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早起入宮,寒風刺骨。一路策馬而行,雖不及坐轎溫暖舒適,聽著耳邊呼嘯風聲卻彆有一番淋漓暢快。

繆承謙翻身下馬,韁繩鞭子隨手一拋,自有灰翎衛接過。

他先到禦書房教習皇上功課。

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都是皇上繼位後新提拔的,躬身侍立在側,趁著小太監奉上紙筆的空檔,把皇上昨兒後來習了哪些功課稟與攝政王。

繆承謙先是問過了小孩兒的身體狀況。前些日子略感不適,急招方太醫入宮診治。如今漸好,便關切問詢。知曉無大礙了,開始提問功課。見小孩兒學得不錯,獎勵了一疊字帖:“這是我早年所得,你平日無事看著練。”

小皇帝吸吸鼻子,強忍著淚意起身道謝。

繆承謙覺得小孩兒可愛得緊,抬手拍拍肩膀,指點他批閱奏折。看到有官員績效考核的卷宗,隨手拿起。

翻到袁大力父子三人的,看見上麵的“優”,他瞬間記起袁家女眷合夥兒欺瞞一事。本想著再添幾筆注,譬如“詭道可使於行兵布陣,卻不可閒暇時隨意用之”這般的字句。

轉念想想,她們本也是為了護著她方才那般。若真這樣批注了,萬一往後護著她的人少了幾個,又該如何?

故而沒寫。由著她們去。

小皇帝歪著頭揚起臉打量他,閃亮的眼眸裡盛滿好奇。

繆承謙莞爾,“陛下怎這樣看著微臣。”

“攝政王今天心情極好。”小孩兒除去和功課有關的時間外,其餘時候都不怕他,笑嗬嗬說,“先生已經多日不曾這般開心了。”

因為要教導小孩兒讀書寫字和開始習武,小孩兒有時候喚他攝政王,有時候叫先生,有時候還喊師父。

他都可,並沒特意糾正過。

繆承謙笑道:“遇到了好的事情,自然開心。”瞥見小孩兒身上的素服,又道:“往後若有可能,我自會與陛下說。”

小皇帝很認真地點頭,“你說話算話。”

他笑笑,“嗯。”

閒話說罷,二人便斂了心思專心處理朝政。待到巳正,繆承謙告辭出宮。待到綠翎衛前來稟過,擇了午初時分往桐花胡同去。

往年這個時節,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街道必然熙熙攘攘熱鬨非凡。今年因著國喪,京城清寒,道上許久見不到幾個人影。

倒是方便了他此次出行。

繆承謙策馬而至,在一條僻靜街道停了下來,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方才停下。這兒距離黑翎衛衛所極近,是明安伯府到衛所的必經之處。

就在今早,他吩咐手下尋了由頭,讓黑翎衛中名喚薑宏斌的明安伯府三爺受罰。再想辦法把這事兒“十分好心”地轉告明安伯府。

當然,轉告的時候一定得等伯夫人和大奶奶、諸位小姐離開家後才能行。恰好世子爺和小舅爺護送各位女眷也不在家。

那麼去衛所看望伯府三爺的,隻能是堂小姐了。

因他對她十分了解。她不可能讓懷著身孕的世子夫人出行,必然會替堂姐走這趟。

果不其然,一炷香後,伯府的車子便緩緩出現在街道儘頭。

繆承謙麵上淡然,雙手隱在袖口不自覺攥緊。漸行漸近的車軲轆聲仿佛壓在了他的心口,讓他心跳驟然加快,止不住地有些緊張。

有多少年沒有嘗過緊張的滋味了?

他垂眸看著袖邊銀紋,全副心思卻在那慢慢逼近的馬車上。

灰翎衛上前喝住車夫使其停了下來。

鏡熙不明所以,將懷裡抱著的給薑宏斌帶來衣物和傷藥的包袱放在車上,下來詢問:“不知大人為何攔路?”衛所這兒分明是可以探視的。

灰翎衛不敢多言,躬身立在旁邊,將少女麵前的路讓了出來。

一人緩步靠近。

眉目清雋,寬肩窄腰身姿挺拔,極致的雍容矜貴。

乍一看清來人,鏡熙登時全身的汗毛都炸開。

怎麼是他!

這家夥怎麼出現在這兒!

繆承謙聽聞她的心語,察覺到她的憤怒和指責,不由腳步微頓。

鏡熙覺得這廝一定是故意的。必然是公孫閒見到她後,把她相貌的事兒和他說了,他特意來堵。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努力遏製紛湧的思緒,神色疏離,隻故作惶恐地盈盈一拜,“見過大人。不知大人當街攔車可有甚要事?”

繆承謙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

她居然裝作不認識他?

她怎能裝作不認識他!

繆承謙死死盯著她好半晌,忽的一笑。既然她前世今生除去姓外,名是一樣的,不如以此為引,便垂眸低問:“你叫什麼?來此作甚。”

鏡熙咬了咬唇。

深知寂王權傾天下,這個時候與他作對是自惹麻煩。不甚甘願地說出名,又道:“我家兄弟姐妹都是取名都是從靜字從心旁,故而我是‘靜惜’二字。”

說完她又有些後悔。

此人向來多疑。她多加這句反而會引起他的注意。早知道不多嘴了。

鏡熙正暗自懊惱著,卻見眼前男人像是絲毫都沒留意到她的多言似的,淡淡“嗯”了聲,語氣平緩道:“知道了。”

這麼簡單就過關了?鏡熙忽而覺得做夢似的。

平時他是那麼敏銳的一個人,但凡她多說點什麼或者少說點什麼,他都能發現她的故意為之,從而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