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42】(1 / 2)

明月歌 小舟遙遙 11225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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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晉江文學城首發

裴瑕與沈玉嬌原以為會去王氏院裡,萬萬沒想到,王氏卻將他們帶去祠堂。

一邁入眼前這座磚雕精美、飛簷翹角的古樸祠堂,裴瑕與沈玉嬌兩人的神情也變得莊重。

這祠堂雖不如聞喜鄉下那間高大氣派,但夏日裡洪水來勢洶洶,也無暇顧及太多,隻能著急忙慌將祠堂裡的祖宗牌位、畫像、族譜等物運來洛陽,臨時安置。

待鄉下祠堂修繕完畢,河東裴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還是要風風光光請回老宅。

走進堂內,神龕上是一排排整齊擺放的祖先牌位與先人畫像,裴瑕與沈玉嬌連呼吸都放得沉緩。

相較於他們的肅敬,王氏淡然自若地走到神龕旁,站定後,朝身旁的高嬤嬤遞了個眼神。

高嬤嬤會意,立刻帶著一乾奴仆退下。

一時間,莊嚴肅靜的祠堂裡,隻剩他們三人,以及這一屋裴氏祖先的魂靈。

裴瑕最先開口,打破這份靜謐,“母親,為何帶我們來此處?”

王氏看他一眼,走到神龕旁取了六根香,走到蠟燭旁點燃,麵無表情道:“你在外征戰半年,如今能平安歸家,自要敬謝裴氏列祖列宗在天之靈的庇佑。”

待香燃著,王氏緩步行至二人麵前,先分了三根香,看向裴瑕。

“敬香之前,我先問你一事,你須得當著祖宗之麵,如實回答。”

裴瑕眼波微動,而後抬袖:“母親請問。”

王氏看著麵前已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年輕兒郎,半晌,沉肅開口:“你許了賢妃母子什麼好處?”

話音落下,祠堂靜了一靜。

裴瑕與沈玉嬌心下皆閃過詫異,不過很快也都平靜下來,畢竟以王氏的見地與城府,得知那沸沸揚揚的傳聞後,應當不難猜出背後緣由。

裴瑕依舊躬著身,靜了兩息,才道:“兒子答應二殿下,將儘畢生之力助他得償所願。”

諸位皇子所願,不外乎那至尊之位。

與她猜的並無二異。

王氏薄薄的眼皮抬也未抬,隻扯著唇角,不冷不淡道:“裴氏立族百年,為官者上千,曆任宗子皆以家族大局為重,遠離黨爭,秉持中正,唯有你裴守真一人,這般自負狂妄,朝中局勢尚未分明,便敢擇主跟從。你可知若你一步踏錯,便會使全族老小跟著一起跌入深淵?”

裴瑕垂下黑眸:“兒子知曉其中利害,也知這天下局勢變幻,然事已至此,告罪亦晚,隻能請母親與列祖列宗監督我日後謹言慎行,小心經營,不辱我裴氏先祖榮光。”

王氏聞言,一時語塞。

這兒子生著一根巧辯好舌頭,她便是辯也辯不過。

就如他所說,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益。

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將手中三根香遞給他。

裴瑕接過:“謝母親。”

王氏又行至沈玉嬌麵前,手中剩下三根,沒立刻遞給她,隻道:“敬香之前,我也有一事問你。”

沈玉嬌頭顱低著,卻能感受到王氏如炬目光直直落在她的眉心,仿佛要將她的臉燙出個洞。

袖中手指輕輕攏緊,她道:“母親請問。”

王氏道:“抬頭,看著我答。”

這若放在從前,沈玉嬌肯定要說出一堆道理推辭一番,可現下,她也知道與王氏虛與委蛇的意義不大,便不再忸怩,抬起眼,與王氏對視。

“沈氏,我隻問你,你腹中懷的可是守真的血脈?”

“……”

回程路上,沈玉嬌便猜測王氏應當會疑她腹中子,卻沒想到才見麵,她便迫不及待問出來。

還是當著裴氏列位先祖的麵前。

“母親。”裴瑕皺眉,“玉娘腹中……”

“讓她自己答。”

王氏不客氣打斷,那雙淩厲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一錯不錯凝著沈玉嬌的臉:“沈氏,我要聽你親口答,是或不是?”

沈玉嬌無聲攥緊手指,心頭湧動著一陣羞惱,很想反叛駁斥一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反正這裴氏宗婦並非她想做,這裴府她本也不想回。

但對上王氏那比平素更為沉肅的目光,再看這滿屋畫像牌位,她也知此處並非爭一時口舌之地,且她也不必拿自己的清譽和孩子的血脈當鬥氣的說辭,到時平添誤會,反倒是給自己惹麻煩,於是深吸一口氣,頷首:“是。”

她平靜回望王氏:“算起日子,還得多謝母親請來的那位女醫。”

王氏聽出她話中諷意,倒也不惱,隻道:“你既這樣說,那我便信你。”

“能得母親這般信任,實叫兒惶恐了。”

“你不必夾槍帶棍。”

王氏淡淡乜她一眼:“一碼歸一碼,我雖不喜你,卻信你沈家教養,且沈文正公最疼愛的嫡孫女,應當不是那等不知廉恥、無媒苟合之人。”

沈玉嬌眉心一跳。

沈文正公,便是她的祖父沈丞

相。

文正,這個無數文臣夢寐以求的諡號,皇帝親賜給沈家,足見沈家往日的榮寵,以及祖父這一生的功績。

王氏信她沈氏家教,無疑是件好事。然她後頭那句“不知廉恥、無媒苟合”,卻叫沈玉嬌有些心虛。

她雖未與謝無陵同床共枕,可相處的那段時日,他牽過她的手,她看過他著的赤上身,分彆前,她還親了他一下……

這樁樁件件若是叫人知道,她便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浸豬籠。

“母親,你這話過了。”

裴瑕冷淡的嗓音響起,端正臉龐也難得浮現幾分慍色。

王氏卻是毫不在意般,側眸看他:“哪裡過了?是那句我不喜她,還是那句我信她?”

裴瑕皺眉:“玉娘是我的妻,母親為何惡待她?”

“惡待……”王氏嗤了一聲:“如今還未授官,便先學會給你母親扣帽子了?”

“從她進門,我何曾惡待她了?頂多是不喜她,冷待之。總歸此番你們倆回來,是做了準備要與我撕破臉的,那我今日也把話挑明了。沈氏,我且問你,打從你入府,我可曾克扣你的吃穿用度、缺過你院中一文月錢,又可曾在外人麵前對你有過一句惡言?”

沈玉嬌微怔,默了一陣,搖頭:“未曾。”

正如王氏所言,她並未曾惡待,隻是冷待。

還未嫁過自己這個婆婆,眼界高、心氣更高。

等她嫁進來,王氏對她也的看不上,也是明明白白擺在麵上。

但看不上歸看不上,真要說為難她,除了進門時的那個火盆,沈玉嬌也想不到還有什麼事,稱得上“為難”。

晨昏定省,這是自古的規矩,每家媳婦都要做。

給婆母伺候湯藥,捶背捏肩,也是媳婦的孝道。

至於那個火盆,最後查出來是仆婦粗心拿錯了,但到底是真粗心、還是仆婦自作主張媚主、亦或是有人指使,誰也不得而知。

但就算真有人指使,沈玉嬌也覺得不會是王氏——這把戲太拙劣,且真燒著她的裙擺,丟的也是長房的臉麵。

王氏倨傲孤高,不屑做,也不會蠢到去做。

沈玉嬌清楚知道,她這位婆母,就是單純不喜她,連麵上功夫也懶得與她做。

可自己作為媳婦,又是個依附著裴府生活的罪臣之女,不得不做出副溫馴模樣,熱臉去貼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