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初的河西村村民,幾乎已經全部死光光了。
孟海平日裡,隻是悶聲給李雲跑腿乾活,一句閒話也不說,但是心裡鬱結,不知道多久了。
見他這個模樣,李雲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口氣:“要不然,你先從六合渡回江南去,見一見家裡人,順便給我把信帶回去?”
孟海淚流不止,話也哽咽著說不完整,但是不住的搖頭。
“我…我跟著使君。”
隻說了這幾個字,孟海便再也忍耐不住,蹲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哭聲悲慘,不忍卒聽。
李雲隻是默默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從這後院裡走了出去。
他剛走到外麵,揚州刺史於琮,彆駕呂嚴,便都圍了上來,對著李雲拱手行禮:“李使君。”
行禮之後,二人都聽見了後院隱約的哭聲,不約而同的抬頭看著李雲。
李雲歎了口氣:“我那小兄弟一肚子傷心事,讓他哭一哭罷。”
“二位。”
李雲指了指前院的正堂,開口道:“咱們坐下來細聊。”
二人自然連連點頭。
很快,三個人各自落座,李雲低頭喝茶,醒了醒神,才看向這兩個人,淡淡的說道:“莫道正,已經被繩之以法,稍後李某就會去訊問他們。”
“二位一大早過來尋我,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於琮於刺史顯然是一晚上沒有睡,兩隻眼睛裡密布血絲,他從袖子裡掏出一份文書,兩隻手遞在李雲麵前,微微低頭道:“李使君,這是揚州城裡,可能與那莫賊有牽連的人家,使君照著這名單去查,想來會容易許多。”
李雲接過名單看了看,隻見名單上,密密麻麻,寫了好幾頁的名字。
李雲將這份死亡名單放在一邊,然後笑著說道:“於使君還真是神速,一晚上時間,便整理出來這麼多勾結反賊的人家。”
於琮沉聲道:“為朝廷做事情,勞心勞力也是應該。”
他又從袖子裡,取出另外一份文書,遞給李雲道:“這是下官,連夜寫出來,準備遞給朝廷的文書,李使君看一看,如果可行,咱們便一同上書。”
李雲依舊接了過去,不過沒有著急翻開查看,而是看向呂嚴,笑著說道:“昨夜城裡頗有些不太平,聽說有些人借機鬨事,呂彆駕家裡都周全罷?”
“蒙使君照顧。”
呂嚴站了起來,低頭道:“都周全。”
李雲點了點頭,開口道:“那呂彆駕這一早上就過來找我,所為何事?”
“是為了,找我履行諾言麼?”
李雲想了想,淡淡的說道:“我說的話作數,呂彆駕一家想要離開揚州,隨時可以。”
呂嚴鬆了口氣,隨即低頭道:“使君,下官想把家人,送到金陵去。”
“下官可以在這揚州城裡,替使君辦一些差事。”
李雲笑了笑:“呂彆駕不是想要置身事外麼?怎麼改主意了?”
“使君…”
呂嚴抬頭看了看李雲,又看了看於琮,低頭苦笑道:“於使君寫給朝廷的文書,下官已經看過了,上寫了破城的詳細經過,下官名列其中。”
“已經身在事中了,恐怕誰也脫不開身。”
呂嚴低頭道:“隻盼望使君,能護住下官一家周全。”
李雲笑了笑,點頭道:“這個都是小事情。”
他拿起那份名單,遞給呂嚴,問道:“這個名單,呂彆駕瞧過沒有?”
呂嚴微微搖頭。
李雲把名單遞了過去,呂嚴看了一遍,又看了看於琮,低聲道:“下官…還可以再加上一些。”
李雲“嘖”了一聲,感慨道:“真是厲害嗬。”
“那便先按名單去辦,至於莫司馬。”
“二位認為,還要不要審?”
兩個揚州主官,都低下了頭:“全憑使君心意。”
李雲斜了這兩個人一眼。
他們兩個人,或許與平盧軍沒有勾聯,但是屁股也絕不乾淨。
不過這會兒,他在揚州需要有這麼幾個能辦政事,能整人的馬仔,於是想了想之後,淡淡的說道:“那暫看押起來,你們先抓人辦人。”
“其餘的事情,以後再說。”
兩個主官對視了一眼,都似乎鬆了口氣,低頭應是。
於是,揚州城按照李雲的意誌,開始再一次運轉起來。
此時,是昭定元年的春夏之交。
江東招討使李雲,以兩千餘兵力大破平盧軍五千精銳的消息,開始以揚州為中心,四散傳開。
一時間,小李將軍之名,開始聲聞天下。
甚至,正在搬遷路上的朝廷…
也很快,會聽到這個令人咋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