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殺他(不要賭人心啊。...)(2 / 2)

岑藍哭笑不得,想要嗬斥兩句,卻因為薑嘯語氣裡的哭腔終究沒有開口,隻手心運轉靈力,給薑嘯撫著後背,理順淩亂的氣息。

“你怎麼這麼嬌氣啊。”薑嘯不咳了,岑藍才忍不住說了一句,“愛吃也不至於狼吞虎咽,這碧藍果隻有雲滄派有,等從鳳冥妖族回來了,我命人去找雲滄派掌門要些種子,種在登極峰的仙靈池,不需多久就能長出果子的。”

薑嘯已經停止了哭,可是打起了嗝,可不論岑藍怎麼給他理氣,這嗝也停不下來。

他打了幾下推開岑藍,竟然還半蹲在地上乾嘔起來。

他是嚇得狠了,心中驚懼不斷。

岑藍無奈地給他輕輕拍著背,“你還能不能走了啊。”

薑嘯聞言劇烈地哆嗦了一下,他想起了那留影石中說,“時機到了,我會帶他去鳳冥妖城,那時候再說。”

這留影石何時留影,薑嘯並不知道,可岑藍親口說,待到時機到了,便帶他去鳳冥妖城……殺了他。

她要殺了他。

薑嘯蹲在地上,驚懼到無法站立,她要殺了他。

是為了取他的妖骨嗎?

薑嘯頭昏腦漲,他眼前一片血色,他聽到岑藍在他的身邊一聲聲叫他,卻猶如渾身陷入冰冷的深潭。

然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岑藍感覺到手下的人一軟,便收起了手心用以擾亂心智的陣法。

掌心符文一閃而逝,接著化為一縷白煙,沒入了躺在地上的薑嘯的眉心。

她麵上的關切和溫柔儘數消失,如同一尊冰冷的石佛一般站在密室之中,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薑嘯眼角落下的一滴血淚。

一切都勢在必行,岑藍從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她將薑嘯留在密室冰冷的地麵,邁步朝外走,可走到了門口,卻頓住了腳步。

她不能心軟,也不該心軟。

岑藍對自己說,如同那留影石中一般告誡自己,留了他兩千多年,自然要物儘其用,令他發揮最大的價值。

世人都知,劍要養,要用血喂,要用軟布精心地擦拭,也要磋磨劈砍,才能在用的時候,鋒利無比。

可她在密室的門口站了許久,最終還是轉身走到了薑嘯身邊。

岑藍蹲下,將他眼角的那滴血淚抹去,而後用容天法袍將他一卷,便出了密室。

將薑嘯放在床上之後,她手中捏著噬心蠱,反複地轉了很久,最終打開了瓶塞,捏開了薑嘯的嘴。

可就在那蠱蟲即將落入薑嘯口中的時候,岑藍又突然出手如電地抓住了。

小小的蠱蟲,很不起眼,卻能讓這世間任何的生物唯命是從,這是烏水沉用自己的心頭血喂養出來,臨死之時交給她的。

她說,“我最終該是不舍得給他用,否則他也不敢去死。”

她說,“是我心軟,你日後若是遇見了喜歡的人,不要猶豫,給他吃。這世上啊,沒有什麼比傀儡更聽話,更不會傷人的了。”

“不要賭人心啊。”

岑藍回想起烏水沉臨死時候的神情,當時隻覺得她可悲。

現在仍是。

小小的蠱蟲入了人體能夠侵蝕神誌,但若不入人體,便也隻是一個小小的蟲子而已。小小的蟲在指尖化為飛灰,岑藍吹了一下,然後將空瓶子重新收進了容天法袍。

薑嘯陷入了真實無比的夢境當中,他看到了沸騰的血池,他看到了一個容貌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抬手斬下了身著一身喜服的女子首級。

他看到了與自己模樣相像的女子擁著一個豐神俊逸的男子,指著那血池當中的頭顱嬌笑,那身著喜服的女子的無頭屍身,就倒在那血池邊上,血順著她的身體噴出來,直接噴入了血池。

薑嘯眼睜睜地看著那頭顱在落入血池以後,好一會又漂浮上來,然後她的臉在沸騰的血水中轉過來,那人頭被腐蝕得剩下半個好臉,薑嘯看得清清楚楚,赫然正是岑藍的模樣!

他看到無數怨魂被血池吞沒,他聽到萬鬼同哭的哀嚎,然後他睜開眼,看到了同他長著一模一樣臉的女子,叫他好孩兒。

而後畫麵如指尖流沙,迅速飛馳,他又看到同他長著一模一樣的臉的女人,那個自稱是他娘的女人,自稱是他爹爹的男人,在他麵前被漫天的流光削骨剃肉千刀萬剮。

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妖族,他們哀叫著被削得隻剩下骨架,滿地血水。

而他在繈褓當中陡然背生雙翅,綻開簡直遮天蔽日,他張口吐出熱焰,朝著那一身黑色蒙著半張臉,手持清冷溯月般的千仞長劍,一步步朝著血池走來的女子。

嫁衣斷頭曆曆在目,她蒙著臉,卻沒有擋住脖頸之上生拚硬接的傷疤,她是來複仇的,她的眼睛比泛著寒霜的千仞劍還要冷。

薑嘯卻已經認出了這雙眼,認出了這樣黑衣裹身打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