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拓被嚇了一大跳,直接彈了起來,立刻跑到了欄杆的旁邊、作勢想要跳進湖裡躲起來。
他剛才正趴在地板上,幻化出龍爪、拚命地去清理那一大片的冰層。
容拓神色焦急又惶恐緊張,此時看到敖泱明顯來者不善的樣子,他快要被嚇跑了。
“我、我…”容拓咽了咽唾沫,哭喪著臉說不出話來。
敖泱負手慢慢走過去,低頭審視地板冰層的清理情況,末了、腳尖一點靠近欄杆的一塊,指出道:“這裡還沒有清理。”
容拓當然知道了,他剛才就是清理到那個位置時被打斷的。
“嗯?”敖泱挑眉,怒氣緩慢地上升中。
“大王子,我、我、我本來就是出來清理的,你不能打我…當然也不能趕我走!”容拓緊張地說。
雖然他如今投靠了敖白、變成了西西裡海的龍,但對於敖泱他是從心底裡敬佩
,這一聲“大王子”喊得是心悅誠服、畢恭畢敬的。
敖泱狠狠一拳砸到欄杆上,怒目而視、壓低聲音訓斥道:“我懶得揍你,趕緊滾過來給我清理乾淨了!難道你還想讓紀墨再摔一次嗎?嗯?”
容拓抹了一把臉,心一橫、小心翼翼地挪過去了,警惕的把敖泱給望著。
“磨蹭什麼?趕緊的!”敖泱氣不打一處來,拎著容拓的胳膊把他摔到冰塊那個位置去,無可奈何地罵:“我再說一次我不會揍你,但你必須把整件事老老實實地解釋清楚:這些冰是不是你弄出來的?怎麼弄出來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時
“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了…”裡麵又傳來了紀墨完全變調嘶啞絕望的呼喊。
然後是塔的訓斥聲:“受不了也得受著!想當母父從來沒有那麼容易,忍一忍!相信我,等幼崽生下來以後,我保證你會覺得今天受的全部痛都是值得的!”
中間還夾雜著青哲的安慰:“紀墨,忍一忍,聽祭司的話。你想想你的幼崽是多麼想出來看看你、看看他的獸父、看看這個世界啊,再忍一忍就好了。”
…
容拓被敖泱拎著胳膊摔到牆角時,本能的手抱頭縮著,聽見裡麵紀墨發出的可憐動靜,他心裡也非常不好受、備受煎熬。
“大王子,我向海神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想讓紀墨摔倒的!”容拓緊張地解
釋著,“這些冰塊不是我弄的,哦不、應該算是我弄出來的——”
敖泱咬牙打斷:“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給我好好說話!”
你這一條永遠欠收拾的闖禍精龍!
容拓被訓得不敢抬頭,“是、是我弄的。昨晚我很晚都睡不著,希圖也是,我們就鬨著玩…我從窗口那兒,在湖裡引了水簾上來潑希圖,因為他咬我,興許、興許在鬨著玩的時候,不小心把水撒在這地板上了,還、還有點多,因為我們鬨了很久,然後水就、就結冰了…”
說到最後時,青龍委屈鬱悶得頭不敢抬起來,心裡隻覺得自己實在是倒黴極了:明明自己一點惡意都沒有的,居然也讓紀墨摔了一跤、還摔出了這樣嚴重的後果。
敖泱抱著手臂,頭疼地看著容拓,實在不知道該拿什麼話訓他才好。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希圖,我們真的隻是鬨著玩而已,哪裡知道會讓紀墨摔倒了呢?要說我是故意的、那絕對不可能,我圖的什麼啊?紀墨是咱們海族的雌性,又孕育著咱們龍族的後代,我容拓沒有那麼糊塗。”獨眼青龍焦急地分辨著。
這事兒確實不好解釋。
現在就要看紀墨能不能順利平安地生下孩子了,如果哪方出點什麼岔子的話,敖白絕對會發瘋——尤其是紀墨,如果紀墨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容拓感覺自己絕對
會被敖白失手打死的。
“行了,你先趕緊把這所有的冰清理了,然後向海神祈禱紀墨母子平安吧,否則誰也保不住你!”敖泱更是心知肚明,他撂下提醒之後,甩手進了屋。
剩下容拓一條龍待在外麵的寒風中,繼續清理冰層,心裡不斷地在抱怨自己的倒黴,明明想好好生活的卻還是出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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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泱進去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小虎崽非常惶恐的表情,那渾身的毛發都被紀墨的叫聲給嚇得發抖。
“敖泱,紀墨他、他…?”希圖已經不敢靠近敖白了,因為小白龍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怕,他隻好去問敖泱。
“沒事,雌性生幼崽都是這樣,當初你的母父也是這樣生下你的。”敖泱揉了一把小虎崽的腦袋,摟著他安慰道。
“不是吧?好可怕啊。”希圖蜷縮起來、躲在敖泱的身後,敬畏地說。
“嗯,所以你得對你的母父好一點。”敖泱神情恍惚地提醒。
——是啊,你們都有需要孝順的母親,而我卻沒有,因為我的母親覺得我的存在是個大麻煩、迫不及待地把我給舍棄了。
“我一定會一直對母父好的!”小虎崽暗中握爪、進一步堅定了要做一個聽話幼崽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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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痛不欲生、痛徹心扉,每一秒都難熬。
紀墨覺得自己此時應該就是奄奄一息的模樣,像條擱淺在岸上被太陽曬得五成乾的死魚那樣半翻著白眼。
“彆愣著,繼續用力啊!”塔中氣十足地指揮道,他手掌上一個用力,按得紀墨又是一陣渾身抽搐著嘶啞的慘叫。
青哲看著也隻能乾著急沒有辦法,作為過來人的他清楚:生產的這種痛絕對是不是哄兩句、安慰兩句就能緩解的,痛就是痛,清晰又綿長,隻能咬牙死扛。
“塔祭司,你告訴我實話,我會死嗎?”紀墨絕望地小聲問,他的腦袋兩邊布滿了細碎的珍珠,在火光的映襯下閃著點點的螢光,十分的柔美。
“彆胡說,有我在你死不了,比你難的情況我見得多了!”塔魄力十足地自信表示。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打擊對方的積極性和自信,不管說的真話還是假話,先穩住紀墨的情緒才是最重要的。
按捺不住的敖白在外麵再次想進來,門差點被拆了。
塔一聲大喝:“敖泱,攔住他!把他給我拖走!”
隨著一陣碰撞衝突勸阻聲之後,外麵再次恢複了平靜。
“哼~進來做什麼?隻能添亂!”塔沒好氣地說。
根據老祭司的經驗:一般情況下,獸人衝進來之後,雌性的意誌力都會崩塌一段時間,然後夫夫倆抱頭痛哭一陣,把幼崽哭得縮回去的情況都有,簡直了都!
短暫的休息中,紀墨也點頭同意:“嗯,千萬彆讓他進來,特麼的我現在這副樣子實在是太狼狽了,有損我一貫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形象。”
塔嗤笑道:“虧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來吧,準備好了,我幫你按一按,靠你自己是不夠的。”
紀墨嚇得瞳孔瞬間又擴大,急劇地喘氣,咬牙準備迎接那撕心裂肺的痛。
青哲不時地幫紀墨擦汗,同情地看著人魚:因為紀墨剛才摔了一跤、兩個手腕都紅腫淤青了起來——所以吧,本來是可以揪著個什麼東西用力的,可他現在不行,隻能徒勞地咬牙硬撐著。
又是一陣悠長的劇痛之後,紀墨就像是從水裡剛鑽出來似的,渾身濕漉漉地躺著喘氣,情緒不穩的他甚至開始交代後事:
“塔祭司,如果真的不行的話,求你幫我保住孩子,我想給敖白留個念想。”
抱著這種內心柔軟卻絕望赴死的態度,紀墨突然又是一個發狠的用力。
“閉嘴!”老祭司收手抬起頭、無奈地嗬斥,“還不到那時候呢,你是祭司我是祭司了?”
青哲突然驚喜地叫道:“咦?這個是幼崽的…腦袋嗎?”
塔趕緊去看:呃?腦袋嗎?胳膊嗎?腿嗎?都不像啊…
紀墨慌張又驚喜地喃喃重複:“腦袋嗎?孩子長得怎麼樣?頭發多不多黑不黑?”
刹那間的驚喜和期待凝聚了人魚身上最後的力氣,紀墨完全豁出去了,梗著脖子狠命一掙。
終於,隨著兩個雌性的大聲歡呼,孩子生下來了。
外麵的敖泱一個走神,被敖白大力掙脫,撞門衝了進去。
小白龍顫抖著問:“紀墨沒事吧?他還好嗎?”
塔顧不上回答,他在快速處理著紀墨的傷口,大喊道:“把門給我關上,想凍傷你的人魚和幼崽嗎?”
青哲則是手足無措地用獸皮擦拭著那個濕漉漉的、極為陌生的、柔軟的小生命。
“孩子、孩子怎麼樣?快給我看看。”紀墨還保持著清醒,他迫不及待地要求。
敖白一把搶過青哲手上的小生命,屏住了呼吸、抱到紀墨眼前去,翹起的嘴角笑得根本就彎不下來,極為虔誠地說:
“你看,這就是咱們的孩子。”
紀墨望過去,瞬間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