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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色糾纏 白鳥一雙 16468 字 4個月前

8月16日,農曆七月初一。

是溫陳兩家找人算好的訂婚吉日。

訂婚宴交給了南城酒店業巨頭的薛家辦。對於溫家來說,錢是一點都不願省的,但求處處完美,一切規格都按頂格算。

於是一場訂婚宴,準備的陣仗倒是比旁人的婚禮還要繁瑣百倍。

讓人不禁好奇,真到了訂婚那天,又該辦得有多奢華盛大。

*

8月15日,訂婚日的前一天。

下午3點45分。

一架由紐約飛往南城的航班,準時抵達南城國際機場。

一個身穿白裙子的女孩,戴著墨鏡和口罩,將臉遮得嚴嚴實實,慢慢從飛機上走下去。

而這個季節,其實已經不適合穿那樣單薄的裙子了。

天氣陰沉,黑雲壓城,一場大雨隨時都可能降下,女孩在漸大的風裡被凍得發抖。

在她的前後,有四個穿著普通的男人,狀似一般乘客,與她保持著適宜的距離,密切注意著四周的動態。

他們一起走出了機場大廳,上了同一輛車。

上車之後,女孩摘掉墨鏡與口罩,打開手機,將編輯了好幾個小時的短信發送出去。

“我今天穿了我們初遇那天的白裙子,你以前說,遇見我的第一天,你就曾想象過我穿上白色婚紗嫁給你的樣子,你還記得嗎?”

“彥遲。”

“我還能在你和彆的女孩訂婚前,再看你一眼嗎?”

“在你們訂婚的地方,今晚我會等你一個晚上。”

發完短信,手機屏幕上的字漸漸模糊,像是被窗外迸進來的雨水一點點暈開。

司機轉頭說話,才發現副駕駛的女孩早已淚流滿麵。

“嫣小姐,要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嗎?”

“我還不想回。”嫣然止住哭泣,請求道,“我想去趟國貿,很快就回酒店,可以嗎?”

司機明顯無法自己做主,又看她哭得可憐,便打電話向鄒陽請示。

“她有她的人身自由,我隻要你們防住陳家。”

幾分鐘後,鄒陽的一通電話,將商敘的原話轉達給車內的司機與保鏢。

*

國貿,el門店外。

嫣然猶豫了很久,都沒走進這家店。還是裡麵的Linda整理包包時,走到門口看到了她,同她打招呼,她才邁步走了進來。

由於家境不好,嫣然對奢侈品店有種天然的矛盾心態。

她喜歡,卻也自卑。

害怕看到裡麵的SA從頭到腳打量自己,看到她廉價的打扮,知道她的貧窮。

或許那些人並不那麼想她,可她就是止不住去這麼猜測。

而唯一的例外,或許就是這家店裡的Linda。

她試著跟Linda說話,局促地笑:“你好。”

“你好。”Linda走近後,就覺得她有點麵熟,想了一陣,終於回憶起來,笑道,“是你呀。”

“你還認得我?”嫣然很是驚訝。

“當然認得,嫣小姐,你給我的印象很深。”Linda道,“五年前我見過你的。”

話音一落,嫣然才恍然發覺,時間過得這樣快,距離上一次來這裡,四年多,將近五年,就這麼過去了。

一切都像水中月、鏡中花一樣虛幻。

南城大學那四年,絕對是她過得最幸福的時光。

她在開學不久後,就遇到了命中的白馬王子陳彥遲,他才華橫溢,溫柔多金,是陳家的獨生子。

他們是彼此的初戀,學生時代的愛情如此青澀,他們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擁有彼此……

她曾疑惑陳彥遲為什麼一直不曾真正公開他們的關係,含含糊糊在一起,讓她覺得不安。

陳彥遲不向她解釋,隻說自己有苦衷。

直到那次約會剛巧被陳彥遲的父母看到,嫣然才知道,是因為陳家看不起她的出身。

他們表麵上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選擇了無視她,直接跟陳彥遲說起最近安排的幾個相親。

嫣然忘不了他們偶爾看向自己時,眼神裡帶著的鄙夷。

那時嫣然就覺得,和陳彥遲戀愛,注定是件曲折艱難的事。

陳彥遲大概是抗爭過,父母安排的相親,他並沒有去。

陳國昌惱了,直接斷了他的錢,他最後不得不選擇屈服。

他們聚在一起冷靜分析過,他們不過是兩個要畢業的大學生,沒有多少力量。

他們可以迂回一點,從長計議,就當是為了她那身體不好、總是住院的父母。

陳彥遲為了她,去和父母談條件,最終陳家答應出錢送嫣然出國留學。

她臨出國前,陳彥遲曾經陪她來國貿逛過一次。

那時Linda也是剛進這家el門店工作,和其他SA一起圍在她和陳彥遲身邊。

陳家當時還沒陷入危機,陳彥遲花錢無所顧忌,為了哄她開心,給她買了店裡最貴的那款包。

“然然,這幾年你可能會很辛苦,但我們一起堅持。相信我,我會努力給你最好的。”

陳彥遲對她說著誓言。

當然會辛苦,紐約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

背井離鄉,拋下父母,孤身一人,逢年過節隻能給家裡打視頻電話,卻不能回國探望。

她的痛苦隻能對陳彥遲說。

她和陳彥遲開始了艱難的異地戀,還是在陳家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進行的。

感情的維係隻能靠打電話和發微信,隻有在陳家放鬆監管的情況下,陳彥遲才敢飛到紐約,同她短暫地見一麵。

和陳彥遲一起的那幾天,就是她一整年裡最快樂的時候,比過年還快樂。

她真的以為他們能熬到陳家父母接受她的時候。可是從一年前開始,陳彥遲找她聊天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

從每天,變成每周,再到每月。

他很忙,她知道無論是留校的事,還是他父親公司經營的問題,都很棘手。

可她近來得到了無數的消息,就像是佐證了她最糟糕的猜想,她做不到繼續自己騙自己。

“嫣小姐,我們還有一個五年之約呢。”

Linda的聲音將嫣然從回憶裡拉出來。

五年之約……

嫣然很快就想了起來。

陳彥遲當時買包送她,足足花了七萬多。包是店裡最貴的,可卻不是她心裡最喜歡的。

她已經很感動陳彥遲的付出,於是隻是不斷感謝他,沒有說起自己的心事,怕他掃興。

等和陳彥遲分彆後,她才一個人又折返回來,偷偷到店裡繼續看包。

“是剛才男朋友買的包不喜歡嗎?”

大概是看陳彥遲不在,其他SA已經散去,隻剩下Linda走過來問她。

“也喜歡的,可是我最喜歡這一款。”

嫣然羞澀地指著麵前的WOC黑金牛。

“那這款也一起買下吧。”Linda道,“這款便宜很多,入門款,不到兩萬。”

看到嫣然不說話,麵露尷尬,Linda已經明白了七八分。但她沒有改變先前的態度,反而是把包拿了下來,遞給嫣然。

“你試試吧。”Linda友好道。

嫣然連忙搖頭:“不了,我……我買不起的。”

“沒關係呀。”Linda笑了笑,悄悄對她道,“我剛來店裡工作沒多久,我也買不起的。但是不買也可以背著試試,來,我給你拍照。”

嫣然愣住了。

“你將來通過自己的努力,掙了錢會把它買下來的。現在咱就當是提前背一下自己的包嘍。”

Linda笑盈盈地道。

“謝謝你。”嫣然伸手接過包,鼻子跟著一酸,“或許我五年後會有能力買下它的。”

這是她和Linda的五年之約。

她以為,以她們陌生人的關係,Linda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Linda真的記住了她。

她想,Linda確實是個真誠的人,就像那天她走時,Linda細心問起她的名字,而她笑著回:“我叫嫣然,嫣然一笑的嫣然。”

今天再聽Linda說起“五年之約”,嫣然幾乎又要哭了:“我好沒用。第五年了,我還是沒法通過自己的努力買下這個包。”

“第五年還沒過完,你怎麼知道呢?”Linda看她神色落寞,安慰道,“我不知道你現在遇到了什麼糟心事,但你還很年輕,一切都有可能,也來得及去改變。”

去改變?

嫣然苦笑了一聲。

她想要讓她和陳彥遲糟糕的感情現狀改變,想讓他們回到從前那樣,也是有可能,也是來得及的嗎?

嫣然又看了一陣那款WOC黑金牛,隨後放下,默默離開了。

看著離開的嫣然,Linda手上沒停下活,她忙著去給溫舒白發新款包的到貨消息,腦中的記憶碎片就在此刻終於拚合在一起。

“溫小姐,我想起來了,您的那個男朋友,之前陪一個女孩買過包,出手很闊綽。”

收到這條消息時,溫舒白沒有太在意。

陳顏玉的存在就像是一針預防針,讓她把很多事情都合理化解釋。

可緊跟著,Linda就把以前替嫣然拍的那張背著包包的照片發了過來。

“她叫嫣然,五年前和您的男朋友在談戀愛。”

*

商敘沒有想到,除去自己的籌謀安排,還有另一股巧合的力量,將溫舒白更早地引向真相。

薛瞻正在酒店婚宴大廳,忙著指揮人進行最後的設備調試。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工作敬業,身體力行,卻不知他隻是怕明天商敘不滿意,事後來找他算賬。

看了看表,薛瞻估計嫣然已經快要趕過來,便叫工作人員忙完就早點下班。

場上開始清人,而他時不時看一眼大廳門的方向。

誰知,嫣然還沒來,溫舒白倒先來了!

“我去!”薛瞻脫口而出。

如果溫舒白先一步到來,那麼後麵無論來的是嫣然,還是陳彥遲,都有可能把事情引向不可控。

“溫小姐,外麵還在下雨,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薛瞻趕緊走到她身旁,一邊和她說話,一邊小心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薛總也過來了?”溫舒白看上去滿腹心事,沒心思揣度薛瞻是否有這個必要忙這些小事,隻言簡意賅道,“我在找陳彥遲,你看到他沒?”

收到那張照片後,溫舒白本想直接給陳彥遲打個電話,可他手機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