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1 / 2)

望門貴妻 席墨錦 84423 字 2個月前

第五十一章

已是深夜, 外頭?忽然下起磅礴大雨,在福州這地界並不多見。用老人家的話來說,天有異象必有妖。

“嗯。”女?人的聲音無比的柔和, 便像是隻有海妖才會詠誦的靡靡之音。

閃電在窗戶外頭?扯出一道火花,屋內的燭火也不知在何時給吹滅了。

但此刻有沒有光, 又有什麼要緊。

褚玲瓏此刻嫌蒙汗藥太輕了?些, 不能麻痹人的恥感,讓她的精神也逐漸清明。

像是正開場的噩夢, 她的感官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我很小的時?候得到過一件衣裳,是羅徽丟棄不要的, 是從他們?手指頭?縫裡施舍下來, 可那又有什麼緊要的呢?可以供我在冬日裡防寒,那便?是它該存在的價值。與我而言,這衣裳我喜歡, 是怎麼來的又有什麼要緊?”

“玲瓏, 你可是覺得現下分外的恥辱?”

“靠近我一些,這樣你的身子才會歡愉。”

褚玲瓏下意識的閉了?眼, 剩下的事還是跑不掉。她的下頜被點起來, 被迫的望過去, 如今她便?是砧板上?的魚, 她心裡還有什麼其餘多?的念想, 又感歎幸而這人不是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不過是早死早超生。

“我人落在你手裡,是我倒黴。”

女?子的容貌極其豔麗,如火焰之下燃燒的紅梅。蹙著眉, 快要哭的樣子,也分外勾人。

他的妻, 此刻怕是想要咬斷舌頭?,死上?一死的心都有了?。

“說錯了?,是你蠢,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江璟琛照舊像是夫子教訓學?生,他的手指慢慢摩挲,點過朱唇,“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容得了?你這麼蠻恨?非要讓人脫光掉起來,你才曉得怕?”

說實在的,褚玲瓏若是真的怕這些,她就不會隻身一人來福州。他這個男人,又是個什麼良善的好東西!口口聲聲為自己好的模樣,真是看?一眼都覺得多?餘!

可是忍不住嘴裡的聲音都化為一股腦的抱怨,她更不想落入雲端,從此沉迷不醒,“江璟琛!我眼睛看?的見,分的清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情?動之間,誘人入蠱。江璟琛捏住她的下頜,淺淺的啄,像是在吮最上?等的花蜜,“那一定是我還不夠伺候的用心。倒現在還嘴硬,你若真分得清又怎麼會在我身下承歡?”

這話真的傷人。

可能連褚玲瓏自己都不願意承認,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她還把?這男人當做是唯一的靠山,哪怕兩人已經徹底撕破了?臉,她也總存了?一分心思,他不會傷害她。

原來……這世?上?,她最信任的人不是羅徽,不是老?夫人,而是這位江璟琛。

可不就是應了?這人口裡所說,褚玲瓏啞然道,“你說的不錯,我是個十足的蠢貨。”

這女?人的眼神太過楚楚可憐,是個男人就不會輕易的放手。

“玲瓏,你是覺得我這個人不可信,所以我說的話也不能聽是麼?”江璟琛不合時?宜的歎息,“可若真是害你,便?該找個院子把?你看?管起來,廢那麼多?功夫讓江書教你做生意又是為了?什麼?”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但?是……

不行,那清正的男人在夜裡,正在攪動一池的春水。氣血也跟著翻湧而上?!

“大抵,你是想看?我出醜?”褚玲瓏微微發愣了?一會兒?,等著他把?話說完,“難道不是麼!”

“那我可真是吃了?飯閒著無趣,教會你自立的本事,好讓你翅膀硬了?,飛的離我更遠些。”江璟琛又笑了?,“人人都知?道,江璟琛不是個大善人。”

暗自挖苦的悲涼。

一時?間,她倒是真辯不出來,他是為了?一己私欲,還是真的想讓自己好起來?褚玲瓏咬了?咬唇角,濃長的睫毛下已經是一片潮濕,“彆說話,成不成!”

江璟琛是何等的狡猾,“夫人,那你張開些。”

額頭?上?細細的密汗滲出來,心頭?也像是有把?心鎖,哢嚓一聲,被鑰匙給擰開了?!

褚玲瓏暗暗責怪,羅徽都瞧不起她,難道江璟琛會真為了?她好麼?彆開玩笑了?!瞪著眼珠子,“你就是色中大餓鬼!饞我的身子!說那麼多?話,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這麼一吼,外頭?的紅豆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這對小夫妻,可見是鬨著矛盾,“難怪先前如此不相乾的樣子,是那夫人見著我就吃醋!”

俗話也說的好,床頭?吵架床尾和,她這還真給了?兩人提供了?好氣氛呐!

一牆之隔,隻聽得喘息聲漸濃,其他什麼都見不著!勾的人心癢。

身邊人催促,“大小姐,你巡邏的時?辰到了?。若是被舅爺的人抓到,一定會趁機說你這個二當家做的不稱職!”

“舅爺他自己搶強了?民女?,在房裡享樂。”便?是這般不顧王法,采讓水寨在外頭?的名聲越發的差。不僅如此,舅父還倚老?賣老?想要把?她獻給城裡的權貴做個玩物!紅豆嘴上?應付兩聲,“你彆再催!我馬上?就過去。”

是還未看?到好東西,便?不肯走。

見著時?辰一瞬一息的過去,點了?烽火台,那些外頭?的官兵要過來還需要些時?間。江璟琛撫著手頭?的一把?烏發,在她耳邊低聲的說,“夫人何必這般靦腆,你我之間又不是沒睡過。”

“江璟琛!”褚玲瓏很是不配合,“欺人太甚!”

“等等。”男人的手指已經點上?她的唇,“再張開些。”

他的手是常年握筆長出的薄繭,折著劈開看?的骨肉,此刻正認真的分辨,眼巴巴看?她。

“我們?便?是這樣的關係。”

褚玲瓏半仰著脖子去看?,外頭?的人影還在,那藏在江璟琛身邊的細作,聽底下人稱呼她為大小姐,可見在水寨裡頭?也是位高權重的。袁老?爺說過水寨夜裡會換人巡邏,今夜這麼湊巧卻是這位?倒是不如也留下來看?個熱鬨。

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扯下來,空空蕩蕩的披在肩頭?,擋不住胸前的春光異色。她驚呼,“江璟琛!”

男人應一聲,“我在。”

褚玲瓏又驚又怕,她弄不清楚現下是個什麼情?景,“江璟琛!你的手要是敢亂動一下!”

男人攏著發的手,已經換了?去處。是能讓她感受到的刺骨寒涼,就好像他此刻麵上?的不在意都是裝出來的,在這床底之間,“嗯,知?道了?。為夫現在就是在快些,不讓外頭?的夜雨掃了?你我的好興致。”

他是不是頭?腦發昏了?,聽聽這嘴裡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褚玲瓏一激靈,反抗的力道推到了?男人灼熱的胸膛。呃,一點都推不動……他這是不顧她的死活,霸王硬上?弓麼!

“夫人,彆著急。”

而且手掰開她的,把?發簪丟到地上?,二話不說,就要再解開她肚兜上?的帶子。

“急你個大頭?鬼!”

在屋外頭?,紅豆聽的起勁,“彆催了?,聽完這一出我馬上?就去。”

熱烈的呼吸就撲到她耳邊,嚴絲合縫,離得更近。江璟琛用著極低的聲音說道,“權宜之計,外頭?有人聽著,還請你配合我做一番戲。”

褚玲瓏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外頭?是否還會有人盯梢著屋內的一舉一動。江璟琛的意圖可是在救她?思慮之間,腰帶也被解下來,手落在不盈一握的腰間,“夫人,你我一月不曾見麵,應當是小彆勝新婚。”

若是以夫妻之名,掩人耳目,親親熱熱才是正常。

她前些時?候冷言冷語的,倒是會引起外頭?盯梢人的懷疑!但?褚玲瓏是個寡婦,與江璟琛這般交頸而臥,已經是壞了?規矩。還要隨了?他,做這些不可言說的事,實在是無能!她用著唇語,“不準真的碰我!”

想必江璟琛已知?曉了?她心中的顧慮,趁著外頭?又是一陣雷聲,逼得更近,“你也不用怎麼做,裝出粘人的樣子即可。其他的,我自會把?握,不會占了?你的便?宜。”

此話當真麼?她有些將信將疑。

可不和這江璟琛做戲,難道是想要那些水匪進來毀她清白麼!左右權衡之下,褚玲瓏決定做個順水人情?,自保要緊。

不過,心裡的坎兒?是過了?,新的問題又來了?。

“抬高些。”

江璟琛撇開褲腿,攏著。

眼下倒影更是纏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都不好意思細看?。

偏那紅豆還要仔細得看?,“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成!可彆是騙我的罷!”

“……”褚玲瓏也是有些傻了?,這水寨裡的土匪怎的如此豪放!可是喜歡看?一些奇特的?她順勢把?頭?偏,靠到了?江璟琛的頸窩之處,“我沒彆的意思,就是不想讓人識破。”

她與羅徽在一起的時?候,可是嬌羞,做戲要做真,莫非也要按照那樣子來?

江璟琛的眼皮都沒抬一下,投懷送抱,他是求之不得,“嗯,我曉得。”

褚玲瓏半仰著脖子,全?憑著本能去湊近熟悉味道的人,低聲喚一句,“夫君,我是吃醋了?,你也不哄哄人家。”

聲音是說不出的媚。

江璟琛看?著手底下的人,可是一陣頭?疼,她入戲這麼快喊人的時?候,都會將人的骨頭?叫酥了?。

他的妻,是個可人兒?。

現學?現賣?還是本就是如此矯揉造作,隻有他心底最清楚。

江璟琛出神了?片刻,早已經是心猿意馬想到彆處去了?,也不再顧及什麼,把?女?人的嘴給堵住了?。

她的嘴裡滿是糕點的清香,芡實味兒?的。

他素來不喜歡吃這些點心,偶然嘗一嘗,竟也是覺得不錯。

她哪裡知?道這男人認真起來,是如此的一絲不苟!不是說好,隻是作假麼?為何他說話不算數!褚玲瓏拿手去擋,卻落了?空。

這會兒?,整個人被抱到他懷裡去了?。

屋裡頭?,也隻剩下低低的嬌喘,和隱忍的呼吸聲。

底下人真看?不下去,強拉著人走,“大小姐可是看?清楚了??人家可是真夫妻!我們?就不要站在這處自討沒趣了?罷?快去巡邏,都晚了?好些時?辰”

巡邏什麼啊!紅豆氣的厲害,“水寨這個地方鬼才會來!走走,陪我喝酒去!”

男人緊掐著腰肢,吞吻日月,聲音疏離,“這會兒?,倒是不躲了??以後,也得這麼乖才好。”

她早已經紅暈上?了?脖頸,斷斷續續,應不出一句話來。

外頭?的人影不在,江璟琛才長長的的舒出一口氣來,風雨聲搖蕩,兩人此時?都沒有說話。

男人用手臂撐住了?,低聲同她道,“好了?,人走開了?。”

門外頭?傳來墨子的聲音,“少爺!少爺!您是不是在裡頭??”

微弱燈光下,江璟琛的額上?也出了?不少的汗,唇還有一些被咬的牙印,他披了?衣裳下床,“外頭?亂,你在屋子裡頭?彆出來。”

褚玲瓏輕扯了?一把?男人的衣袖,“他們?是水匪,你這麼出去不是找死?不要命了?!”

“原來你心裡頭?還是會擔憂我的安危。”

簡直就是不可理喻,“江璟琛你居然還有心思說笑!那你去吧,放心,若有我能力,會來給你收屍。”

“不必了?,名不正言不順的,去外頭?我還要分心思擔憂你的安危,睡上?一覺,等天亮一切都好了?。”

聽男人話裡的婉拒,褚玲瓏笑得很難看?,心想他要是嫌她累贅,當初就彆讓她來福州啊!

糟糕……她該不會真是在關心他罷。褚玲瓏咬了?咬牙,“快走,永遠都不想見到你了?!”

不會的,不會的,之所以會在意這男人的生死,還不是因?為這處的地方不對。

沒錯!江璟琛若是死了?,就沒有人能護著她的安全?了?!

褚玲瓏咳嗽一聲,改了?口,“江璟琛,你今日是不準死的,聽到沒有!你和我之間的賬,還沒仔細和你算!”

有那麼一瞬間,江璟琛想俯下身再親親她的發,這女?人的嘴可真是倔的厲害!承認關心他的安危就這麼難了??他手上?卻加快了?速度,穿戴好衣裳,出了?門,“墨子,把?夫人看?好了?。”

墨子,“……”這稱呼換的真快,從姑娘變成了?夫人?

褚玲瓏的眼中這才微紅了?,水潤潤的,她扯過衣裳在身前捂住,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找回一些尊嚴。

這個時?候說再多?都是多?餘。

第五十二章

外麵喊打喊殺, 血腥味濃重躥入褚玲瓏的鼻子裡,她如何能睡得著?

下了床,走向門邊, 她輕聲喊了一聲:“墨子?,可是支援的官兵到了麼。”

“夫人在和我說話?”墨子小聲的詢問, “少爺來之前點了烽火台, 召的是駐紮在城外的軍隊。夫人?也彆怪少爺這時候離開了您,實在是, 趁著水寨巡邏換崗的空隙,我們的人?已?經混進來了。”

“我隻問了一句而已。”

墨子?嘿嘿的笑, “您和少爺才和好, 小的不免要多說?些,免得您又誤會了少爺不在意。”

“我們沒吵……”

她本來解釋,可又覺得他不會信, 就不欲再說?了。

褚玲瓏一人?待在屋子?裡, 總是會露出擔憂來。水寨裡頭分兩部勢力?,是那女水匪紅豆和她的舅爺。天高皇帝遠, 水寨盤根錯節多年, 做的是為?非作?歹的買賣。

江璟琛若是想一舉拿下水寨, 或許會很不容易?

勢必要借一借其中一方的勢力?。

那舅爺是個強搶民女的禍害, 相比之下, 他去和那紅豆打交道?,或許會是更好?

墨子?在門外看著門,正站的有些發冷,他搓了搓手:“夫人?是不是沒少爺在, 就睡不著啊?”

“……”順著門縫,褚玲瓏往外頭喊, “沒有這樣的事!”

“好的!好的!夫人?說?沒有就是沒有,可彆告訴少爺是我照顧不周!”

墨子?聲音刻意拖得長一些,惹人?想入非非。

說?實在的,這一聲夫人?怎麼聽著怎麼覺得彆扭。褚玲瓏想著如今情況特?殊,沒有反駁,卻是硬生生的應下來:“水寨的賊寇這麼多,便是那位紅豆我看著也像是個會武的。我們的人?能控製的住場麵麼?”

“這裡沒彆人?,夫人?不用混著話?說?,小的明?白您是在擔憂少爺拿不拿的下水寨。”

在即將到來的危險境地,褚玲瓏麵對周遭的安靜,很是不放心。

墨子?瞥一眼裡頭,沒成想,這兩位到了關?鍵時候還是心裡有著彼此的。便是衝著褚玲瓏睡不著覺的這份關?心,這一聲夫人?他也是該叫的:“夫人?莫憂心,少爺畢竟是領了皇命為?陛下辦事。草船賊寇打不過官兵的!”

褚玲瓏料想的不錯,江璟琛是早知道?那紅豆的身份有異,不過是等著人?露出馬腳,再一鍋端了。

那先前,他故意說?那些話?趕走她,也是為?了她安全著想了?

想起那個男人?,她便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腦子?轉累了,她這才長歎一口氣:“江璟琛領著這樣會掉腦袋的差事,還顧得著風花雪月,也算是天底下風流的第一人?了。”

墨子?覺得褚玲瓏說?的不差,在他看來少爺這人?麵上雖然冷清,像是家裡死了人?似的臭臉一張。實則遇到對的人?比誰都熱乎,留了他在這裡看門,可不就是對外頭人?說?了,這裡麵的女人?於?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人?!

經過這一遭,這兩位總該是解開心結,互相坦誠相待了罷。

“夫人?,莫擔心,公子?有侍衛護著傷不了。”

她又抿著嘴,一直等到了天明?,才堪堪的靠著床榻邊上半寐了一會兒。

天邊太陽出來了,水寨裡頭安安靜靜的,地上的屍體到處都有,可見?昨夜是何等廝殺的厲害。侍衛指揮者人?把屍體抬下去,本是要以為?再過個半年江璟琛才會動水寨,沒成想這位清潤公子?動起手來如此雷厲風行。

“江大人?倒是和那位江閣老行事作?風不一樣,莫不是,今後都是年輕人?的天下?”

“今後的事誰說?的準,反正今日這水寨的這幾位怕是活不過明?天。”

動了不該動的人?,觸碰了逆鱗,可不就是在找死!

容不得紅豆再胡思亂想,她抹了抹汗,老實巴交的跪在江璟琛跟前:“大人?明?察,奴哪裡有敢動夫人?的心思。真的什麼都沒做!”

江璟琛是折騰一整夜,想到那女人?還在這水寨裡,他渾身就不太爽利,長話?短說?:“如今兩條路擺在你跟前由你自己選,一是大義滅親殺了你舅父這個反賊,帶著水寨裡的人?向朝廷投誠。”

“舅爺雖然和我不太對付,但好歹是一家人?。”要她下死手這種事真是做不胡來。紅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隻問道?:“另一條麼?”

江璟琛捏了捏眉心,溫柔的笑和煦之極,賞心悅目的樣子?:“如今情形你也是瞧見?了,死了這麼多人?,多添一副紅豆姑娘的棺材,也不嫌多。”

置人?於?死地,還說?的這般輕飄飄的,當真是駭人?聽聞。

都怪她眼拙,這哪裡是什麼青蓮!分明?就是一朵黑心蓮!紅豆想也沒想:“江大人?放心,這門生意安安心心的交給我做!崩說?處理了一個舅爺。”

江璟琛起了身,隻留給紅豆一個背影:“紅豆姑娘且放心,今後你就是水寨的唯一的當家人?。”

這麼著急的走,她話?還沒問完。

但今後,左右都是靠上了江璟琛,雖說?過程不太美,結局還是好的!紅豆嘀咕一聲,“大人?是個深情種子?,他的軟肋便是他那夫人?。”但也讓紅豆她拿準了今後的走向,討好那位夫人?才是第一要緊事!

褚玲瓏也是睡得一臉的迷糊,靠在江璟琛懷裡做著夢。

那夢裡是那早死的短命夫君,站在那處,說?著什麼婦道?人?家要多讀詩書?,如此雲雲。

金桂樹下,微風徐徐,她正為?了做發油而細心的挑揀花瓣:“曉得夫君你喜歡李家的那位姑娘。可我們既然成了夫妻,那就是上天定好的姻緣。你崩說?這麼多,我就是不識字的草包。可你夜裡也不是照樣喜歡的緊。”

身後沒了聲音,褚玲瓏轉身去看。哪裡還有什麼羅徽,卻是那一身半舊青蓮色直裰的江璟琛!他正朝著她走過來:“夫人?又發夢了,都說?過幾遍,我除了你誰也不喜歡。”

褚玲瓏推開他的手,辯駁:“我不是你夫人?!”

那男人?更是無奈的看著她:“夫人?,你當真糊塗了,連自己的夫君都認不清。”

她的夫君,自然是羅府的羅徽!還能會是哪個?一下子?就從夢裡驚醒過來。褚玲瓏睜開眼就看到江璟琛這張清俊的臉,差些一口氣沒上來。

不過是一場禍事,江璟琛救了她,自己就得把清白都搭進去?

當見?著自己的衣裳穿戴好了,沒有一絲破處,才慢慢鬆下心。

這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本就和羅徽沒有多少好的回憶,如今什麼都不剩下了。恍恍惚惚,她這是把江璟琛認作?了羅徽?想到此處,她的眼眶禁不住的微紅起來,“褚玲瓏,你自輕自賤到了這份田地,還有什麼好自以為?是的。”

江璟琛困倦的厲害,隻想抱著褚玲瓏小歇息片刻。等回了城裡,便是一大堆的公務脫不開身。他抱著女人?脫不開手,聲音也跟著悶悶的:“彆怕,萬事有我在。”

褚玲瓏沒想他會這麼說?,豆大的眼淚從眼眶裡掉下來,沾濕了側臉。

她哭了?

睜不開眼,還哭的這麼淒淒慘慘簡直就像拿刀子?戳他的心。男人?側目看了她一眼:“怎麼了?可是被昨夜的陣仗嚇著了。”

“我何時能啟程回台州府?”

“如今剛滅了水寨,海上的貨船必定是要封鎖一兩日的。我雖能借著名?目送你出去,但更怕被有心人?惦記著,對你的安全不利。倒是不如,再我這處多住一倆日等事態平息再走。”

“好。”

聽了褚玲瓏說?好,江璟琛心裡也高興。轉過身去,低聲的哄,“知道?你煩我,可我又有什麼法子??”

褚玲瓏已?經累的不想開口說?話?。

一夜後,外頭的天湛藍湛藍的,光線也柔和。好i幾個人?在地上灑掃,提著桶子?把水衝下去,血是怎麼遮也遮不住的。她看的眼皮微跳,滿腦子?隻蹦出一個念頭,江璟琛不是個柔弱書?生,他比水匪還厲害!

血水就要蔓延到褚玲瓏的腳邊,她快站不住。纖弱的腰肢被一把抱起來。

滴答,滴答。

這血水大概是熱的,會灼燒人?的眼,襯托這男人?的影子?都分外高大起來。

“見?著你站不得穩妥,怕你摔著了。”

江璟琛說?。

褚玲瓏受不了他這麼溫柔,低下頭,蹙了眉,“我能自己走。”

“這裡臟,我抱你過去。”江璟琛的手便猝不及防的又托起了她的腰肢,是不容她下地,“你方才又在想些什麼?”

鼻尖就嗅到一股熟悉的冷墨殘香。

褚玲瓏把額頭貼上去,軟著聲音說?,“沒什麼。”

這女人?向來是個倔的,不會這樣的依靠著他。稍微給了他些臉麵,江璟琛就就稀罕的不得了,哪裡還會多加追問。

衙門裡雖然忙的熱火朝天,但他總會抽出時間?回來,和她一道?用飯。

墨子?瞧見?這兩位總算能坐在一處吃飯,也算是鬆一口氣。隻得江璟琛另外囑咐道?:“夫人?心思靈敏,你看管好家裡,彆讓外頭的商戶婦人?進來叨擾到她休息。”

“旁人?也就算了,小的攔得住。那若是那水寨的紅豆姑娘過來,又怎麼打發?”

那水寨的紅豆一天三?回的往這裡頭跑,投其所好,送的還是些給姑娘家補身子?的補品。

“倒是叫她乖覺。”水寨現在是紅豆獨大,這些小恩小惠的也不過是想籠絡住人?,江璟琛不甚在意:“夫人?身子?不好,藥材放著也是放著,便拿給她用罷。”

褚玲瓏醒過來以後,就是意誌消沉的很厲害。暗暗的想,自己的癔症似乎愈發的厲害了。她聽聞墨子?送過來的是些補藥,也就喝了。

墨子?接了藥碗,回話?:“還是少爺想的周到,讓小的熬煮些補藥。夫人?這些天麵色看著好許多。”

夫人?長夫人?短的都應下了,何況這嘴裡的補藥。褚玲瓏笑容淡淡的道?:“那海上的貨船可是通了?我在這裡住了兩日,該是要回去的。”

又要走啊?墨子?叫苦不迭,說?:“海上的航船倒是通了,不過,這幾日來往的都是皇商的船,是要往京城那處北上的。”

褚玲瓏搬著板凳坐在門檻上,望著天邊紅彤彤的晚霞。

許多事,她早就覺得裡頭很不對勁,江璟琛對她的態度也更值得深究。

她便像是扒拉著謎底,一點點把答案給掀開。

海上的有沒有貨船?這事墨子?有沒有騙她?江璟琛在外頭圈了那麼大筆銀子?,自然是要快些送到天子?手裡。但,他既然有這麼大的能耐,為?什麼非要和自己糾纏不清?

紅豆讓人?送了好幾箱茶葉過來,笑嘻嘻的上了門,“先前就聽夫人?說?是做生意的,竟然這麼巧是個茶商!”

這裡知道?她做茶葉生意的,除了江璟琛,就是墨子?那個碎嘴的。

“夫人?彆拿這眼神刀我,可不是因為?被這姑娘煩透了,小的才會說?漏嘴。”墨子?不好意思的要躲起來,指了指,“小的都替夫人?看過了,都是些好茶葉!”

來了便來了,這些人?講究的是人?情世故,即便她不把人?多留,那姑娘還會找了彆的法子?上門。

褚玲瓏便招呼紅豆過來坐,“羨慕你們這些江湖女兒家,說?話?爽利。”

討好這位,可比討好江璟琛容易的多!紅豆繼續拉近關?係,“夫人?在外做生意,難免會遇到些不上道?的人?。我家在江湖道?上還有幾分薄麵,夫人?大可抬出我的名?號,外頭的兄弟聽了也會幫扶一下。”

水匪和馬匪是一家?還講究一個表親關?係。

褚玲瓏點了點桌麵,斟酌的說?,“我有個朋友剛成婚不久,她的夫君就遇上了馬匪,轎子?落下山,屍骨無存。”

“還有這樣的事!”紅豆問,“夫人?可是想讓我打聽些什麼?”

冤有頭債有主?,羅徽的死懸疑眾多,擺在麵前就有一個猜不透的謎底。

從江璟琛的身上聞到了血腥味,可是他雇人?謀財害命?

褚玲瓏抬起眼,刹那間?眼裡透出一份光亮,“我想知道?,那馬匪背後可是有人?操控?”

“那確實不難,還請夫人?等我消息,我這就寫一封書?信托人?往台州送過去!”

第五十三章

快臨近除夕, 江璟琛接到了江書寄過來的家書,他招了招墨子?過來詢問了一番,“夫人, 今日可做了些什麼?”

“夫人今日搬著板凳,又出了一天的神。”墨子瞥一眼自家少爺的神情, 那?水寨的紅豆倒是來的勤快, 她怕不是又作了妖?不是墨子?違心不願意同江璟琛交代明白,而是那?紅豆也不知道吃了些什麼不好的東西, 一天好幾回都到他這裡哭訴,說是如今水寨上下老小全靠她一個弱女子。

哭著, 哭著就往他懷裡靠, 還說什麼要找個夫君就得找他這樣的。

若是成了自家人,可不是得護著點?墨子?再掃一眼那封家書:“可是有什麼不好的事?”

“卻是有一件事,哥兒年紀小, 又挑嘴, 他沒了親娘在身邊就不吃乳母的。”依著江書信上所言,孩子?已?經是有些發了熱, 他想催促著褚玲瓏快些回台州。江璟琛沉吟:“這件事, 你?先把嘴閉緊了, 彆?往外頭說。”

墨子?輕聲心裡發虛, 道:“小的說不說又哪裡是要緊的, 倒是少爺您。”

“我怎麼了?”江璟琛隱隱有了些不快,他心裡也再明白不過,江書可以舔著臉皮把大伯的身份做熟了,又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數落了他一頓。

原是江閣老?聽到了些流言蜚語, 也送了一份信到他手裡,讓他注重影響。

江璟琛的官位雖不高, 卻也因著圈銀子?的事入了那?天子?的眼。

調回京城,便也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這影響的源頭,自然是在他選妻的問題上。江大奶奶放出話?來,讓江璟琛自個兒在外頭挑媳婦,他是鐵了心思要扶持她,江閣老?不是好糊弄的人,讓他知道自己和褚玲瓏有這麼一出,捏死?那?母子?的命便像是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

他不想強行拘著那?女?人,卻是要護著她的一條命。

墨子?說:“說一句大不敬的。少爺如今官位低,哪裡是江閣老?的對手。事情一樣一樣來,不著急。”

說的正是,他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卻不能顯得對那?孩子?特彆?關照來。至少明麵不能顯露出來,也唯有讓江書撐著場麵,江璟琛才能稍微安心些。

他壓下?眉宇間的倦意?,“我有分寸。”

又等了兩日。

另外一封家書,也馬不停蹄的送到他手裡。這回說的是,江書已?經請了宮裡的太醫南下?為孩子?治病,讓他安心在福州做事。後頭的嘮叨語句被江璟琛一眼帶過,濃密的眉眼稍稍舒展一些。

男人歪了歪唇角,連連道,“這個兄長做事倒是靠譜,我認得不虧。”

江書和公主的婚事是明麵上定下?來的,借公主的威風請個太醫,也不算是辦不到的事。有了太醫坐鎮,旁人在不在就沒什麼所謂。

更何況,那?女?人最近的身子?不調好,聽了這消息後,必定要吵鬨著回去。

褚玲瓏是個什麼性子?,江璟琛再明白不過,“總歸是,厭棄我的,也不差瞞著人這麼一回。”

夜裡用飯,便擺在廊簷之下?,等墨子?給兩位把菜給上齊全了,他就麻利的躲到廚房去了。

江璟琛隻盯著眼前的一盤肉沫筍絲,再一夾筷子?就發現底下?還有些木耳絲,他忽然抬起眼,看對麵的女?子?,“你?是不是不吃木耳?”

褚玲瓏那?瑩潤的臉盤上,就蹙起兩道纖細的眉,臉上的唇色是夜裡睡不好落下?的寡淡。她抬起手,杏黃色的衣袖掃過他的手背,正明晃晃的夾起那?木耳絲,嚼幾下?,咽下?去,“江大人說錯了,我最是愛吃。”

男人就挑起眉,又夾了一筷子?,這滋味,倒是比方才更好了,他的聲音透著難得幾分的促狹,“你?看有我在,你?都不挑食了。”

褚玲瓏嘴上倔的厲害,“我本?來就不挑食,挑食的是哥兒。”

提起那?繈褓之中的孩子?,讓人莫名覺得心疼……在福州一呆這麼多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孩子?。

“子?似母相,你?得做好表率才是。”江璟琛見得她眉眼裡的不耐煩,又道:“在我這處就罷了,等在哥兒跟前,可是要收斂些。”

褚玲瓏輕笑一聲:“是是是!先生教訓的話?,我謹記下?了。”

也不知這飯要像這樣漫無目的吃到什麼時候。

過了片刻之後,江璟琛這才終於緩緩的開了口,“哥兒養在老?夫人名下?,難免會被寵愛的太過,等稍微大些,你?要麼辛苦些留在身邊自己帶,要麼就再找個能安心的。”

她幾乎是瞬間的失神。

這話?裡的意?思,這男人不僅要拘束著她?連哥兒的事都要插手了?

他憑什麼啊!

不過褚玲瓏即便心裡不太舒服,也不想在表麵上和人撕破臉。

江璟琛見著這女?人不發一言,他眯了眯眼,聲音也從促狹恢複到一本?正經上,“台州府來了家信,不過不是什麼大事。江書已?經請了宮裡的太醫南下?,為哥兒治療身子?。”

“孩子?患了小病,江公子?派來太醫,關懷備至。”莫非,這還不算大事麼!那?與他而言,什麼才算大事?褚玲瓏擰著眉,頗有些不滿的質問,“這事為了哪般?”

“愛屋及烏罷。”江璟琛說的臉不紅氣?不喘,“兄長見著我在意?你?,自然也就對你?的孩子?緊張些。”

“那?是我的孩子?!”

江璟琛見著這女?人就要發作,長指先壓下?她手裡的碗筷,“我曉得,那?是你?的孩子?,莫非,你?還要為了這件事把飯甩到我臉上?”

他抓著她的袖子?,一副很是委屈的樣子?。

是啊!要離開哥兒來台州府的是褚玲瓏,他無非就是多留了她兩天,腿長在她自己身上,還不能跑了?

褚玲瓏的嘴間露出一抹冷笑:“我哪裡敢對江大人動手?您如今的官威愈發的大。”

便是小兩口也時常有拌嘴的時候,江璟琛並?不在意?,“來的大夫不是和你?說過,心火太旺,憂思過慮,導致氣?血兩虧。吃飯便吃飯,你?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這算的哪門子?的狗屁解釋。

褚玲瓏幾乎是要罵娘了!

她將手裡的碗筷一放,沉著臉,“江大人,需得讓您明白。您如己聖眷正濃,正是人言可畏的時候。”

他心口不免一酸,來福州已?經有一段時日,他什麼樣兒的人都打過交道。起先呢,士族子?弟是見著他年輕,又是江閣老?嫡長孫的名頭必定是個嬌慣公子?哥,以各種吹捧,送幾名美麗侍女?,捧殺著人。

後來見著他不上套,就又是油嘴滑舌的應付。就是不交銀子?,誰都不把他放在眼裡!

“聖眷正濃這樣的話?,我還是頭一回從人嘴裡聽到。”江璟琛轉瞬即逝的笑,透出幾分辛酸,“便憑著你?這句話?,我也是要闖出一番名堂來。”

“我在和你?說哥兒,他是我的孩子?,不需要你?們江家操心!”

麵前的男人聲音低沉好些,“我好了,哥兒才會好,這樣的道理?你?不懂麼?”

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不知所謂!

後來連那?水寨的紅豆也不能入府,褚玲瓏托了她打聽台州府馬匪的事,和人見不著麵,心虛是在不佳。她收拾了幾件包裹,說什麼也要去渡口回台州。

嚇的墨子?趕緊去衙門尋江璟琛:“少爺也真是的!哪裡有把人逼的這麼緊的,便是籠中雀也要展翅飛走了。”

“江大人原來已?有家室,我等怎麼不知道?”

這位大人兢兢業業在衙門裡,大家還以為他是打光棍的!又聽他說要陪著夫人回娘家,倒也驚奇。

“是幼年時遇到的青梅,和我相濡以沫的情意?,她性子?靦腆,不大愛和人打交道。”

那?就是江璟琛認回江家之前的事了,他身份今非昔比,唯恐家裡不同意?這位糟糠之妻,他才把人藏的這麼深。

近些日子?,這位江大人做的事可是讓官僚之間都提心吊膽的,太過正直,也不是什麼好事,幸好他是個念舊情的,也能讓底下?人暫時鬆一口氣?。

江璟琛和手下?人交代?好諸多事宜:“我這幾日趁著休沐隨著夫人回台州府,你?們有什麼事,大可寫書信交給墨子?,他會轉送到我那?處。”

底下?人哪有說不好的,恭恭敬敬的送人出去,要他好好陪陪夫人。

墨子?挑了眉,沒想到自家少爺隨口扯謊的功夫溜得一絕!

可巧。褚玲瓏坐的貨船和來時候是同一位老?人家:“又見到姑娘了,這可是在福州住了好些日子?了罷?”

來之前隻想著呆一日,可這一住,便是有七八日了。

褚玲瓏從袖子?裡,拿出些碎銀子?遞過去:“是啊!我和老?人家有緣,又碰上了。”

這福州,她打死?也不會再來了。趁著江璟琛再衙門,她才能偷偷溜出來。

此時不走,還等何時?

又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江璟琛正忙著公務,哪裡會在意?她呢?

老?人家抽一口水煙:“姑娘,見你?往渡口看了好幾眼,怕是還有什麼牽掛,不想走罷。”

斷然是沒這個可能!腦海裡浮現過一個身影,也趕緊打消。本?就說的是一月一頓飯,這些日子?來一次性給吃了,她不欠他什麼了、

老?人家疑惑了一聲:“那?裡好像來了個人。”

隨著褚玲瓏眼神看過去,那?騎馬上的高大男人不正是江璟琛!她喊了船家:“快點開船!”

“老?人家!不尊開!”江璟琛目光森森,相思要把這貨船鑿一個窟窿。

許是因為那?男人眼神銳利,老?人家有些被嚇唬到了,握著手裡的船槳,嗓子?眼跟著打顫:“可彆?是你?們小兩口吵了嘴,姑娘要逃會娘家去住!”

江璟琛卻已?經下?了馬,手提著直裰的下?擺,往這處跑過來,喊的是一個驚天動地:“夫人!你?莫要拋下?我啊!”

褚玲瓏:“……”

放他娘的狗屁,江璟琛算什麼她的夫君!

第五十四章

貨船坐的人搖搖晃晃, 褚玲瓏雙手抱著胸一個人躲在後頭,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江璟琛怎麼能撇下公務, 同她一道回台州府?

等他人上船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引起了好多?人的注目。有人還笑了一句:“到底是新婚夫妻, 恩愛著呢!”

膈應得褚玲瓏整個人都起了雞皮疙瘩, 她?擰著眉:“先前在水寨那是沒法子,我?才陪著你演戲。沒成想, 你卻是這般無賴。”

知曉人要走,江璟琛還哪裡顧得上什麼禮儀周全, 再說了夫人這詞這幾日是叫的順嘴, 改不了的。他說:“我?若是不喊這一聲夫人,這老?人家哪裡又會讓我上船。”

“你崩說這些,我?不信你的鬼話!”自然, 褚玲瓏板著一張黑臉, 開始不理人了。

江璟成明白她?懊惱,但?好歹, 讓他趕上了船, 這一路上也?算是有個照應。

老?人家過來收費用?, 男人一摸袖子, “夫人, 我?沒帶銀子。”

那要錢的態度叫的一個順溜,褚玲瓏聽了麵上都泛起了紅,她?不想搭理。可老?人家還在那處站著,目光看向她?:“吵架歸吵架, 小夫妻的日子還是得繼續過。總不能,讓我?等狠了心扔了你家夫君到海裡喂魚?”

“那便丟到海裡喂魚罷。”褚玲瓏可是高?興了, “我?正好再找了個人,改嫁。”

江璟琛:“……”

出了福州地界,便有些身上發了涼意。

褚玲瓏便見著眼前的男人慢慢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在海風中深深凝望著,那雙眼當真是生的極好,便是不說話也?是讓人覺得萬般的委屈。她?隻?覺得心裡又咯噔一下,“江大人,彆這樣看著我?!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做了多?少對不住你的事。”

江璟琛:“拿著銀子的才是大人,我?同你打個商量,幾亮碎銀賣給你可好啊?”

他當真是如此厚顏無恥!是什?麼時候,又纏上了她?的手。

十指,嚴絲合縫,蜜裡調油。

她?實在掛不住臉上的紅緋,丟了銀子給那老?人家:“拿去。”

男人更是頑固的很,拽著她?的手不肯放:“夫人給了錢,那我?就是你的人了。”

褚玲瓏把眼睛一閉,眼不見為淨。

她?出來的時候為了避人耳目,並未穿戴厚鬥篷。人窩在貨船後頭,海浪翻騰她?就跟著顛簸,胃裡頭也?是止不住的惡心。

“手這麼涼,要不挨著我?坐近一些?”江璟琛說話的時候,還挺高?興的:“要是凍著了,怎麼照顧哥兒?”

她?恨得牙癢癢,都想在那手背上狠狠來上一口!

貨船上的人不多?,卻因?為江璟琛和褚玲瓏出眾的相貌,都往他們這處看著。

都是些回台州省親的人,她?要是真咬了上去,傳到羅府老?夫人耳朵裡去,那可就說不清楚了!

“我?不冷,你離我?遠些。”褚玲瓏不覺得解氣,手在男人身上掐了一把。

江璟琛能聽話,那就怪了!不多?一會兒,從?懷裡掏出個黃紙包:“夫人,你嘴裡發不發苦,我?出來的著急隻?抓了一把果脯。”

天底下果脯種類的多?了去,這人如今什?麼東西吃不著。

“你賞臉嘗一個?”

褚玲瓏鼻尖嗅到一絲清香,抖了抖眉,“你這是故意的罷?”偏就這麼巧,是她?喜歡吃的竹鹽蜜漬的枇杷乾。

江璟琛眉峰微揚著,笑著道:“你便當我?是故意的好了。”

“你的東西,打死我?也?是不吃的。”

褚玲瓏自從?登船便很是不好受,她?也?不多?言語。眼見著天馬上就要黑了,夜裡船艙裡點起了燈籠,風吹來就一搖一晃的。卻也?是意外,這一路江璟琛沒有再煩她?,就坐在她?身邊,哪兒也?不去。

太過安靜了。

本以為不會在意他的,可似乎有些做不到。她?低聲問,“那枇杷乾,還有沒有了?”

江璟琛漫不經心道,“你不是不要,我?就給了旁人。”

聽他鬼扯,這人根本就沒從?身邊離開過,紋絲不動?,像尊木菩薩。他這樣可是堵了氣,故意推說東西送出去?還以為他性?子是多?少的沉穩,也?像個長不大看的小孩。她?忍著笑,說,“那便算了。”

這樣靜的夜裡。

船上懸掛的紅色燈籠,就好像回到當時的大婚之日。她?不免感慨萬千,若是當初沒有嫁到羅府,可還是那個在漁村裡瞎跑的漁家女罷?

江璟琛的肩膀貼過來一些,撞上她?的,聲音如這深夜般濃重,有種把人嚼碎了的壓抑。他摸索了懷裡的黃紙包,白日裡有幾顆現?在就還有那麼些數,“就知道你定要改主意,我?怎麼會給彆人?”

“江大人,您可真是厲害死了!”褚玲瓏微抿了唇,見不得男人眼裡的光,撿了一塊最小的枇杷乾吃進?嘴裡。融化了,甜絲絲的,“謝謝。”

他輕輕點了點頭,隻?是看著她?,“再吃一顆罷,這一夜還漫長的很。”

她?愣愣的看著他,又自取了一顆枇杷乾捏在指尖,問:“江璟琛,你有沒有做些對不住我?的事?”

海裡的波濤翻滾成浪,水裡倒映出兩人身影,眼睜睜從?那男人嘴裡吐出兩個字,不曾。褚玲瓏低下臉去,心如死灰-

回到羅府,已經是第二日的晌午。

哥兒倒是被太醫調養過,麵色紅潤,一點都瞧不出生病的樣子。

褚玲瓏抱著孩子就往臉上貼,“寶兒,娘親回來了。”

江璟琛也?想湊過去看看,不多?看,就瞧一瞧那母子一眼。可還沒走近,他的胳膊就被人拽住。

“你回來的正是時候。”江書看不得他這副傻樣子,把人攬過來,“羅府那位老?太太不知道發個什?麼癲,要在除夕夜給哥兒抓鬮!你說這小門小戶的,萬一把我?大侄子養的不好了怎麼整?”

“這和小門小戶有什?麼乾係?不過是老?夫人心裡有鬼。”

“可不就是這個理麼!”江書見著大侄子對著他笑,又拉了人到邊上,“老?夫人是分明知道這孩子不是羅府的種,現?如今不一般了,又是見得府裡頭住著一位太醫,夜裡都睡著,便成天擔心江家會把孩子要回去!”

就是跟個喝醉酒的醉鬼一樣,念念叨叨。

“等明年,這哥兒是要開口說話的,我?就不容許在他被留在羅府了。褚玲瓏不是要去京城做生意,你快忽悠她?把孩子一道兒帶去!”

這當大伯的癮也?太重了,竟跟著瞎摻和。江璟琛的臉色不免抑鬱幾分,“孩子這麼小,帶去京城容易,可誰來養?”

“我?啊!”江書真的打算好了,越說越期待,“你是怕我?沒錢養不好哥兒?開什?麼玩笑,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在山西地界,爺兒都是橫著走的!倒是就你那點俸祿,我?還擔心把哥兒養瘦了!”

江璟琛淡淡的道,“這事過幾天再說。”

還要過幾天?

等不了!一天都等不了!

“江居正,福州這麼多?天,孤男寡女的,你就真的沒把人拿下?”

他哄不好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怕人看笑話。江璟琛緩緩開口,說,“我?是沒兄長有本事,連公主都能哄得服服服貼貼。”

提到重點上了,江書跟泥鰍尾巴一樣兒,更纏著人不放,“我?不是和你說笑!祖父的人來過台州府了,你若不動?手,就等著給那母子收屍罷!”

“你告訴我?,怎麼才算是好法子?”江璟琛擰著眉:“是要把這謊言給撕開,一並送到祖父跟前去?”

“那總也?好得過,人死了罷!”

他笑了:“這事你莫要管了,便是江閣老?問起來,也?說不知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人卻是甩了袖子,毫不猶豫的走開了。

這羅府,江璟琛他索性?也?不住了,是回了一趟豆腐鋪子把過年的銀子送過去。在船上,他是騙了褚玲瓏的,哪裡會出門不帶銀子,不過是想讓她?憐惜幾分,多?和自己說說話。

誰知她?居然會問出那樣的話來,怕不是,已經知道些什?麼?

江璟琛眉眼跳的厲害,心不在焉的。

“江公子和我?說啦!你在外地很忙,是用?不著特意回來的!”

和平常一樣,乾爹坐在小板凳上,他半蹲在乾爹身邊,“錢夠用?,你彆不舍得花銷。”

乾爹抱著紅紙包,笑得露出一口黃牙,“把錢給存起來,到時候給你將來娶媳婦用?!”

大概是說到了說到這事,他垂下眼,“也?不知道,兒子這輩子娶不娶的到媳婦。”

“大過年的氣氛,能不能有句好話?”江書冷不丁嘖了一聲,“隻?要你想,願意江家做媳婦的姑娘,就能從?台州府一路排到京城去!”

那羅府少奶奶成天不高?興,倒是比公主還金貴了!實在是讓人看不去。

也?不是江書拿大,他的確是想到一個好法子。

“對對!璟哥兒從?小就受姑娘喜歡,隻?要他在豆腐都能多?賣上一些。”

江璟琛語氣也?平靜,他索性?是把話挑明了說,“乾爹,我?有一個朋友家生了個孩子,托到我?這裡問問取什?麼名字好。”

“人家的孩子,你彆瞎摻和,取名字這事關乎人的一生大事呢!”

一生的大事,他以前也?總以為考上了功名,領一份差事,安穩的過日子就算是好的了。京城之內,權貴豪強,他不往上爬怎麼護得住那女人。

江璟琛的神色在搖曳燈火下,寒而冷,“可她?不是彆人,況且,我?就是想管一輩子呢?”

話說的突兀,但?在場的人都聽的明白。卻是為了那個羅府少奶奶!

“是不是那個姑娘的孩子啊?”乾爹歎一口氣,“我?那日就瞧出你的心思,璟哥兒,你看那姑娘的眼神不對勁,本以為,會是一段好姻緣。可人家到底是彆人家的媳婦,哪怕是個寡婦,心也?不你這裡。”

即便如此,那也?換不了人。

江璟琛一回頭,江書在後頭不好意思的笑笑,“老?人家非要我?說的嘛!你彆瞪我?啦!”

從?豆腐鋪子裡出來,那男人就開始不理人了。關在屋子裡,也?不知道搗鼓個什?麼勁,等再出來是換了一件衣裳,換湯不換藥的青蓮色直裰,手指上倒是多?帶了一個白玉扳指,往外頭走。

“去羅府。”-

除夕夜,闔家團圓,羅府上下也?是難得的喜慶。老?夫人拉著她?的手:“哥兒過了年就長一歲,名字的事情我?覺著是要定下來了。”

“全聽祖母安排。”

老?夫人遲疑一會兒,又說:“我?們都是為了哥兒好,有江府這個靠山,他今後也?不會在外頭吃虧。”

這話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孩子抓鬮滿周歲,江公子送來賀禮,為其取名!褚玲瓏麵色不好,“我?的孩子,用?不著江璟琛起名!”

老?夫人低聲道,“但?哥兒也?是羅府的子孫,不僅是你一個人的!”

褚玲瓏尋到祖母處大吐苦水:“江公子好歹是閣老?家的公子,他怎的一點都不懂得避嫌?”

老?夫人卻支支吾吾:“寶貝肉,都給你兩家鋪子,你便應允了這事。”

羅府,便是這般做事的,今日可以讓江璟琛給孩子取名字,那他日是不是同樣可以賣了她??真的是忍無可忍!

回了屋裡洗漱,采蓮伺候她?換下衣裳,拿著木梳給她?梳頭,“少奶奶也?彆氣了,老?夫人也?是沒法子的事。今日是除夕,快喝些甜食,祛除晦氣。”

褚玲瓏喝下這甜湯,“今日除夕,你同小雀回家去罷,我?這處不用?你守著。”

她?頭腦就有些重,躺上去,閉著眼睡了。

除夕夜外頭正是熱鬨非凡,鞭炮,煙花,人聲喧鬨,屋裡頭卻是暖意融融,她?烏發之間起都起了一層汗,恍惚之間,又是極致的歡愉。

“玲瓏。”

她?睜開眼縫去瞧,夜裡無風,床底之間也?是溫軟。這樣的滋味,已經許久不曾嘗過。江璟琛寬厚的背脊伏在女人之上,堵住她?的嘴,甜香就蔓延唇齒之間。

人影搖曳,是道不儘的纏綿。

男人的呼吸有些急促,眼中似是要噴出火來,壓著她?的胳膊,幾乎是在求:“快好了。”

“你莫要撒謊騙人!”褚玲瓏痛的厲害,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停歇。

這夢太過糊塗。

到後半夜,她?隻?覺得渾身的難受,手一摸,卻是一雙骨節分明的男人之手!

江璟琛在笑,甚是有興致:“說好的幾兩碎銀賣給你,我?從?不食言。”

第五十五章(捉蟲)

大年初一, 采蓮早早的回了羅府。

少奶奶的屋子裡比往日裡都要安靜,褚玲瓏的烏發悉數散在肩頭?,如玉雕琢的人兒, 大聲說話都能把她嚇著了。

采蓮輕聲的喊:“少奶奶。可又是發了噩夢?癔症了?”

乾坐著,出神, 想來人是早就醒了。

褚玲瓏也希望隻是癔症, 夢裡頭?一會兒冷一會兒的熱,她發抖的厲害, 雙手繞著那男人的脖梗求了又求……求他些什麼?記不大清楚了。可當身子不適再度襲來的時候,肌膚之?下?還有看不到的痕跡, 她連腸子都悔青了!

“少奶奶, 炭火盆裡怎麼熄了?”采蓮把盆子裡重新點?燃了火星:“新年第?一天,快換了衣裳,彆染上了風寒。”

她靜靜的坐在那處, 不言語, 肩頭?上不知?道是誰的衣裳,青蓮色的直裰, 像是夏日裡池塘邊上最?嬌豔的一抹蓮。等看清楚衣裳, 采蓮大驚!

這衣裳, 分明就是江璟琛的!

褚玲瓏的手扶著采蓮, 大聲的咳嗽起來, 直咳到渾身打著冷顫:“采蓮,你說昨夜的甜湯是誰送來的?”

“老?夫人那處送來的,特意囑咐了要見著少奶奶喝完。”

她的手一落,萬念俱灰!推她入萬丈深淵的不是旁人, 正是平日裡口?口?聲聲愛護她的老?夫人!

可,為何要這樣作踐她呢?

采蓮不大明白:“少奶奶, 這是怎麼了?”

女人苦澀的笑?:“沒什麼,就說我身子不爽利,今日便不去祖母那邊問?安了。”

讓采蓮去老?夫人那處告了病假,連臨哥兒的麵兒都不見了。

“大年初一,你到我這裡是為了什麼事?”老?夫人真是怕了這位……都把褚玲瓏送到他床上了,江璟琛還想如何啊!

如此才是開始,哪裡算完。

“新年新氣象,自然是要與老?夫人商議一件要緊事。”

第?一,要褚玲瓏。

第?二,要臨哥兒。

氣得老?夫人跳腳,桌子拍得震天響:“商量?江公子這話說的也不怕腰疼,你這就是個強盜!”

“不明白老?夫人為何會這般著急,您看不上這位孫媳婦也不是一兩日,彆問?我怎麼知?道,您遲遲不肯開祠堂寫了名諱進?去。”男人坐在位置上,從袖子裡那出一樣物件,放到桌上:“等您看了這物件,再回話,也不遲。”

“這,玉扳指?”老?夫人眉頭?擰得緊緊的,她不會看錯:“這東西,可是徽哥兒之?物!”

卻是羅徽有一年生辰,田舅老?爺送的禮。

當日,老?夫人親自送羅徽去請明寺,戴的正是這一隻玉扳指!

那孫子是羅府的獨苗,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了,不對,不是悄無聲息……老?夫人將?目光落到這男人身上:“是你!害了我的徽哥兒!”

江璟琛麵容肅靜,見底下?丫鬟上了茶,還溫和有禮的道了一聲:“謝謝。”

“徽哥兒沒死是不是?”老?夫人的臉色從青南極生物群依五而爾齊伍耳巴一整理紫,到深紅,再到慘白,她已經支撐不住跪到這男人跟前:“江公子!算計你的是我,和徽哥兒無關啊!”

他神情冷淡道:“怎麼會和羅徽無關呢?”

諸多的算計,沒有羅徽的慫恿,有哪裡能成。可那個人總歸是天生的好命,便是如此地步了,還有人願意為他托底。茶香嫋嫋的煙氣,飄蕩起來,蓋住了江璟琛的眼:“他能活著,便已經是不錯的事了。”

老?夫人身子猛的板直:“你不就是要褚玲瓏麼!儘管帶走?便是了!便是那個臨哥兒……臨哥兒。”

好像還做不得決斷。

“羅老?夫人,你有了孫子,未來便會有新的孫媳婦。”江璟琛的聲音並不大,去仿佛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挑開這齷齪的騙局:“把羅徽接回來,好好養著他的身子,來日才能為老?夫人生下?羅府自己的血脈。”

從前那跪在跟前祈求的書童早就化作泡影,隻有順著他,才能讓羅徽重新回來。

老?夫人的膝蓋一彎,頹廢的坐到在地。渾身的精氣神被一瞬間抽走?了,是啊!旁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徽哥兒還活著!

“江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罷。”-

采蓮掀了簾子進?來:“今日也是奇怪,老?夫人居然也沒抱小少爺過去。”

想必是沒什麼臉罷。

老?夫人已經賣過她一次,保不準,今後還會再用彆的名義,推她出去!放在這裡給人作踐,她寧願跑了!褚玲瓏道:“我在京城有些生意,你幫我收拾行?囊,即刻啟程。”

采蓮話語裡幾分試探,“少奶奶,大過年的就要走?麼?”

“這一走?,不知?何時能回來。你若是能跟著我,我便不會虧待你們夫妻倆。”

也怪不得采蓮猶豫,家裡有些家私的,都不願去外頭?飄著。如此瞧來,她孤家寡人一個倒也是想走?就走?的自在!

采蓮搖搖手,“少奶奶,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著出門在外用銀子的地方多。”

褚玲瓏便將?老?夫人新給的兩家鋪子的地契給出去,“讓小雀找個可靠的人,把這些出手了。不用計較劃算,不劃算的,隻要能快些拿到現銀就好!”

可見少奶奶這回是頂認真的!

采蓮不敢想裡頭?發什麼了什麼事,把銀票拿給小雀,可也巧,當天就有接手的出掉了。

褚玲瓏拿著手裡幾百兩銀票,用蜜蠟封了,藏在鞋底。

“有了銀子,走?到哪裡都不怕餓肚子。”

對了,還有孩子。她也斷然不會讓臨哥兒留在羅府!從首飾匣子挑選了一些好帶的物件,揣在包裹裡,準備帶走?。其中一位乳母聽說要去京城,不願意跟著,儲玲玲便又了些銀子打發了。

一路走?的順順利利,到京城已經是五日之?後。接著,褚玲瓏又是裡裡外外的一頓跑,她買了一間不大的院子,帶著臨哥兒一行?人,從客棧裡頭?搬出來。

這才總算是安頓下?來。

她見著采蓮頗為感?激:“這一回多謝你們夫妻,小雀是個能乾的。”

采蓮不敢應,眼神躲閃:“那也是少奶奶放了小雀出去曆練,才能讓他開了些眼界。”

“說的也是不錯,求人不如靠自己。”褚玲瓏盤算著手裡的銀子,等出了年,就去街上盤一家鋪麵,便是花銷就有些緊巴。

采蓮從懷裡拿出一封信,說:“前幾日就有人送到客棧來的,少奶奶忙碌,就不好拿出來打擾您。我瞧著好像是從福州那邊過來的書信。”

那處會給她寫信的,便隻有那位水寨的紅豆姑娘。這信沉甸甸的,像是燙手的山芋。

“頤和十年冬,馬匪收人好處,謀羅府少爺羅徽性命。”

短短不到二十字,全印證了褚玲瓏之?間的猜想,羅徽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馬匪收了人的好處,做了案!

那這背後之?人不難猜想。

她手一抖,信件從掌心落下?,掉到地麵上。

采蓮連叫了幾聲,都不見人有些反應,跑出去叫人:“少奶奶不大好!快去把江公子叫過來!”

京城天子腳下?,要是沒門路哪裡能做成事?小雀能這麼快就找房子,也不過都是因為後頭?有人幫襯著罷了。拐了彎兒,一路跑到後頭?不遠處的宅子裡,敲了門:“快開開門!”

江書正下?了馬車,領了江大奶奶的吩咐,他來喊江璟琛回家吃團圓飯,“你不就是羅府的小廝,你家少奶奶又出了什麼事?”

小雀陪著笑?,嘴巴卻嚴實。饒是他再蠢也看出來了江璟琛是要金屋藏嬌!

少奶奶是個寡婦,再嫁人也沒什麼稀奇的。

等日後,今非昔比的攀上江璟琛,自然有他和采蓮的好造化!

江書哪裡會讓人走?了,攔著路,終是開了口?,“人你領回來了,也不著急一時。大過年的,你總得回一趟江府。”

江璟琛看向?門外小雀抓耳撓腮,像是要急死了。

他道,“我回不回去有什麼打緊?”

江書咬了牙,“那你總得讓我回去好交代。”

男人側了臉,沉吟片刻,說,“那你等我一會兒,我有一樣東西,麻煩你帶給母親。”

江書好奇的問?,“什麼東西?新年賀禮?”

卻不見他把話說明白。

“少奶奶打先還好好的呢!”小雀領著江璟琛馬不停蹄的往回頭?走?,“可見了福州來的信件,人就不大好!”

江璟琛想了一想,這裡頭?還有些他不知?情的事。不過,也不要緊,人都從羅府出來了,她沒有什麼多餘的退路。

不過就是時間長?短些。

她總會想明白的。

采蓮見了人過來,“江公子,可快勸勸罷!”

門輕輕的帶上。

讓他這裡做什麼,欲要她為之?前蒙蔽雙眼做下?的惡心事,後悔一輩子麼!褚玲瓏抬了手,一巴掌打在那男人的側臉:“江璟琛,是你殺了羅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步步算計!”

沒有生氣,語氣越發的平靜,江璟琛在她耳畔悄悄的說:“是啊!不然,如何會讓你心甘情願的離開羅府,到我的身邊來?”

“你渾身上下?便是呼吸的這一口?氣,都讓我聞著作嘔!”

江璟琛卻覺得眼前發怒的女人很是可笑?,“你都見過我殺人了,說這樣的話,是不是遲了些?”

盯著那張淡然如謫仙的臉,褚玲瓏又揮手扇了一個巴掌,“你睡了我,便覺得很了不起?江璟琛,我告訴你,我權當是被狗咬了!此生此世,你休想再碰我一根手指頭?!”

“不讓我碰你?”江璟琛挑了眉,冷笑?出聲,“你忘了那日除夕之?夜,是你求的我。”

畫麵轉到她的腦海裡,逐漸清晰。

耳根上熱熱的發著酥,腳踝也是發麻的。

被架起來,被磨的渾身的狼狽。

褚玲瓏眯著眼瞧不仔細,被子最?後都被緊緊攥在手心裡,兩人交疊的身影在牆壁上拉的老?長?。

她痛苦。

可又舍不得那份歡愉,隻能求他,再給一些,再用力些……

屋子裡頭?傳來臨哥兒的哭喊聲。

聲嘶力竭。

褚玲瓏擦掉眼角的淚水,愈發覺得自己是多麼可笑?!

“你給我滾!”

“不能!你憑什麼讓我滾,我就非得滾?”他不知?道將?來會是如何,但褚玲瓏這個人,江璟琛是留定了!他對外頭?人吩咐,“我和你家少奶奶有事要說,把孩子帶出去,托給江書照顧一夜。”

“江璟琛!你是不是想讓我一頭?撞死。”褚玲瓏拎起茶碗,摔在地上,“不準動臨哥兒!”

她要死?江璟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怒火也被激起來,“夠了,為了個羅徽就要生要死,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

“我是羅府少奶奶,羅徽之?妻!”

她真是個傻的,暗地裡的謀劃,當真成了真情實感?。

現在,要和她說明白,他江璟琛才是那個與她夜夜纏綿的夫君麼?怕是現在和她說了,褚玲瓏不會相信,以為他是在故意騙人。

“羅徽,真特麼的不是東西。你為了個這樣的貨色糟踐,我也覺得膈應。”江璟琛冷笑?甩出一封休書,刺激她的同時,也是撕破兩人最?後一道麵具,“幸好,你今後不是了,你與羅府,與羅徽再沒有一絲一毫的乾係!”

褚玲瓏被迎麵丟過來的休書,失了魂魄,“你到底還做了多少喪儘天良的事!”

男人托著她的手腕,就往屋子裡頭?走?,“你現在該關心關心自己,孩子自有人會照顧。褚玲瓏,我好好說話,你若是不願意聽,我便使彆的法子,彆用這個眼神盯著我,我把你帶到身邊來,不是想看你抹眼淚的。”

“我抓花你的臉,明日就帶著孩子鬨到你祖父跟前,說你強取豪奪民婦!”

確如她所言,才正好!江璟琛鼻腔裡淡淡應了一聲:“你便是要我為羅徽陪葬,我也一樣依著你。”

“那是我臨哥兒的爹,我的夫君,就這樣死了,難道不該要一個公道?”

江璟琛旁觀著褚玲瓏,眼神壓抑的厲害:“公道……你多大了,這世間本就是肉弱強食,你難道不知??”

“我……”她咬著唇,居然半天回不出一個字。

采蓮想勸,卻被小雀拉下?來,“這事我們管不了。”

確實管不了,依著褚玲瓏和誰在一起,那都是主子家的私事。更何況,采蓮私心覺得江璟琛會對自家少奶奶好的,至少,護得周全,是個會比那羅徽好的!

把孩子捂嚴實了,送出去。

小雀把臨哥兒往江書懷裡一塞,“少奶奶和江公子在屋子裡頭?摔碗摔瘋了,我家小少爺就托付給您照顧了!”

臨哥兒見著熟人,也吧唧吧唧的貼上去。

江書,“江居正怕不是在說笑?罷……”有沒有搞錯!江璟琛是個瘋子罷,居然讓他領個孩子回去給江大奶奶!

臨哥兒是個鬼機靈,見這人都不哄他,就要張開嘴大哭起來。嚇得江書趕緊抱緊些,“你爹是祖宗!你是小祖宗!”

江家今夜怕是誰都不要睡了!

第五十六章

京城寒冬, 路上不見行人。

江府外頭貼著喜慶的春聯,正是入了夜,婢女來來回回的在院子裡走動, 給?這死?氣?沉沉的府上,多添了一絲生機。

宮裡的那位天子離不開人, 江閣老便是整日整夜的歇息在內城, 府裡的人對這位突然?出現是有些?納了悶的。便像是今夜特意趕回來吃一頓團圓飯,放在尋常的人身上或許說得通, 但?在江閣老身上,那絕對是稀奇!

總不能, 是因為聽聞嫡長孫從福州回來了, 江閣老便是想要和人見?上一麵?

管家提了一句:“夜裡,璟琛少爺沒回來用飯。”

江璟琛的確是江家的種?,性子涼薄, 原本那人就是和江家沒多大感情?。

第一眼初見?以為是個沒脾氣?的, 時間過久了一些?,做出的些?事情?卻讓人心裡不寒而栗。江閣老倒也不是不讓他走仕途, 而是現下又是個什麼情?景, 那人風花雪月的倒是看出幾分天生反骨的意思來。江璟琛他追著一個商賈的寡婦後?頭, 真是不成樣子!

走到江大奶奶屋子外頭忽然?停住, 江閣老偏過頭, 仔細去聽,黑夜裡撥浪鼓搖了搖,他側身詢問管家,“哪裡來孩子的笑聲?”

大人小?孩的影子落在窗戶上, 江大奶奶寶貝似護著,“臨哥兒?, 可真是個愛笑的。”

臨哥兒??

那台州府商賈寡婦的孩子,總不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那孩子,是江書少爺從外頭抱回來的。”管家一五一十的說,“大奶奶見?了孩子以後?,那可是喜歡的不得了,說像極了璟琛少爺小?時候。”

江璟琛小?時候?

當年廢太子時,江大奶奶正在台州府清明寺暫住避一避風頭,隻是後?來江家流放,她便一路追到了流放之地。情?分是難得,但?孩子卻被撇下了。

那都快成了他那位好兒?媳一生的心病了罷?

這時候,巴巴的送個孩子進江府,安撫了江大奶奶,還能探一探他的態度,又到底是誰的意思……

月光餘暉,今日還是個難得的滿月,落在這七旬老人的臉上,顯得他眉眼是歲月洗禮後?的睿智。江閣老微微有些?出神,吩咐道?,“你去把書哥兒?喊來,替我駕車。”

江書能一輩子記得這晚的感覺,他坐在馬夫的位置上,拉緊馬繩,“祖父安心,護著璟琛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本份。”

江璟琛這個天生的!溫香軟玉,害他在外頭受凍!

“福州的事情?,還等著居正去辦,你回去提醒他應當以大事為重。”

那蒼老的聲音隔著一道?車門,聽得江書心驚膽戰的,“祖父說的是,好男兒?誌在四方,前程要緊,其他的都可以暫且擱置,放上一放。”

“那書哥兒?,你的前程呢?”江閣老似乎是有什麼話,尋了兩?人獨處的機會,說上一說,“你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雖生的笨拙一些?,心卻是個善的,不入這官場走上一遭麼?”

祖父,這是不是在罵他蠢啊?

江書嘿嘿的一笑,虛心受教,說,“祖父好多年都沒說我笨了,孫兒?確實懷念的緊。”

這夜裡的局,江璟琛不惜拿自己的看生骨肉下套,卻是個狠人。與江書相比,他的確更適合這深不見?底的內城。可這不是江閣老所以願意看到的,他給?江璟琛取的字,是希望,他能夠遠離臭肉,做個清正的好人。

事與願違。

“你那位弟弟可是個厲害的,沒有仁厚,沒有道?義,卻還能把眾人掌控在股掌之間。”

呃……祖父的心情?看上去似乎真的不太爽利,他倒是覺得挺難得?這多少年了,從未見?過祖父被人氣?成這樣。要說呢,江璟琛是真厲害!能和祖父打個平手,那絕對是江書比不上。

內城的宮牆,已經?就在不遠處,朱紅色格外的顯眼。

江閣老漫不經?心說,“我年紀大了,以後?江家總是還靠你們年輕人撐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