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沃爾特(2 / 2)

這是誰?賽琳娜滿頭霧水。這個人打電話之前怎麼沒有來電提示?

沃爾特穿著白色的製服,雙手撐在一張擺著數根試管的桌子上,眼裡布滿血絲,手指緊抓桌麵,胸膛劇烈起伏著,精神明顯緊繃得像一根弦。

“萊特!”他嘶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身體前傾,像是要衝出屏幕似的。

“有個意外,放輕鬆,沃爾特,深呼吸。”

“放輕鬆?我以為你出事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公民身份差點就被注銷了!”

“這不是沒有注銷嗎?”

“隻差一點!”

沃爾特的手在桌上顫抖著,顫抖著,猛地,他把所有東西掃到了地上,在清脆的破裂聲中,他近乎咆哮地吼道:“隻差一點,你連貧民區都去不了了!”

“但是我及時挽回了悲劇,”萊特平靜道,“什麼壞事都沒發生。”

“你!”

“冷靜下來,哥哥。”

沃爾特深吸了幾口氣,臉上的神色慢慢由憤怒轉為冷淡,上位者的威嚴重新回歸。

他後退一步,坐在椅上,語氣裡不帶一絲溫度:“什麼意外?告訴我,萊特。我監測到和你在同一地點的執行員賽琳娜也摘下了腕表。”

“我請賽琳娜教導我擒拿術一類的技巧,不小心把腕表給弄掉了。我隨後立馬撿回來了。你看,就是這麼一個小事。彆擔心。”

萊特給賽琳娜使了個眼色。

賽琳娜出現在鏡頭裡,深深鞠躬:“真抱歉……先生。”

“說起來,你怎麼還沒睡?在熬夜做項目嗎?這對身體不好,我建議你去睡一會兒。”萊特試圖岔開話題。

沃爾特完全不上當:“什麼練習能把腕表給弄下來?你在糊弄我,我要聽實話。”

“這就是實話啊。”萊特單手撐地,站了起來,舉著手腕轉身半周,讓沃爾特看到更多地方,“你瞧,這裡風平浪靜,一切都很安穩。”

走廊裡寂靜無聲,嵌入式筒燈打下白色的燈光,光暈一圈圈照著賽琳娜和萊特。潔淨的地板反射著光芒,有種夜裡特有的淒清氛圍。

遠處的感應燈沒有亮起,黑暗中隻有些信息管在閃爍微弱的紅藍光彩,像是趴在地麵上,潛伏的小小蟲子。

沃爾特相當敏銳:“如果這裡無事發生,那麼問題一定出在你們兩個身上。”

嘴裡說著兩個,他卻沒有看萊特,而是上下掃視著賽琳娜,目光逐漸危險。

“嘿!我說實話,”萊特道,“是這樣的,我在傍晚工作的時候偷懶了。賽琳娜很不高興,她來找我對峙,我被激怒了,在爭執的過程中,我貪圖好玩,覺得好奇,同時當然也有報複的心理,所以找機會把她的腕表給解下來丟出去了。”

“於是她也以同樣的方式對你?”沃爾特問。

賽琳娜配合著點點頭。

沃爾特沉默片刻,慢慢對萊特說:“這確實像你會做出來的事。”

想要欺騙彆人的時候,首先要編造一個有漏洞的謊言,等對方拆穿後,再用夾雜著真話的假話去搪塞彌補,這樣一來,可信度就會大大提高。

萊特放鬆了一些。

但是沃爾特隨即看向賽琳娜,冷冷道:“女士,你是二等公民。服從一等公民是你的職責。我想,你需要接受一定程度的精神輔導。”

精神輔導往往配合藥物生效。

賽琳娜低下頭表示服從:“我明白了,先生。”

“沃爾特,你不能這樣,”萊特立刻表現出生氣的樣子,“你這樣會搞得我沒有人緣。是我先犯了錯。我活該。”

沃爾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偷走父母養老金的逆子。

“拜托,你就忘了這件事吧,順便幫我想個合理的借口提交給希爾塔。”

“我不同意。”

沃爾特說。

“八天前,你剛來第六區的時候,這位女士就對你做出了無禮的舉動,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為了尊重你,才選擇不予乾涉。”

“這次你也可以選擇尊重我。”

“你要我怎麼尊重你?在你的屍體前獻上新鮮花束嗎?你為什麼不乾脆叫我彆再管你?我在擔心你的安危,你究竟明不明白!”

他深深凝視著萊特,要用親情說服他。

“我真感動,”萊特回應道,“所以你能答應我嗎?”

沃爾特皺起眉,萊特在他眼中不再是偷養老金的逆子了,而是偷了養老金被父母發現後,仍然不知悔改辱罵雙親的狂徒。

“你不能委托我解決你沒頭緒的難題,然後又對我指手畫腳,”萊特難得在沃爾特麵前表現得態度強硬,“我會加倍努力,你說過我可以按我的節奏來。”

“這種事也算節奏?”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萊特直視著沃爾特,無所畏懼。

最終是年長的那個人先屈服了:“我會幫你想個理由,但是評分體係是希爾塔的根基,我不會去動搖它。你的評分被扣除是事實。”

“道理我明白,希爾塔是人類文明的火光。”

沃爾特在掛斷前抬頭看了萊特一眼,那眼神無法形容。

“我希望你不會讓自己變成二等人,萊特。”

可你沒提出讓我就此回去。你一方麵看重我,一方麵又要我留下為你探查希爾塔失靈的真相,哪怕我有可能會持續丟掉評分,陷入你口中的危險境地。

你給了我武器,儘可能地保護我,但又任由我直麵反抗軍的暴力。

這就是你,沃爾特。

萊特對著消失的投影屏幕,在心裡說出了這樣幾段話。他想自己永遠不會把它們真的說出口。

當他說出口的那天,也就魚死網破。

不是他已經得到遷移技術,就是……

“埃布爾,”賽琳娜輕聲道,“他是誰?”

萊特抬手把散亂的發尾紮成小辮子,返回屋裡拿上大衣,鎖門後對上賽琳娜疑惑的眼神。

“這就是複雜的部分了,”他歎口氣,“走吧,我們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