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特在過道上站著，等待賽琳娜把午餐送來。
他已經看到她在拐角處露出的衣角了。
說老實話，不用自己動手的感覺真的很好。他漸漸的開始有點感謝賽琳娜在那時死命拽他領帶的行為了。
不然他怎麼享受到如此方便的補償呢？
這是他來到執行局的第八天。
“嗨，”萊特主動打了個招呼，“今天中午吃什麼？”
“三明治。”賽琳娜晃晃手裡的袋子。
“謝謝，聽起來不錯。”
萊特接過袋子，沒打算和她產生更多接觸。正當他要往回走，返回自己的辦公室時，賽琳娜叫住了他。
“咳，請等一下，特派員先生。”
賽琳娜本來打算直接喊出聲的，也就是說，她打算直接喊埃布爾三個字。
可是話到嘴邊，她又覺得若是失敗了，自己無法解釋為什麼會突然在此刻，喊出一個和彼此無關、和當下的場景無關的名字。
而且，她很想正麵看見萊特的臉，捕捉萊特在那一瞬間最真實的反應。
“什麼事？”
萊特轉回身來。
現在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麵容了，甚至能數清他那雙灰藍眼睛邊上的睫毛。
“我，”她咽了口吐沫，希望聲音聽起來沒那麼乾澀，“我今天去餐館給您帶飯的時候，意外遇見了廚師，加上了他的聯係方式……”
萊特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神情還算有興趣，沒有不耐煩。
“他聽說我還要預訂很久的早午餐，所以……”
“所以你打算把他的號碼告訴我？”
“是的，您可以提前告訴他您的用餐需求，當然，我還會幫您取餐，隻不過這樣會更……”
“更便捷？”
賽琳娜點點頭，恨自己把這麼簡單的一段話說得磕磕絆絆。
昨天她在維修室中的三人小會上大發議論，突顯自己的勇敢和無畏，結果說是說，做是做，這時候根本免不了緊張，也根本無法克製心臟砰砰跳躍的頻率。
老天，我慌得像一個在產房裡生孩子的母親。
萊特打開了腕表的投影屏幕，點擊到聯係人那一欄：“好吧，你念吧，這位廚師的名字叫什麼？”
“他叫埃——”賽琳娜一邊緊緊盯著萊特，一邊破釜沉舟般把那個發音念了出來。
嗚——
突然，刺耳的警報聲在執行局內響了起來，像是有個看不見的怪物在瘋狂悲鳴。
通道踢腳線處嵌著的，數條夾雜紅光藍光的信息管和電路管閃了起來，配合著門外飛行車自行啟動的聲音，細碎又轟隆，如同猛獸被傷後，身體的各個器官開始猛烈調動起來，應對危機。
“發生什麼事了？”萊特問道。
賽琳娜暗罵一聲，把身上的常服夾克脫了下來扔在地上，露出裡麵灰色的執行局專用製服。
“有人報案了，”她說，“我得立刻出動。”
說著，他們能從這裡看到從二樓樓梯上往下跑的派伊。
派伊對他們點了點頭，和他們擦肩而過，迅速奔出執行局的大門。
萊特當然知道這是案件發生後才會有的警報鈴聲，他做出完全不了解的表情，好奇道：“案件？什麼案件？聽起來真新鮮。我從沒遇到過這種事。”
賽琳娜頓了一下：“特派員先生，有惡性事件發生了，甚至可能有人死了，您的感覺是新鮮？”
“不然呢？”
警報聲很大，非常吵，令人煩躁。聽覺在某些時候會影響視覺，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作用，萊特的臉在賽琳娜看來有些失真，顯露出一種孩童般天真的惡意。
他眼底的灰霧藍，賽琳娜剛才還愛屋及烏地覺得漂亮，如今她再度凝神看去，隻發現它們既像湖底的冰，又像清澈的玻璃，混雜著純潔與冷漠，懵懂與邪惡。
那種不知道自己在做壞事、說壞話的神態，叫人遍體生寒，墜入深淵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真的會是埃布爾嗎？
賽琳娜在一瞬間陷入到了深深的懷疑中去。
“所以有人死了？”萊特追問道。
“……我不知道，”賽琳娜回過神來，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時間寶貴，我得到了車上才能詳細了解案情。”
“好的，一路順風。”
賽琳娜避開萊特的目光，望向外麵，像是在逃避什麼，語氣裡帶著茫然：“如果您對這次的案件感到好奇，等我回來，我會詳細報告給您。”
“什麼？不，我一點都不好奇，”萊特擺擺手，“我準備去吃午飯了，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
賽琳娜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片刻後，萊特聽到飛行車升空的聲音。
他眯了眯眼睛，沒有如他所說般馬上回去，而是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
賽琳娜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