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說的作用(1 / 2)

科洛弗繼續說著話。

“是的,我知道大家都不願意深思,畢竟人生重來太過荒謬了,在各種意義上,我們都不能細想,否則隻會瘋掉。但是,我們還是要正視現實,這是一場神奇的經曆,我們此前沒有任何經驗,死亡越過了我們,那是為什麼呢?是神在插手,還是某種意外?”

沉默。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賽琳娜嗤笑一聲。

“不管是什麼,我都已經在這兒了,”她說,“這就是現實。希爾塔辦不到這種事,它可以給仿生人編造記憶,給人造人注射知識芯片,但我是活人。”

說著,她微微低頭,掀開後領,那裡有一道愈合沒多久的疤痕,邊緣還泛著粉色。

“看到沒?”她說,“我早挖開查過了。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兩個也自己檢查過了吧。”

科洛弗和派伊沉重地點頭。他們也在重生後的第一時間裡,在巨大的惶惑中,給自己來了一刀。

他們既不是仿生人,也不是人造人。

或者說,能有切開自己檢查檢查的意識,就已經繞過了程序給某些仿生人編寫的潛在障礙——那些仿生人,無知無覺的把自己當做人類。

賽琳娜翹著腿:“誰能給我一場幾十年的夢?也許像局長你說的那樣,是神,但是神怎麼不在末世大戰時出來拯救蒼生,偏偏要到了現在才來管我們這幾個普通人?”

“這是說不清的,”科洛弗搖搖頭,“我們不能以人的視角去揣測神的想法。”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們,從此以後你要信教了?局長大人,我可是還要繼續反抗希爾塔的。”

賽琳娜從椅子上探出身體,指著科洛弗的鼻子。

“你彆想影響我,我要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想不通的東西我不管。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悄悄重生了,也和我無關。”

她說完這句話後,徹底站了起來。

“我要找到埃布爾。”她斬釘截鐵地說,像是決心長途跋涉找到寶藏的旅人。

“我也是。”派伊柔和但堅定地補了一句。

科洛弗無奈地看著兩人。

沒有書籍,沒有音樂,沒有藝術,沒有哲思,沒有信仰,沒有娛樂……舊世紀的人經曆了戰爭和輻射,也許在身體上容易有所殘缺,但新紀元的人卻普遍偏執,在精神上問題很大。

他是個老人,由父母,祖父母等長輩扶養過,勉強摸到了舊紀元的餘暉,思維世界因口口相傳的教導而豐富一些,對事對物的態度更冷靜,更辯證。

但賽琳娜和派伊這樣的青年,見過埃布爾那樣的人後,受他感召,心中抗爭的烈火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在荒誕的世界,渾渾噩噩地活著,突然被人伸手拉住,看見理想和真實的漣漪,那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就連他其實也——

不,這麼說的話,我不是更冷靜,更辯證,隻是迂腐和不願意改變罷了。

在泥裡待久了,就不願意往上爬。不知是習慣了淤泥的惡臭,覺得能夠忍受,還是被汙泥裹滿了身體,已經不堪重負。

科洛弗這麼想著,沉聲道:“我隻是要讓你們明白一件事。”

“什麼?”

“埃布爾以前也沒有出現。”

又是一陣沉默。

這一次,賽琳娜無法反駁了。

她像被狠狠打了一拳似的,眼裡出現濃重的迷茫和緊張。

“他的存在仿佛被抹消了,”科洛弗說道,“我們先不管那個特派員,我們本來的,會按部就班和我們認識的,在這裡工作的,成為執行官的埃布爾,去哪裡了?”

“不是還有十幾個特區和中心城沒有找嗎?”派伊輕聲道。

“在彆的地方發現的埃布爾,還是埃布爾嗎?”

派伊代替了賽琳娜的角色,堅決道:“當然,隻要擁有和我們的回憶,他就是埃布爾。”

“很好,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我們憑什麼認為埃布爾也有和我們一樣的情況?”

這下派伊也無話可說了。

餘光裡有些白點,他們側頭看去,雪花打著旋在窗外靜靜地下了起來。鋪天蓋地的,像是天上有人撕碎了羽絨被子。

那是天候機器蜂的傑作,末世大戰後,正是它們淨化了空氣,沒有它們,無窮無儘的輻射塵埃至今仍會占據著天空。

雨、雪、霜、霧,一切大自然本該會做的工作都由它們代勞。

“今年的雪好像下得早了一點。”

科洛弗呢喃道。

剩下兩位都是經曆過大事的人,倒是沒有指責局長不合時宜的感慨。

過了一會兒,賽琳娜說:“是個奇跡。”

“什麼?”派伊問。

“我們的境況,”賽琳娜回答道,“是奇跡。”

她的眼裡開始閃爍某種光彩:“奇跡是有各種各樣的體現的,不如說正因為是奇跡,所以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