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以父親的愛和憤怒(1 / 2)

寬大的半圓形溶洞裡,頭頂是各式各樣的鐘乳石,縫隙裡滲出的水珠滴滴嗒嗒墜落,在空曠的地洞裡回響。

雙方的站隊涇渭分明。

容拓硬逼著自己、緩緩扭頭,麵對著他的父親、露出了失明的左眼。

霎時,對麵的南海龍都被嚇呆了

容拓健康的右眼是棕色的眸子、明亮而有神,此時微微露出淚意;

——但他失明的左眼是立刻就能看出來的:眼眶周圍留下了凹凸不平的疤痕,眼球萎縮、乾癟、灰蒙蒙的。

年輕強壯的青龍臉上,留下了如此深刻又醒目的終生殘疾,不得不令他的同族們感到震驚與惋惜。

容奕原本正憤怒尋思著該如何嚴加管教孩子,乍然看清了幼子的雙眼之後,他倏然雙目圓睜、大張著嘴巴,緊接著五官一陣扭曲,歪歪扭扭地遊過去細看,發出痛苦嘶啞的聲音:

“…拓兒,你、你、你的眼睛?”

“瞎了。”容拓笑得悲涼且滄桑,輕聲說:“就是您看到的這樣,我的左眼瞎了。”

容奕目眥欲裂、身體慢慢蜷縮了起來,大口大口喘氣,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帶著哭腔問:“誰?誰?誰乾的?告訴父親,是誰乾的?!”

容拓看著自己的父親,半閉著眼睛,嘴唇劇烈哆嗦,進而渾身哆嗦。

老青龍痛苦地彎著腰,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

——我的孩子,你怎麼會瞎了一隻眼睛?來西西裡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但容奕突然又挺直了胸膛,朝敖白投去了極度怨恨陰毒的眼神,他突然瘋狂吼叫著衝了過去,狀若癲狂。他帶來的蛟龍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紛紛跟上去助陣。

當時紀墨正在安撫著受驚的小龍,敖白則一直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敖白,我殺了你!你毀了我孩子的眼睛、毀了他一生!”容奕大吼著,使出了全部的攻擊方式,不管不顧地跟敖白撕打在了一起。

“你問都不問就認為是我傷的?”敖白口中無奈,但

龍爪沒有留情,論年紀、論實力、論戰鬥技巧,他都不會在容奕之下。

紀墨護著小龍,迅速隨著伴侶遊動、躲避攻擊,大喊道:“容拓,快跟你父親解釋清楚!”

媽蛋的,這個黑鍋我們可不背!

“父親!”容拓回過神來,急忙上前拉架。

但突然發現幼子遭受重創永久殘疾的容奕已經失去了理智,他絕望地纏著敖白撕打,毫無章法,也根本不防守,竟是你死我活的架勢。

“父親,彆打了,我的眼睛不是他傷的!”容拓焦急大吼。

紀墨摟著小龍,在後麵角落裡險象環生地閃躲。他前麵堵著兩條搏鬥的龍,所以容拓擠不進去。

擔心傷及背後的伴侶和幼龍,敖白越發不再爪下留情,悍然凝結了冰刺,打算先把紅了眼睛的老青龍逼退。

容拓見狀,下意識的就大吼求情:“王!求您留我父親一條命吧!”說完之後,他也豁出去了,不管不顧衝上去圈住了父親,拚命往外拉扯,口中快速地解釋:

“父親、父親,您先冷靜些,我的眼睛是被陸地鷹人

抓瞎的,跟西西裡龍王沒有一點關係,您快冷靜下來!”

敖白凝結出來的冰刺,最終還是射到石壁上去了。

同為人父,麵對這種情況,紀墨和敖白能理解,而且隻要沒有傷害到自己家人,諒解也沒有多難。

那幾條蛟龍看見敖白的實力之後,簡直目瞪口呆,因為南海雖然已經有了幾條改造龍,但沒有一個擁有凝水成冰的能力!

哦,若是認真算起來,在陸地聖湖居住的大王子倒是也有——可惜了,敖泱的存在注定是不能曝光的,要知道南海龍宮裡頭也有一位“大王子”,那是敖昆以為長子已經夭折後擁有的幼龍。

“沒事吧敖白?”紀墨喘著氣問,被他緊緊摟著的小龍倒是意外的勇敢,敖沂沒哭沒鬨,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對麵的南海龍。

“我沒事,你們呢?”敖白輕聲回答,他控製著沒敢隨意回頭。

紀墨的聲音有點發緊,小聲提醒:“沒事,沂兒也很好。得趕緊離開這裡,對麵隻有四條龍,萬一其他的南海龍聞訊趕來可就麻煩了。”

“我知道。”敖白同樣小聲說,他囑咐道:“紀墨,跟著我往右邊遊。”

“好!”紀墨立刻行動了起來,慢慢開始遊動。

另一邊

容奕近距離地看著幼子的眼睛,頻頻痛苦搖頭、根本無法接受,“你沒撒謊?當真是被陸地鷹人所傷?”

容拓堅定地點頭,“父親,我沒撒謊,這種事情沒必要撒謊。”

“那陸地鷹人為什麼要傷你?容尼他們呢?”老青龍又問,他的理智逐漸回籠,“你怎麼沒跟容尼他們在一塊?當初離開時,我曾親自將你托付給容尼,他如今在何處?”

容拓慢慢後退、一點一點地後退,眼神躲閃遊移,“我、我、我…”他說不下去了。

——當初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容拓的感覺就是遠離了南海、到了全新陌生的一個環境,心中的瘋狂因子完全無法遏製、而且越來越膨脹,最終他做出了一連串的選擇。

做的時候根本沒去細想,但如今麵對故鄉至親時,卻失去了坦然承認的勇氣。

“說啊。”容奕催促,“是不是容尼為難你了?你跟弟兄們相處得不好?唉~你第一次來參加交換任務,性子又魯莽霸道,我早就跟你說過,出來辦事一定要低調虛心!”說到最後,容奕又習慣性地管教了幾句。

容拓已經後退到溶洞中間了,他突然抬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父親,我這次闖的禍、就讓我自己來承擔吧!從今以後,我就在西西裡海生活了,您不用掛念我,往日那些不好的,我已經全改了!”

容奕著急地甩了一下尾巴,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糊塗東西!還在說這些混賬話?就算…就算你這樣了,也是我容奕的孩子,快跟我回家去,你待在這西西裡做什麼?”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紀墨已經帶著小龍遊到了右邊的暗河入口那裡。

“容拓,如果已經說清楚,咱們就該走了。”敖白提醒道。

“什麼意思?你這是什麼意思?”容奕驚問,“這是我的孩子!”

容拓果斷轉身,遊向西西裡龍王。

——父親,再見。我已經長大了,不能總是讓您幫忙收拾殘局。

“容拓!”老青龍又急又怒地喊,“你給我回來!”

眼看語言勸阻無效之後,容奕乾脆發出一道水繩,就如敖白紀墨所料的那樣,準備強行將容拓綁回去。

“…父親~”容拓無奈地掙紮了幾下,心中也是極為苦悶。

眼前的離彆並不是永彆,這點容拓清楚、卻沒有辦法立刻解釋清楚給父親聽,因為對麵還有三條南海的蛟龍。

敖白見狀,出爪幫了個忙,用更為強勁的水流、切斷了容奕的水繩。

“西西裡龍王,你彆太過分了!”容奕氣急大吼,他又給後麵的蛟龍下了命令,於是蛟龍們紛紛上前去幫忙,準備將容拓押送回去。

容拓看著沒法子,隻能當著父親的麵、硬著頭皮發出了幾道水繩,將蛟龍們全都捆綁了起來,輕輕丟到了一邊。

“拓兒,你、你怎麼也能控製水?”容奕今天受到了

太多驚嚇,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麵對孩子。

獨眼青龍的心重新變得堅定了起來,他咬牙承認道:“因為我吃過兩顆龍果。”

“龍果?你從哪裡得到的?”容奕茫然地問,眼神帶著哀求。

容拓久久的沉默,然後艱難地坦白:

“…就是我們拿珍珠跟走獸部落換來的。”

容奕頓時又再次搖晃了幾下。老謀深算、飽經風霜的老青龍腦子快速轉動了起來,他聯係前後、再想想孩子一連串的動作和表情,有個極為可怕的猜想逐漸浮現。

“那、容尼他們呢?”容奕顫抖著輕聲問。

處於老青龍身後的三條蛟龍顯然也不是笨的,他們同樣呆若木雞地看著護衛龍領隊的孩子。

容拓再次猛然哆嗦了幾下,慌亂地說:“我不知道,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也許,他們已經死了吧…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想不起來自己都做過什麼…”

當時他被容尼等同伴追蹤,倉皇逃離間匆忙吞下兩顆龍果,毒性發作時痛不欲生、毫無理智可言,完全是發泄式的掙紮嘶吼——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容拓是真沒有那

段記憶。

這邊,父子倆用同樣絕望的眼神、沉默對視著。

老青龍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他的孩子會說自己回不去南海!他這次犯的錯,實在是超出了容奕的意料——如果回到南海,容拓必定逃不過被龍王處死的下場。

另一邊,敖白也遇到了麻煩:紀墨的魚尾被狠狠擦掉了一大片鱗,血肉模糊。

應該就是在剛才的混戰中弄的,可能因為全力護著小龍、精神高度緊張,竟然現在才緩了過來,痛到抽搐、差點飛起。

“忍著。”敖白心疼地囑咐,輕柔地□□著。

“嘶~~~哎我的天…”紀墨不斷吸氣,強忍著想一把推開為自己處理傷口的伴侶。

小龍乖巧待在爸爸的懷裡:他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受過傷,不知道流血和傷口意味著什麼,但能察覺到爸爸的痛苦顫抖。

“…呀呀吼~”小龍無措地輕喊,然後模仿著父親的樣子,也低頭在紀墨的魚尾上舔了一下。

人魚忍著快要掉珍珠的衝動,極力扯開個笑臉,聲音

飄忽地誇獎道:“沂兒真乖!記住了沒?咱們海族要是受傷了,用自己的唾液就可以消毒,祖祖輩輩都是這麼乾的。”

小龍知道爸爸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就是在誇自己,他高興地甩了幾下尾巴,再次遊了過去,一下又一下地幫忙處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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