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第26章

如福堂的廳內。

眾人分坐。

定王妃在上首位笑嗬嗬的很是慈愛,“……他向來獨自一人。我那老妹妹生怕他就這樣下去,這些年一直著急忙慌的想找個合適的。這不,她見貴府堂小姐著實不錯,就動了心思,央我幫忙促成。”

現在屋裡隻幾位主子在。除去定王妃外,也隻明安伯和伯夫人、世子和世子妃、薑家大爺大奶奶在。

三爺今日當值還沒歸家,幾位小姐已經被遣了回院子。

因此說話就能敞開些。

定王妃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特意朝明安伯看了眼。

先前明安伯那一跪嚇到了伯府的人卻嚇不到她。即便是對方因著寂王的聲望而腿軟,伯府真想拒了一門親事的時候,她這個外人也沒轍。

得讓這家人給她個準話才能離開。

薑勇毅嘴唇翕翕,“寂王殿下的私事並非我們可以聽得的。王妃這些話在明安伯府裡說,恐不太合適。”

他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孩子們,走到王妃跟前,道了聲“得罪”,挨近一些很小聲地稟道:“王妃,伯府和魏國公府是拐著彎的親戚。王爺比我還高一個輩分呢。我得喊他老人家一聲‘叔父’。”

不是他不想幫熙姐兒高攀上寂王府這門親事。

實在是瞧著老二媳婦不太同意呐。

到底是穆家的孩子,而他不過姻親。穆家有意的是書香門第,他實不敢越俎代庖地定下寂王府。萬一穆家惱了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更何況他素來不喜結交權貴。

與寂王府結親,誰知是幸還是禍。

薑勇毅低眉垂目看著十分聽話乖順,可明顯口裡的話拐彎抹角地在拒絕著。饒是定王妃自忖算是性子好的,見後也不由暗暗冷笑。

她正待把那輩分一事給繞過去,不料旁邊眉眼十分英武的一名女眷站了起來。

“王妃。”袁氏臉色鐵青,心想著原本馮家小姐就要做她弟妹了,原本熙姐兒就要嫁去馮家安安穩穩過一生了,誰知橫插出來一個寂王府。

那寂王又不是什麼好人,熙姐兒怎能嫁他!

袁氏便道:“王妃請恕我直言。熙姐兒的婚事,我們其實另有打算了。”

穆靜愉聽得冷汗直流。

穆家和馮家連正兒八經的議親都沒開始,庚帖都不敢換,全是因為國喪。若誰敢在國喪期間議親的話,那可是殺頭的重罪。

剛才她和伯爺不敢提起這些,正因如此。

熙姐兒入京是為了親事,且入京前沒有定親,以寂王府的手段是完全可以查到的。而熙姐兒入京後已經國喪期間,倘若說她忽而已經定了親,那伯府該如何辯駁?恐怕一大家子都得投入牢裡!

穆靜愉忙起身想要阻攔袁氏,可她現在身子虛自然無法快速過去。

幸好旁邊大爺薑宏樹步子快語氣急,攔在了妻子前頭說道:“稟王妃,還望王妃念在內子不懂事的份上,饒了她這

一回。”

說著把袁氏擋在了身後,悄悄回頭瞪她一眼,又道:“內子說的另有打算,不過是府裡計劃著開春後打算給堂小姐議親而已,並無其他意思。”

大爺薑宏樹前幾日剛剛歸家。

他在雅習書院刻苦攻讀,平時等閒不回家。雅習書院在臘月裡散館,他急匆匆趕回京也沒趕上小年。

因著沒見過熙姐兒,他對這個素未謀麵的姑娘隻稱“堂小姐”。

世子薑宏誌忙上前行禮,“王妃見諒。家裡高攀不起寂王府,實在愧不敢和寂王殿下結親。想我三弟還是寂王殿下麾下所屬黑翎衛,區區八品官職而已,怎敢攀上殿下。還望王妃三思,王爺三思。”

定王妃見狀不由氣得胸口發疼。

好一個明安伯,好一個伯府眾人。

小小伯府居然敢不答應!

竟然有人不肯和寂王府結親!

寂王什麼人?

繆家那個大哥兒從小就是個極有主意的,文韜武略相貌堂堂……如今手握重權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竟然有人看不上他?

定王妃氣得腦殼兒一陣陣抽疼。怪道老妹妹找到定王府的時候,說這小伯府裡的人迂腐得很,旁人過來恐無法說好這門親事,唯獨她老人家來了才行。

她本以為是那老妹妹誇大其詞而已,誰知真是這樣。

定王妃對著這一堆腐朽枯木實在沒轍。好話已經說儘,再下去就是難聽的話了。於是指了門口守著的兩人,“你們過來說說。”

有二人躬身應諾進屋。

前麵那個身材魁梧相貌憨厚的,名喚陶鶴,腰畔配綠翎,乃五品皇家近衛。後麵那人身材清瘦略蓄胡須目光炯炯,戴書生巾著青衫,叫做於立誠。

兩人入內向定王妃行過禮。

於立誠朝明安伯行禮,“見過伯爺。不知伯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薑勇毅看他是跟著綠翎衛一起進來的且兩人很是相熟的樣子,知道這人是寂王府的,很有可能是門客幕僚之類,連聲說著“不敢當”,邀了對方到院子裡。

剛停步薑勇毅就開始後悔。這兒都是飛翎衛在把守,實在嚇人。

冷不丁的,於立誠已經開始問話:“不知王爺可曾聽聞過一件事?”

薑勇毅正猶豫著該如何接話,陶鶴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身邊。在陶鶴示意下,飛翎衛們整齊劃一右手撫上腰間武器,目光朝著這邊投來。

薑勇毅忙朝著於立誠挨近,磕磕巴巴道:“先生請明示。”

於立誠笑了笑,“那死去的何淵是寂王殿下的舊識。”

薑勇毅聽著就心頭一跳。

何止是舊識。

何淵分明是寂王殿下的啟蒙先生,說是恩師也不為過。隻不過何淵已死,再不能用師徒兩字來形容他和寂王殿下。

於立誠笑容更深,“那……何淵怎麼死的,伯爺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

薑勇毅聽得

心口開始緊縮。

何淵是寂王親手所殺。

是了。

寂王那種人,什麼都不顧忌。既是能夠手刃恩師,那麼殺他這個小小晚輩豈不抬抬手指頭就行?

薑勇毅冷汗流了一脊背,黏糊糊的在背上貼著,被院中寒風吹著,頭昏腦漲得開始全身發疼。

於立誠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含笑道:伯爺覺得定王妃的提議如何?等會兒進了屋,伯爺該如何與定王妃說起??()_[(()”

薑勇毅低著頭連聲道:“一切聽王爺的。一切聽王爺的。”說罷就要往裡走。

於立誠伸手攔他,語氣嚴肅,“不知伯爺為何要聽命於王爺?王爺向來寬厚仁愛,斷不會做出迫人之事。伯爺這般說,豈不是陷王爺於不仁不義的地步。”

薑勇毅哭喪著臉。

事實本就是如此啊。

總不能說謊吧?

他清了清嗓子,懼怕之下反而思維靈活起來,嘴唇比腦子行得快,乾巴巴道:

“我就和王妃說。承蒙王爺近些天的關照,我府覺得熙姐兒在王府住得甚是安全,回伯府遠不如王府過得安穩。就托了王府老太君與王爺幫忙照顧熙姐兒。來年開春很多事情就可以開始正式議起來,兩家約定的事兒自然而然可以操辦起來。”

於立誠聞言,笑著拱手,

“既然伯爺這般托付,寂王府定會照顧好貴府堂小姐。”

薑勇毅咧咧嘴角,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於立誠卻覺得這笑容美麗極了,誠意相邀他一起進屋去,盯著他把剛才最後那幾句一字不漏地說了。

定王妃很滿意。

繆家大哥兒身邊做事的人就是可靠。這不,三言兩語便把事情妥善解決了。

伯府眾人大驚失色,又不敢在定王妃和飛翎衛跟前造次,隻能紛紛拚命用眼神示意明安伯,詢問怎麼一回事。

薑勇毅無力地擺擺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而後親自恭送定王妃和飛翎衛們離去。

他回到屋中,眾人忙圍著他問起剛才情形。

“您怎麼就答應了呢!”穆靜愉難過至極哭起來。

就連一向堅強的袁氏,也不由得哭出了聲。

梁氏更是早在定王妃離開的刹那就已經成了淚人兒。

薑勇毅吩咐兒子們把兒媳們扶好,又自去把妻子梁氏扶了,這才說:“不答應行不通。那人可能是個師爺或者謀士,笑得人心裡瘮得慌。還有那飛翎衛,各個都虎視眈眈盯著我。我若不順著他們意思答應下來,恐怕都沒辦法回屋!”

穆靜愉急得聲音都變了調,“那寂王什麼人?戰場廝殺出的職位,血人堆裡爬出來的封號。他那樣的狠人,怎會善待熙姐兒!”

薑勇毅無力反駁。

“話也不能這樣說。”薑宏樹忽而道。

他雖然未曾見過那位堂小姐,卻聽妻子日日誇讚她,對她也頗有好印象。

薑宏樹不想妻子這般著急,也不想家人們擔憂

() 起紛爭,好意勸解道:“寂王殿下既是肯為了堂小姐這般費儘心思,我想,他最起碼會給與堂小姐足夠尊重的。”

穆靜愉眸中便有了期盼,“此話當真?”

其他人也都漸漸斂了悲傷,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看著他。

“自然是真。”薑宏樹溫和地笑著,“繆老太君何等人物?定王妃何等人物?若她們兩位尊貴至此,多年都沒能勸動王爺娶妻、也沒敢先斬後奏地給王爺定下親事,怎的忽然這一次就勸得動、敢貿然給他定下親事了?”

“你是說——”袁氏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親事是王爺同意的?”

“不錯。”薑宏樹道:“若沒猜錯,這事兒是王爺透了口風,繆老夫人央了定王妃來提的。”

薑宏誌不解,“王爺為何單身那麼多年,忽而看上熙姐兒?”

梁氏瞥一眼夫君明安伯,小聲嘀咕著:“熙姐兒那麼好看,哪個男人看了不動心。”

便是她的夫君明安伯,也因著嫌棄她相貌平常而疏遠她。她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