭閃過, 連忙收斂了心思。

玄陰教由楚應予率領精銳教徒五十人,與我一起出發去陽城夢溪村捉拿曲夜思,要趕在月圓之夜前到達,這樣才能救下葉子。

我們出發時,雲無憂都沒有醒過來,沒醒更好, 免得他拖著重傷的身體跟著來。

“阿楚, 你真的沒事了?”騎在馬上,我狐疑地瞧著身旁策馬的少年,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我是見過他心態不穩拿不好劍的樣子的, 也見過他發瘋哭泣, 各種施展不好武功的時候。

在這麼大起大落後, 他迎來了一種詭異的平和, 可這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讓我看不透的話,就有些不安。

覺得他是在逞強, 又或者, 預謀彆的。

“我說過, 不用猜我。”

“可是我覺得你現在有點奇怪, 你願意說一說你怎麼克服的麼?”

“就是想著要保護你, 這樣下去太沒用, 就好了。”

“真這麼簡單?”

“嗯。”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 為什麼忽然趕我走嗎!”

“不願意。”

“……”

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都沒想到碰釘子了, 而我又格外在意。可惡,好想知道他怎麼想的。

“我能夠走出陰影,原諒自己,小娥就放心了。”

“……”

“你不高興嗎?”

“沒有啊!”

有種拿他沒辦法的感覺,楚應予是習慣了單乾的殺手,但他指揮能力也很出色。因為過去夢溪村,他對那裡的地形十分熟悉,比我這個路癡靠譜多了。

事實上,我還有的學,我的江湖經驗尚欠,縱使有了無敵的武功,也不能掉以輕心。

日落時分,我們裝作路過的商隊進入了夢溪村,這窮鄉僻壤裡有商隊路過也是很神奇的,但總比我們這麼明晃晃地過來抓人要穩妥些。

去年借住過房子的老爺子和老奶奶都還身體健碩,甚至把屋子給翻修了一遍,院子也擴充了。

楚應予根本沒有給大家更多的修整時間,定於夜裡亥時出動。

我和他負責解救葉子抓住曲夜思,五十名教徒,二十名留守村莊守衛,三十名去往山裡的墳場阻止僵屍作亂。

當然,最好是我和楚應予的動作更快一些,擒賊先擒王,就是這個道理。

楚應予貼心地問道:“怕嗎?”

我:“比起怕,應該是緊張更多吧。”

平定了一下心緒,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早就不會害怕了!

夜黑風高,冬天的晚上格外冷冽,就好像回到了去年的樣子,也是這個時節。但這次楚應予行動會帶上我了,看起來好像沒變,其實很多地方都改變了。

夜深以後——

這不是月圓之夜,一輪彎月慘淡地懸在天邊,萬籟俱寂的山林,像是隨時會有什麼東西撲出來。

火把在黑暗中移動,楚應予帶著我去往了妖道當初的藏身之所,那是一處修建的地宮,完全地隱藏在地下,入口是墳場裡的一座孤墳。

楚應予打頭陣,我始終靜悄悄地落後他半步,他看上去神色還挺欣慰,我沒有像以前那樣哭哭啼啼。

地宮裡所有的機關都在去年被他拆除了,而這麼短的時間裡,曲夜思是來不及做精細的布置的。

就如楚應予所想的那樣,在我們必經之路站著陰慘慘的數十具僵屍。

這些死後都不得安寧的屍體又被挖出來,歪歪扭扭地擠在各個路口,身體潰爛的屍身被操縱著向我們壓過來。

幽暗的密道中,龍鱗劍出鞘的刹那,便是劍光一片,我剛掄起手掌要動手,楚應予乾脆利落地放倒了這堵在前麵的十多人。

喉嚨裡掉落出來的肉蟲也裂成了兩半,我還有什麼理由懷疑他的身手不行。

確實是克服心理障礙了。

“宮主一定知道我們來了。”揮掉劍傷的黏液,楚應予看向不斷從各個岔口撲來的僵屍。

我轉著腦子,接話道:“所以現在他是在拖延時間,想用人海戰術困住我們,然後帶著葉子跑。”

“對。”

“我要怎麼做?”

“我先對付僵屍,給你開路,你能不能抓住宮主。”

“我可是天下第一哦!小看誰呢!”

“對,小娥很厲害。”

“……”

忽然被他揉了揉腦袋,這是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親密撫摸,我心口一動,楚應予已經冷下了眉眼,轉身衝向了僵屍群。

他沒有破壞任何一具屍體,隻是精準地刺破喉嚨斬殺黑蟲,一路上說不上是屍山血海,畢竟這些僵屍哪裡還有那麼豐富的內部組織,但整個場麵也很扭曲壓抑了。

如果隻有我自己過來,確實要承擔過重的心理壓力。

潮水一樣的僵屍在我身後遠去了,站在岔路口的中央,我凝神靜氣,摒棄一切乾擾,去搜尋地宮中的細微動靜。

耳中的聲音擴大,遲緩,瑣碎,在湧灌進來的各種聲音裡,我辨彆出了略顯沉重的疾步聲,聲音朝著另一條小道遠去,輕功不夠好,背負了一個人的重量後,就是會有這種踩實了的聲響。

換做楚應予的話,我可能在這個距離和嘈雜的環境下很難探聽到。

聞聲而動的我向著相反的通道飛掠而去,想要過來阻攔的僵屍全被楚應予擋下。錯身的瞬間,我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我知道,他解決了這邊會追過來的。

提氣狂追,足尖掠過地麵,我在四通八達的地道裡不斷地根據聲音來調整位置。

很快,我的視野裡出現那抹倉皇逃竄的背影,他的肩膀上還扛著一具軟綿綿的身體。

我一眼認出那是葉子。

當下內力運轉而出,對準那道背影扣指急彈,當初孤勇者老伯對我用出來的招式,如今我也能夠運用自如了。

心下感慨,我又是幾縷強勁的指風夾雜著真氣並行,在窄小通道裡的曲夜思避無可避,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再無抗衡之力。

“彆再過來!否則——”

被逼到死路的曲夜思驚懼地大喊著,他正想摔下肩頭上的葉子,忽的,他肩膀一空。

形似鬼魅的楚應予已經追了上來,並繞後將他手中的葉子給掠走。

少年抱穩了懷裡昏睡的女子,就像嗬護著嬌柔的花朵那般。太好了,能好好地救下除我之外的人,他能做個好大俠的。

唯一的籌碼也被拿走,曲夜思瞪著通紅的眼睛,他再次指著楚應予大喊大叫,看起來精神狀態堪憂。

在被玄陰教、四方樓,甚至武林盟追捕的這些天,他一直東躲西藏,從權利頂端掉落下來,難免接受不了。

“小楚!我可是對你不薄!我撫養你長大!教你武功!我把你當親生兒子!”

楚應予無動於衷地看著他,暫時沒有動手。

“我有什麼錯!你們要這麼對我!我隻是想要活下去啊!我沒有錯!是該死的詛咒,這些都是族人的錯,為什麼要貪婪地殺掉血麒麟!我不該死的,我不該死!”

對於活下來有著偏執的在乎,曲夜思被我的指風貫穿手腳,跪倒在地,他在地上扭曲著爬了幾步,憤恨地望著楚應予。

這個男人完全忽略了我,他將所有情緒傾注在了少年的身上。

“阿楚照看好葉子,我過去。”

“好。”

緩慢走到崩潰邊緣的曲夜思麵前,我好像看見了一個年過半百還不認命的脆弱身影,在名為命運的懸崖邊上搖搖欲墜。

這樣的自己就像拿了一個反派劇本的壞家夥,但沒關係,我不會心軟,畢竟我確實死過一次了。

在曲夜思麵前蹲下,他猛地暴起,劈掌砍向我的麵門。電光火石間,龍鱗劍從我身後迅疾而來,紮穿男人的手臂將他狠狠給釘在了牆壁上。

我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了眼楚應予,雖然拜托他照顧好葉子,顯然他放不下我這邊。

“曲夜思,你想要得到一具沒有被詛咒的身體,其實沒有這麼麻煩。”

我在他麵前和善地說著,曲夜思聽到我的話,怨毒地凝視著我。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本座說話!”

“哦,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阿楚,你沒讓你的宮主看過我的畫像麼?畢竟當初差點見家長了。”

楚應予淡淡解釋:“可能畫得不太像吧。”

被我倆的對話給搞糊塗了,曲夜思如驚弓之鳥那般掙紮,他注視著我,怨毒的神色逐漸有了一絲驚恐。

“你、你是……秦小娥?”

並不被這種陰冷的眼神嚇著,我勾起唇角,“其實你曾經差一點可以得到這種功力,如果你好好做一個長輩,好好對待阿楚的話,這一切都不會是這樣子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起先並不在意的天外仙客的內力,他其實有一門叫做靈遊仙法的神功,繼承了以後,可以達到移魂換身的地步。隻要你找一具快要不行的身體,就能移魂,這比幽冥經這麼苛刻的條件簡單多了。”

“……”

當然是騙他的,完全激發靈遊仙法還需要自己去死一死,條件也是非常苛刻的,而他又是這麼怕死的類型。

但不這麼說,他又怎麼會受到刺激。

“你以為我會信嗎!”

“那你說,站在你麵前的秦小娥又是怎麼回事?當初在八重宮抓住你的張珊,就是被我的魂魄附體著,我帶著玄陰教和四方樓,策反了靈集閣,這些全部都是我做的。一個你想也想不到的小棋子,打翻了你整個棋盤。”

“你——”

“對,就是我,你覺得勾引了阿楚,耽誤了他的秦小娥,本該躺在棺材裡的秦小娥。”

“不可能!你已經死了!你不會是秦小娥!你已經被小楚殺掉了!”

“我又從地府爬回來找你索命了,閻王爺說你活太久了,趕緊下去陪族人吧。”

“這不可能!隻有我的幽冥經才能移魂!不可能!”

看著在眼前瞳孔劇烈顫動,不斷地否認著我起死回生的曲夜思,我將手掌貼在了他的胸前,振臂一發,渾厚的掌力震碎他的胸腔。

噴出一口膿血,曲夜思被我廢掉了一身內力,在驚厥中昏死了過去。

從地宮裡出來,教徒們進去將僵屍都清理好,重新埋入墳地,雖然誰是誰都分不清了,但好歹給個安身之地。

我背著葉子,楚應予扛著曲夜思,有一種滿載而歸的既視感。

“我怎麼覺得葉子變沉了不少。”掂量著背上的重量,我這麼嘀咕一聲。

楚應予平靜道:“她有身孕了。”

我愣了幾秒,然後驚訝:“你不早說!我還在那裡裝逼逗曲夜思,早知道就馬上帶葉子出來了啊!”

“彆擔心,脈象平穩。宮主需要她的身體,所以不會亂來,應該還想著讓她誕下這個孩子,說不定能當做儲備的容器。”

聽著楚應予這麼分析,我一時說不出話。

難怪葉子除了麵色慘白了點,確實沒有什麼外傷,而她就算被喂了九幽蠱,時效不長,回去找烏雲染也就解決了。

我抬頭看著夜空裡霧蒙蒙的殘月,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阿楚,我們又做完了一件事。”

“嗯。”

“我還沒有看來福。”

“我讓人護送她回教內,我們明天去桃花村。”

我的目光從月亮上轉到少年乾淨的臉上,又問了出來,“為什麼趕我走。”

這一次他沒有說不想說,而是坦誠地回望了我。

“小娥,不早點走,我又會傷害你。你喜歡我,卻不能為我留下來,我不能接受。為了讓你走不了,我會發自內心地折斷你的腿,鎖住你的手。我也想保護你,但我做不到像你這樣溫柔,不求回報。”

“你!”

“沒有蠱毒,出自私欲。”

“你打得過我嗎!你還想鎖我!關我小黑屋!”

“被你殺掉也不錯,你回去了,也會記著我。”

“……”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