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番外(1 / 2)

望門貴妻 席墨錦 29573 字 2個月前

第七十一章

定府大街後巷, 濃霧裹著?個?人影往前走,他手裡頭拎著兩個碩大的紅燈籠,看著?還挺滑稽。

“江大人, 他怎麼忽然?要你布置婚房?”小雀忙不迭的在後頭追,踢踢踏踏的腳步, 追不上?, 他狠心拉著?一把墨子詢問?,道, “昨日江大人怒氣衝衝進來,把他們?幾人都趕走了。姑娘, 她那裡到底怎麼樣了?”

“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

昨夜深夜, 江璟琛尋墨子過?去,吩咐了今日布置婚房的事。

天剛微微亮,小院子裡安安靜靜的。江璟琛醒的早, 側過?頭, 去看床上?的女人,她未著?寸縷, 耷拉著?一截藕斷似的手臂, 肌膚上?頭大大小小青色印記, 都在訴說著?這一夜受到的痛處。

“夫人。”

江璟琛俯下身去, 在她耳畔輕輕念了一句, 隻見那女人擰著?眉,輕輕的哼了一聲。

“不要?……”

聲音就足夠催發情欲。

他嘴角勾起一絲笑,手指捏起她柔美的下頜,牽引著?她的身子往前, 吻到動情之處,不由慢慢勒緊了一些, “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會回來。”

女人的呼吸從急促慢慢恢複平穩,漸漸的睡過?去了。

墨子提著?兩隻紅燈籠進屋,小聲警告,“他們?倆本就是夫妻,為何不能成婚?”

龍鳳花燭,貼喜字。

本還冷清的小院子,就多了幾分喜氣。

有綠袍子的官衣從屋裡頭出來,氣質清貴,江璟琛的視線從那紅燈籠上?很?快挪開,囑咐墨子,“我去完宮裡,馬上?就會回來。你們?幾個?看好了夫人,若是出了什麼紕漏,提頭來見。”

“少?爺,若是夫人跑了如何?”

“她跑了,你也覺得她會跑?”江璟琛是一個?多優思之人,即便金雀已?經在他掌骨之間,任憑她怎麼蹦躂都飛不出去。男人抬起頭看,這逼仄的小院子,好像也在淡化痕跡,成了一個?無形的鳥籠。

鳥籠之物?,可以裝金雀,也可以牽絆住人心。

“墨子,你怎的不說了?”

“少?爺,我笨嘴笨舌的。”

江璟琛回過?頭去,像是盯著?縮在角落裡的獵物?,“我讓你說。”

“小的……”

“說!”寒森森的聲音像是一把無情的閘刀,斷人頭顱。

小雀一把拉住墨子,拱手說道,“江大人放心,我們?幾個?一定將人看好了。”

“那便將人捆起來。”江璟琛又軟著?聲音,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說,“記得,不要?用麻繩,用綢緞撕成條。”

他要?對金雀好一點。

至於,金雀不愛他,也不是什麼要?緊的。

她啊!總是沒心沒肺的樣子。

天微涼,褚玲瓏才?堪堪睜開眼睛,身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醒了還不如睡著?。

鳥雀在外頭嘰嘰喳喳的叫,似乎是在嘲笑他的窘迫,手腕上?還繞著?一圈錦緞,擰不開。

外頭有人聽帶了她的動靜,是采蓮偷偷摸摸進來,手都抖著?厲害,“姑娘,你餓不餓?”

絲被滑落,女人瘦弱的肩膀下卻是換上?了新寢衣,瞧著?觸目驚心的大紅顏色,還有這處翻然?一新的婚房。褚玲瓏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仿佛昨夜說的話一語中的,他是要?在此處給她一個?婚禮?

她眉宇間不自主的輕跳,“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聲音沙啞,采蓮也是個?嫁過?人通曉情愛的婦人,她看得出來,江璟琛與褚玲瓏昨夜是睡過?的。

“姑娘,您放心,這身寢衣是我給您換上?的。”

褚玲瓏哪裡會在這個?時候計較這個?,“采蓮你們?什麼時候來的?臨哥兒,他在哪裡?”

那是她心頭上?的一塊肉,江璟琛何其厲害,拽她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你莫害怕,我是想跑,但不會連累你和小雀。”

跑?采蓮拉過?她的手,“姑娘!您彆犯傻,我們?鬥不過?江大人的!”

他當真如昨日?所言,把所做一切悉數告訴了旁人。

江璟琛為了讓她成為寡婦,都可以買通馬匪綁人。便是令人,心生膽寒!褚玲瓏抬起手腕,見著?那上?好的綢緞被撕出毛邊,“我是沒多少?勝算,卻也要?是搏一搏的。”

“姑娘……”

她眼中光芒堅定,輕聲,“這是我和江璟琛二人的恩怨,與你們?無關。”

至於她褚玲瓏要?怎麼做決定,那是她自己的事。

也容不得他人多言語!

采蓮跪著?磕頭,“姑娘……江大人,他說臨哥兒是他的嫡親骨肉,當初與您圓房的夫君亦是他!可是真的?”

他已?經將一切供認不諱,是已?經認定了心思,不管不顧,非要?占她為己有。

“他江璟琛自來是不會說謊的,便當他說的是真的。”褚玲瓏冷冷一笑,幾乎是心裡再也存不住一絲僥幸,將手指收緊一些,“我隻問?你,曉不曉得臨哥兒在何處?”

既然?如此,為何怨念如此深重?

分明就是夫妻,他們?之間就不能好好在一處兒?

“不知道,江大人把孩子抱走了。”采蓮著?實是害怕極了江璟琛,也不敢自作主張給她解開布條,顫顫巍巍,就拿了一杯茶喂到她嘴邊,“姑娘,江大人說等他回來,他就要?拜天地。”

她的話還沒說完,身後就發出一道響聲。踢踢踏踏腳步聲,讓人心驚!

小雀來拉人,“江大人回來了!我們?快走!”

門是故意的,被人從外頭推開發出吱呀一聲響動,小雀和采蓮慌亂的抬起頭,當看到那清俊的臉,又快速的低下頭,仿佛多看一眼,就會被人挖掉雙眼,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褚玲瓏聞聲,人卻是靜的,“江璟琛,你莫要?嚇唬他們?。”

“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是三分輕佻,七分寵溺,順遂之極。

聽話之極。

隻要?她開口,他皆是會答應的。江璟琛從外頭進來,冰冷的手指落在她的唇邊,“這些人照顧就是不周到。”

褚玲瓏側過?頭,一口咬在那人的手指上?,“江璟琛你不是東西,把我手腕上?的布條解開!”

“嗯。”男人點點頭,解釋說,“先前見你睡著?了,我又要?去宮裡,怕你逃走才?用了這法子。”

他可能覺得,這樣還不夠她解氣,就把手,又往她嘴裡送了送。

褚玲瓏呸了一聲,像是染上?了什麼臟東西,跳下床,推開門去,外頭掛著?的紅燈籠格外的刺眼。正?如采蓮說的那樣,江璟琛布置出一個?婚禮的樣子,想要?和她原地成婚。

“江璟琛,你總不會以為,你和我成親,就能讓我回心轉意吧?”

他在身後,手勾住她的脖頸,像是套了一個?圈兒,壓低聲音在她的耳邊慢悠悠的道,“這麼說,你就是答應嫁給我了。”

新娘的大婚喜服,是江璟琛手把手給她換上?的,為她擦胭脂,梳頭發。貼著?她的臉,照銅鏡,“玲瓏,這次你儘管好好的梳妝打扮,我們?有的是時間,你不用擔心會晚了時辰。”

先前,這些話……是與羅徽成婚當日?,她對采蓮提起過?的。她還在抱怨時間不夠得快些啟程,不然?就耽誤了良辰吉時,還曆曆在目。

那是初秋,山上?到處都盛開著?金桂。

他低眉順眼,喊她少?奶奶。

沒成想,那個?時候,江璟琛就在門口偷聽她們?的話了麼?

她終究是確信,自己是遇到了一個?瘋子!

“嫁給了我。”男人親吻她的耳垂,“就不許再嫁給彆人!”

被摁著?頭。

成親,拜堂。

良辰雖好,卻早已?經不是吉祥時,女人像一隻身上?牽著?無形線的傀儡,抿著?唇。

“我說的彆人,你知道是誰麼?”

褚玲瓏始終保持著?沉默-

此時天明,正?如黃曆書上?所寫?的,今日?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

皇家規矩諸多,便是皇子納妾也是一時的風光無限。鎏金香爐煙火嫋嫋,在那穿堂風的吹拂之下,籠罩成仙境一般。

紅色的地毯一路鋪出去,遮住了地上?原先的汙穢,至少?在今日?是看不出來臟的。江璟琛從外頭一路走到堂前,每走一步均是難忍。墨子抱著?賀禮悶聲不響的跟在身後,總是覺得奇怪,為何會來二皇子府。

“這門婚事來的不容易,沒看到二皇子的正?妃都不曾出現??那是因為,正?妃容不下這門婚事!”

“我還聽說二皇子駁了國公?府的臉麵,這回進門的姑娘,那還是個?貴妾!今後進門,早日?生下麟兒就算是在府裡徹底站穩腳跟!”

“鹹安宮已?經被廢了十八年,東宮之位空懸多年,陛下對這位二皇子的好,那可是肉眼看得到的。那日?後,沒準還能混個?後宮娘娘,也未可知啊!”

隔著?祝賀二皇子納妾的賓客,便有人瞧見了江璟琛到了,幕僚拱著?手,“江大人!您可真是稀客!”

江閣老從外頭尋回來的嫡長孫,名璟琛,字居正?,官拜天津衛總督。不過?大家也知道,這位今後的前程是不一般,更值得一提,江大奶奶放出話說來,江家這望門府邸要?尋的孫媳婦不在乎家貧出身!

門是對外開著?的,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如此好福氣。

江璟琛卻沒有抬頭,目光是暗的。

幕僚哪裡應酬的了這位,忙喊了李淵過?去,“殿下,江大人到了。”

“他這樣的人也會來?你們?給的帖子?”得了一個?不是的回答,更加引人沉思。李淵著?實是沒有想到的,走過?去,寒暄道,“居正?,你是過?來喝喜酒的?”

“殿下,今日?成親?”

“是啊!你不是也看到這陣仗了,準確些,是納妾。”

“先前不曾聽聞殿下有這些心思,為何忽然?改了主意?”

李淵卻是無奈笑笑,“說起來,這也不是我的主意,托閣老的指點,父皇不喜豪門家的貴女做兒媳婦。”

“這麼說,今日?這位新娘子家境出身貧寒了?”

“尋常人家女兒出身。”

聞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是祖父的手筆,這是要?將這事讓他做個?了結?江璟琛並未回答他的疑問?,在眾人阻攔下,一把拉過?李淵的大紅喜服,“你不能娶她!她是我的妻。”

“不是……”李淵被嚇得退後兩步,“居正?,你和這位姑娘有什麼關係?”

江璟琛黯然?笑了笑,“你叫她出來。”

“江大人!當這麼多人的麵兒,怕是不太妥當吧?”

男人掃他一眼,“褚玲瓏,你給我出來!”

“居正?……我今日?娶的不是褚姑娘。”

江璟琛麵上?閃過?一絲寒氣,不帶一絲收斂,“殿下所籌謀之事,耳根子軟沒有主見已?經是犯了大忌諱!”

“但閣老他曾允諾……居正?,我現?在當如何啊!”

他沒有理會李淵,甩開衣袖,繼續朝著?屋內喊道,“褚玲瓏!你給我出來!”

“江璟琛,你不必借勢在此處發瘋。”

女人從門中漫步走出,周圍之人趕緊退散到兩邊。

“這不是定府大街茶館的女商客,她和江大人是個?什麼關係?”

“好像聽二皇子說什麼江閣老……這事,莫非從始至終都是江閣老的主意!”

婚禮的氛圍,可真是讓人難以琢磨。

幾日?前,江閣老尋到褚玲瓏說可以幫她離開江璟琛,隻要?她在其中做一顆棋子,她不帶猶豫,點頭答應。

二皇子怎麼會納一個?寡婦為妾?便是仔細想想,這事裡頭就有蹊蹺。可江璟琛再深謀遠慮之人,也抵不過?被捏住軟肋,方?寸大亂……褚玲瓏卻也借著?這個?機會看清楚了,“我們?之間哪裡是夫妻了?不過?是強取豪奪罷了!”

袖子下是一把開過?刃的匕首,撕裂肌膚的痛哪裡敵得過?她的無情。

“我們?成過?親,拜過?天地。”

“那也可和離!”二皇子大婚之日?,褚玲瓏站在那門前,甩一封休夫書在他臉上?,冷聲道,“褚玲瓏與江璟琛,恩斷義絕!”

“嗬。”

她不懂,“你笑什麼?”

江璟琛彎腰撿起那封休書,指尖竟是染著?血,他荒涼的一笑,“你我之間,已?經忌憚到如此地步。祖父也曾允諾你放你出京城?還有些什麼,臨哥兒也由著?你帶走?玲瓏,你都不肯對我說一句實話。”

“沒有。”

“什麼?”

“我這些日?子想明白了,臨哥兒有他自己要?走的路,我替他做不了主。”

江璟琛沉默良久,一滴淚掉落臉頰,“你不要?我,也不要?臨哥兒,可是因為在害怕,會心軟的想留下來?”

她似乎是要?辯解。

於是,真的這麼做了。

“我們?之間本就不合適。”褚玲瓏說出了一直以來的心裡話,連脖頸都發了紅,“你不相信,我也不會相信,我們?隻有兩人,卻堪比後宮般勾心鬥角。江璟琛,你不累麼?”

“即便是心累,那也是我畢生所求!”江璟琛捏住她的手腕骨,往前一帶,過?往種種畫麵如走馬燈般在眼前而過?,“是你對我先笑的!夫君二字也是你褚玲瓏先開口喊的!難道,這一切,隻有我一個?人沉淪其中?不可自拔?”

他所擁有的,片刻歡愉,皆是她所賞賜。

“江璟琛,那你就當我翻臉不認人。”褚玲瓏低聲道,“因為,你所做所為,讓我覺得惡心透了。”

那他還能怎麼做?江璟琛,“你在說違心之話。”

她冷酷至極,輕蔑的說,“你怎麼就不相信我討厭你呢?你看我們?雖然?十指相扣,這些薄汗,也讓我覺得惡心!”

他不準她在出聲。

“夫人,你如此恨我入骨,我便剔骨還你。”

褚玲瓏手心溫熱,人群裡的喧鬨聲霎時間都安靜了。他的麵色蒼白,嘴角流出一道豔紅色的血漬,忽然?的,不知是哪位女賓客叫了一聲,“殺人啦!”

炮仗炸了一聲響。

風聲鶴唳,一片豔紅色的炮竹花紙落在男人的肩上?,轉瞬之間,又被風吹卷而起,落入紅毯之中,踩成碎泥。青蓮色的直裰沾起了一片紅,江璟琛握著?她的手,往前一送,血染成更大的紅花。

“江璟琛!你是不是瘋了!”

褚玲瓏望著?那處傷口,語無倫次。

“夫人說我是個?瘋子,那我就是個?瘋子罷。”

“來人!快救人啊!”

“夫人彆怕。”

出乎意料,大喜事成了血光之災。

二皇子李淵想要?插手,卻頓住了,站在二人身後。

一道如鷹的眼神肅殺之際,俯身折腰,卻張開雙臂虛虛實實的抱著?那女人。

他的女人。

“你莫要?說話了。”褚玲瓏看著?江璟琛握的發白的指骨,她曾無數次揮刀,斬斷魚頭,可在這麼一把小小的刀尖之下,方?寸大亂。

她的性格,當真是莽撞而不自知?

不對!

所學之事,所通道理,唯有對他卻是個?例外!

褚玲瓏驚恐的看向來人,他名節不要?了,命也不想要?了,他要?他們?在一起,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退路。

頭頂烏雲散去,逐漸天光。

男人冷不丁的喊了一聲,“夫人,不要?緊,隻是死了而已?。”

“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何會這麼做。”褚玲瓏自小在這混亂世?道,摸爬滾打,卻也不曾像江璟琛這般蠢,他這是先傷己,後傷人!她連喊都喊不出來,牙齒之間打著?顫,把他這條命,放到她的掌心裡,由她選擇。

“值得麼?”

什麼是值得?什麼又是不值得?江璟琛握著?她的手,望著?暈染水汽的眼睛,他隻道,“褚玲瓏,你要?做寡婦了,這次是真的。”

第七十二章

京城之地大大小小的官員多如牛毛。

但江家不同?, 門口的石獅子?莊嚴肅穆,江閣老當朝首輔,能?直言上書不怕掉腦袋的好官兒!江家, 這門坎兒便是極為的清貴

褚玲瓏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她握著江璟琛冰冷的手, 坐在房中。

手掌心裡的血漬, 已經乾透。

這男人如此平靜的躺在跟前,她還有一些不大?習慣, 此處的屋子?是江書的房間?,並不是江璟琛的。正如, 他和自己說過的那樣, 在江家沒有一個枕頭,一床被褥,他所擁有的不過是她賞賜的片刻歡愉。

外?頭的人鬨得凶。

“我不知道, 什麼?法律規矩, 這是我家的家事!還鬨不到公?堂上去!”

“江大?奶奶,何?必護著個沒名沒分的女人。”

“褚玲瓏, 是我兒認的結發妻子?!我孫子?的母親, 她便是江家人!什麼?叫沒命沒分?”

哦豁……豪門秘辛, 就是這般刺激!那可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都這樣了還能?維護著?官員拱著手, 道,“還請江大?奶奶高抬貴手,彆和我們為難了。”

“家中出了這樣的事,是家門不幸!”江大?爺硬生生的說, “鬨成這樣,把二皇子?好好的婚事給攪黃了, 還讓全京城看我們江府的笑話。”

江大?奶奶衝上去,指著江大?爺的麵兒,罵,“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笑話!”

言語,便是天雷勾地火。

江大?爺側麵,避開她的目光,“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公?爹看不慣這個漁家女下了個套,請君入甕。幸虧我的好大?兒是個硬骨頭,不戀慕這權勢富貴,隻求一心有情人,他今日揮刀哪裡殺的是他自己?便是與這江家的血脈親情。外?頭真?以為江家如何?望門大?戶,卻不想當初是我山西一族傾囊相助,才有了你?們江家今日威望。你?們江家若是不認璟琛,那我便與你?和離!帶著一家老小,所有家當回山西去!”

“彆罵了,彆罵了。”江大?爺羞愧的沒臉看,“我不管還不成。”

“真?是公?爹生的好大?兒!永遠這幅德行。”江大?奶奶卻揚聲,對那瞪得銅鈴大?眼珠子?的官員道,“大?人彆怕,這是我江家家事,不會要你?腦袋。”

“府上娶的好媳婦,望門,貴妻。”

官員慚愧不如,又拱手,草草退場。

“你?現?在要是想可以離開,可以走了。”

江大?奶奶忽然出現?在褚玲瓏身?後,“一碼歸一碼,我這個人向來是拎得清。璟琛與你?之間?的事,是兒女情長?,隻有誰付出的多些,沒有誰對誰錯可言。他今日刺的這刀也是他自己該受的,和你?沒什麼?關係。”

她緩緩抬起眼,“夫人女中豪傑,另玲瓏佩服。”

“我?”江大?奶奶忍不住笑,回憶道,“想當年,我也是家中最嬌慣的女兒,何?曾想過有一日會為了夫家做這些醃臢事情。江大?爺又是個食古不化的呆子?,讀書讀傻的天底下第一號大?孝子?。你?比我命好,璟琛用他這條命和公?爹鬥法,唯一索要的不過是留下你?的命。”

“夫人,這麼?說讓我愈發的抬不起頭來。”

“有什麼?抬不起頭的?”江大?奶奶反問?她,“我讓你?走,你?卻甘願留在此處,可是因為舍不得江璟琛?”

身?如漁民為生的下層人,褚玲瓏,“我從未想過這些問?題,舍不得,什麼?是舍不得?”

“這個人,活在世間?好幾十年,總有些問?題想不開的。”江大?奶奶打了個比方,“外?頭的人說你?最喜歡銀子?,假設你?麵前是有一百倆銀子?,放在跟前,不去拿,而去牽江璟琛的手?”

亦或是,一千兩……一萬兩,無數的白花花的銀子?在眼前。

她會選什麼??

褚玲瓏愣了愣,想起她昨天問?江璟琛他要什麼?,這男人想都沒想說隻要她,渴求她,光影在眼前閃過,他的諸多算計,也成了纏纏繞繞的紅線,紅線大?抵是情絲纏繞住她的心口。

她過好半天,才開了口,“這些年,我告訴自己隻求金銀富貴,情意是最不切實際的。”

江大?奶奶卻說,“那你?我真?的不同?,當年我便是以萬貫家財,換了江大?爺的一份真?情。”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兩人的嘴角都笑開了。無論何?時何?地,都需更愛自己,那是骨子?裡改不掉的,也無需改。

“你?倆都是個苦的,報團取暖。”江大?奶奶靜靜的聽著她說下去,卻沒等到答案,但答案已經在這姑娘的眼睛裡。

褚玲瓏不知道江大?奶奶來找她做什麼?,她側眸,掛心去看。

江璟琛包紮過傷口,沉沉的睡去。

“當年公?爹因廢太子?之案,讓江家滿門受到牽連,被流放至苦寒之地。不滿一歲的璟琛就被留在了台州府,後因所托之人亡故,他成了無人可依的孤兒出現?了豆腐鋪子?門外?。從那一刻,他這一生要走的路,就是他自己選擇的。”

褚玲瓏凝神?去聽,“他不曾和我說過這些。”

“這孩子?要強,在心愛之人跟前自然不會開口。”

她直言,“大?婚圓房之日,江璟琛替羅徽前來,他原先是不肯的。”

“那為何?,他後來又肯了呢?”

褚玲瓏垂下眼睫,道,“是我框他,說與他命中有緣。其實,那時候我都不知道這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