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才是黑手黨最好的保護色。
沢田綱吉頭疼地解決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大抵是裡包恩一直站在他的不遠處以物理方式鼓勵著他,也讓棕發青年稍微有了點底氣。
逐一解決掉相關問題後,沢田綱吉的注意力才稍稍轉移。實際上他一直有些擔心那位新上任的薩繆爾先生,他看上去和這裡人高馬大的意大利人著實相差太遠了……好吧,其實他自己也沒有資格說人家,但是他好歹有整個彭格列和裡包恩在身後撐腰,而且加上九代目承認的血緣聯係,大部分人麵對他都是相當尊敬的。
但是薩繆爾不一樣。
在馬利亞號上完成稿的粗略的交接模式,死於自己房間的馬歇爾·斯倫,來自各個組織的虎視眈眈,以及無數殺手的摩拳擦掌,沢田綱吉甚至擔心他能不能活著下這個遊輪。
“比起那家夥,你還是多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裡包恩冷笑了一聲,他似乎看出了沢田綱吉的擔憂,抬起下巴示意對方向角落裡看去,
“他看上去可比你遊刃有餘很多了,估計本身的實力也並不算差勁。真讓人意外,除了那位熱情新上任的年輕boss外,現在也有小型的組織有這麼有趣的家夥麼……”
黑發的青年正坐在另外一張桌子前,他動作乾練優雅地坐在沙發上,那雙漂亮的眸子看上去自信且真誠。麵對無數印麵而來的刁鑽問題,他都以極為輕鬆的語氣將其接下了。
“嗯?鐵路公司的股份零售賣出……哈哈哈哈,艾薩爾先生在說笑呢,比起這些,我覺得您還是在意一下來自埃斯波西托家族的內部滲透比較好……嗯?您說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您要是感興趣的話,不妨我我們待會可以私下聊聊。”
“問我是怎麼篡位的?不不不,您似乎誤解了什麼,這是合法的讓出首領的位置,那位天真無知的小少爺隻想過平靜的生活,而我隻是接替了他在地下世界的[暗]的那麵罷了。對於他的死……我真的感到無比的悲哀,我發誓,我一定會在這艘船上找到殺死他的凶手。”
“問我對科倫坡家族的態度……哈哈哈哈,不不不,像我們這樣的小型family壓根沒有選擇權吧?還是那句話,我隻會做出適合家族發展的決定,至於具體是什麼決定,我還是希望大家不要深究了……”
……
確實,起碼那位看上去不比熱情的新任首領大多少的黑發青年看上去比他遊刃有餘太多了,不僅精準地拿出相關情報來逼退每一個對斯倫家族有著不該有想法的家族,而且還畫餅拉攏了不少新興的小型組織。麵對私人問題上飽含深情且極度公式化,麵對抉擇性問題果斷選擇彆開話題以及模糊話題本身。
不過也是,能在斯倫家族那樣的地方混出來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手腕的。隻是他的談吐間總能讓人覺得很舒服,這也讓沢田綱吉猜測對方應該有一個教育水平很記不錯的家庭環境。
不過正常會議上最尖銳的針端問題還是[熱情]首領新上任的年輕boss,熱情的前任首領是個鐵腕暴力的冷血角色,除了從不與其他的組織相互聯係,他對於外來入侵者和想要在那不勒斯分一杯羹的人態度也很簡單,隻有簡單的一個字——殺。
這類人大家自然是不敢惹的,但是熱情卻在不久之前boss易主,讓人壓根沒想到的是,易主的對象,居然是一個看上去不過19來歲的年輕男人,喬魯諾·喬巴納。
占據著整個那不勒斯地下產業的[熱情]一下子成為了無數人眼中即將被分食的蛋糕。起碼在參加地下會議之前大家都是這麼想的。然而這位年輕的教父卻頂著那張漂亮青澀的臉微笑著擊退了無數貪婪的鬣狗,甚至還抓捕了不少想要暗殺他的殺手,現任他的能力不比前任首領差。
雖然表麵上大家還是暫時隱忍了,可大家心中依舊對那塊蛋糕耿耿於懷。大部分的黑手黨成員都不認為喬魯諾能保住熱情,再怎麼說也避免不了被薅羊毛。
況且,那個時候的緘默法則幾乎瀕臨崩潰,不少黑手黨都和政府勾搭了點關係,想要旁敲側擊地獲取利益著實是很容易,而熱情的前任首領是個自閉宅,所以大家都不看好喬魯諾,在做出一些選擇時,也更加偏向於熱情的對家科羅爾家族,立場明顯地不能再明顯了。
按理說,小型的組織應該更隨大流擇良木而棲,然而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斯倫家族的新任boss卻果斷地站在了熱情一方,這也讓不少人相當沉默。
太不理智了——他們是這樣評價塞繆爾的,恐怕對方是看在喬魯諾也是個新人boss的份上才故意去接近,但是他也因此失去了不少支持他的小型組織,作為一個連sigliere(法律顧問)都沒有的孤寡boss,這麼做簡直是給自己樹敵。
更為恐怖的是……這位斯倫家族的boss甚至提出和熱情進行交易,不惜以鐵路公司的百分之十的股份進行交易。這對於剛剛建立沒多久的熱情簡直是雪中送炭,即便斯倫家族是個極小的家族,但是這份恩情也一直會記在熱情boss的心中。
“倒是很有前瞻之明。”裡包恩的臉上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和你的想法倒是一致呢。”
“我覺得薩繆爾先生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沢田綱吉篤定道。
“給你個建議,boss,如果為了家族以後的發展著想,最好現在就去和那位薩繆爾先生建立良好的交接關係。”裡包恩饒有興致道,
“說不定那家夥在未來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驚喜呢。”
……
這場爭奪性極強的會議在彭格列和斯倫家族簽訂交好契約後結束了。
可以說,斯倫家族在這場會議上唯一付出型的交易對象隻有彭格列和熱情,有人不屑一顧地表示這就是單純抱大腿,總有一天他們會吃到苦頭的記。
對此沢田綱吉倒是不怎麼在意,但是一想到裡包恩說的那句話,沢田綱吉倒是越來越在意薩繆爾了。
“可惜,如果薩繆爾尚未成為斯倫家族的boss,我倒是建議你將他直接拉入彭格列更好。”裡包恩是這麼對他說的,
“你是在那件事情之前遇到他的吧?乾得不錯,看得出來那位薩繆爾先生是位重情義的家夥,情誼才是黑手黨之間最為珍貴的禮物。”
情誼麼……
可兩人第一次見麵不過是萍水相逢,隻是從河裡幫忙撈出來而已,自己根本沒能做些什麼吧。
話雖如此,但是想到之後薩繆爾必然會遭遇不少黑手黨的謀殺,沢田綱吉還是希望自己能幫到他一點。
等到棕發的青年在二層圍欄的附近找到薩繆爾的時候,那位黑發的青年正在用熟練的意大利語和年輕的熱情教父交流著,時不時還會傳來一陣笑聲,顯然交談的過程非常順利。
……嗯,如果能夠忽略掉兩人話語中暗藏的交鋒內容的話。
沢田綱吉禮貌地等待了十五分鐘,待那位喬魯諾先終於離開後,他才緩步向前,走向了趴在圍欄上看著海鷗起落的黑發青年。
“薩繆爾先生?”
在聽到沢田綱吉的聲音後,赤羽鶴生才回過神來,有些驚訝的看向了自己的背後,
“是彭格列十代目啊,我想我們之間的交易應該已經談妥了,請問您找我還有什麼事嗎?”
“有,是關於我個人的一些擔憂。”沢田綱吉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了:
“接下來您將會遭遇多起暗殺,不少對立黨恐怕都會對您產生不滿的情緒。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啊,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就不用啦。”赤羽鶴生笑了笑,
“因為我很快就要離開了。”
“……離開?”
可這艘遊輪起碼還有一個星期才會靠岸,他要怎麼離開??
“接下來的會議就是大型黑手黨之間的博弈和交易了,那些對我而言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哈哈哈,其實和熱情的交好就已經讓我的不少盟友解除聯係了,所以我留下來也沒什麼用。”赤羽鶴生解釋道,
“至於怎麼離開,我當然有自己的做法。十代目先生還請不要多加詢問了。”
【任務完成。】
單單斯倫家族是沒有價值意義的,但是擁有了熱情和彭格列庇護的斯倫家族身價自然也會提升。接下來他們大概會瘋狂排查薩繆爾的身份——但是絕對無法真正查到赤羽鶴生的頭上來。在港口黑手黨和異能特務科的庇護下,沒有人會將[薩繆爾]和[赤羽鶴生]聯係到一起的。
鐵路公司將會成為一筆穩定的入賬,接下來斯倫家族也會成為赤羽鶴生繼續發展的著重點,如果真的能將其發展為自己的勢力,未來對於赤羽鶴生的穩定發展也有一定的效力。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他重新回到了那條走廊&30340記;深處,依舊是熟悉的布藝地毯和藝術畫,依舊是那扇熟悉的木質門板。在那之前,赤羽鶴生曾經來過這裡好幾次,然而走廊的儘頭卻是白色的漆刷牆,恐怕隻有當他達成了任務才能重新回到[消失的房間]。
現在任務完成了,那扇門也終於再度出現在了走廊的儘頭。
可就在赤羽鶴生的手準備摁下門把的那一刻,他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
情況不太對。
他記得很清楚,在他離開之前,相島安生打開的那扇門是淺咖色的梨花木門。但是此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扇慘敗的,甚至有些斑駁的掉漆門。
淺眠於深海的記憶逐漸開始蘇醒,赤羽鶴生眯起眼睛,將觸碰到門把的手漸漸收了回去。
是陷阱啊。
按理說他應該謹慎行動,如果在這個時候貿然打開,門後到底是什麼,誰也無法確定。
不過在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的那一刻,赤羽鶴生也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確定那家夥往這邊跑了嗎??”
“沒錯!我可是親眼看著他往這邊走廊進去的!那條走廊是個死胡同!也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點!隻要我們賭進去一陣掃射,他必死無疑!”
“嗬,居然敢和科羅爾家族作對,那家夥還真是有膽量,不會真的把自己當做什麼人物了吧?”
……
正如同赤羽鶴生所想,科羅爾家族果然派出了殺手打算對赤羽鶴生直接下死手。他們並不畏懼斯倫家族的勢力,而且斯倫家族也才剛剛和彭格列以及熱情交好,就算斯倫家族真的出了事,以他們的立場也不好說什麼。
腳步聲越逼越近,赤羽鶴生無奈地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彆無選擇地伸出手,摁下了那扇門的門把。
“吱呀——”
就在門被拉開的那一瞬間,似乎有無數隻隱形的手從黑暗的深處伸出,如同捆繩般束縛住了他的身體,將他一點點地拖入了深淵。
黑發的青年僅停頓了一瞬,隨後便順從地跟著那股拉力向著黑暗的深處走去。
“給我站住!薩繆爾·斯倫!”
無數的槍械在這一刻全部抬起,然而當他們來到目標人物所在的走廊時,卻隻看見了空蕩蕩的長廊,以及走廊深處慘白的牆壁。
這裡什麼人都沒有。
一切仿佛隻是他們的幻覺。
·
“哈?!你是說……小鶴生留給你信息了?”
從最開始鬆田陣平發消息起,警校五人便很快集中趕到了鬆田陣平的房間裡。好在鬆田陣平很快將地圖發給了其他人,所以找過來也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鬆田陣平的房間在第五層的第二間,距離赤羽鶴生的房間距離也不遠。等到大家全部集中在鬆田陣平的房間後,後者才將手中的地圖拿了出來。
“這個是上船之前小鶴生給我的,開始我還以為他隻是讓我拿著地圖,後來我才發現……地圖裡其實還夾帶著其他&30記340;情報。”
鬆田陣平展開了那張地圖,隻見在地圖的背麵,被赤羽鶴生寫下了一段清晰的字跡:
[我被人盯上了,對方就在這艘船上,不出意外,他應該會去我的房間找我。對方大概率的身份是異能者,必要時刻可以和我的那位可靠的朋友聯係,他會告訴你們接下來要怎麼做的。]
“甚至連修學旅行都不放過他??”降穀零怒了,“這家夥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啊……”
“不,反過來想,我更傾向的想法是……這場修學旅行就是為了追殺赤羽鶴生而舉辦。”萩原研二思考道,“難不成凶手就是那位相島安生?”
“你的意思是,相島安生是異能力者?可是如果真的如同萩想的那樣,我們都是普通人,如果貿然對上異能力者,很可能會被牽連……”
“難道我們要丟下小鶴生不管嗎?”鬆田陣平有些惱火,
“還有,不是說異能者隻占百分之三的人口嗎?怎麼全都擠到這一塊來了!”
“總而言之,先按照鶴生給我們留的信息,先給他的朋友打電話吧。”這時,身為班長的伊達航最終道,
“起碼這次我們還有個方向,先看看鶴生的那位朋友怎麼說吧。”
·
眼前出現的是極為熟悉的房間陳設,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那間旅館。
他沒有看到相島安生的身影,根據赤羽鶴生的推測,自己之所以沒能回去,可能性有三:一,相島安生欺騙了自己,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自己活下來,二,相島安生是個樂子人,他的精神方麵可能有些問題,喜歡利用自己的異能折磨他人,三,凶手並不是相島安生,並且很可能相島安生本人也遭遇了不測。
第一種可能性很小,因為相島安生如果想殺死自己,那麼赤羽鶴生一進門看到的大概不會是悠閒自在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而是對準自己的一把槍。想要出其不意地殺死他並不是難事,尤其還是相島安生這種異能極為便捷的存在。甚至他還可以製造出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想要殺死他沒必要用這麼麻煩的方式。
至於第二種……雖然有可能,但是[消失的房間]隻能移動到同一時間的不同空間,而現在呈現於他眼前的房間,是隸屬於他曾經自己的房間。
隻是[曾經],因為在離開那裡後不久,那個地方就被拆掉了。
赤羽鶴生靜靜地坐在木質的椅子上,他觀察著四周的一切。斑駁的桌子,帶著血跡的牆壁,以及那張樸素乾淨的木板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