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通賽博碎碎念。”漢克沉默了一秒鐘，隨後做出評價。
“但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什麼會開通超過一個通行ID。”康納繼續碎碎念，“如果是為謀殺失敗留下後招，那麼他就應該在任務成功後及時銷毀多餘ID，以免橫生枝節，就像現在這樣。”
“嗯哼，或許他另有原因。”
“另一種猜想對我們不算有利，”康納皺起眉，“他特意開通多餘的通行ID，就是為了給能夠解開加密信息的人用——我們，也許還有其他看過視頻的人。”
“算是加入遊戲的道具獎勵？”漢克難得能開一個賽博玩笑，自己樂了一會兒，漫長的反射弧忽然打通一個節點，“等等，康納，你之前說的那一通賽博狗屁的意思是，咱們的車開到貝爾島之前，你都還沒拿到通行ID？”
“對啊。”康納一臉天真地看著漢克，“有什麼問題嗎？”
“老天爺，”漢克把車停在總部大樓前，一邊開車門一邊嘟囔道，“康納你還真是悶聲發大財。”
兩個人並肩朝總部大樓走去，大廳裡，漢克毫不意外地看到，大樓裡依然有員工在走來走去地忙碌著，一叢中國綠竹長得欣欣向榮，完全看不出公司已經對外宣告破產。
唯一的變化是，隨處可見的仿生人不見了，漢克記得康納在九號地下倉庫解放的幾千個仿生人，他不禁想，那個倉庫如今還是空的嗎？
“通行ID：2248XDEV，驗證成功。”一個機器女聲在他們朝電梯走去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顯然未經允許就掃描了他們，該死的高科技。
漢克的目光四下亂轉，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他媽的薇姬，總能把我雞皮疙瘩嚇出來。”
“那不是薇姬，是阿曼妲的安管語音交互界麵。”康納的聲音幾不可聞。
“嗯哼，我知道。”漢克的冷笑話永遠都得掉在地上，這已經是他和康納相處模式的一部分了。
“我有準備，她不會察覺異樣的，跟我來。”康納按下電梯鍵，示意漢克進電梯，聲音忽然變得很低沉，“通行ID：2248XDEV，目標56層。”
同一個女聲在電梯廂裡響起，阿曼妲，或者見鬼的安管語音交互界麵：“通行驗證成功，準許通行。”電梯隨之向上升去，漢克歎了口氣，他還是更懷念靠手指頭替電梯做決定的日子。
56層正是模控生命公司的法務部，二十一個小時前，紐特·奎因在他的辦公室裡被槍殺，聯邦調查局的電子封條在走廊裡閃閃發光，指明了辦公室的位置。
“你覺得我們的仿生人朋友也是這麼進來的？”漢克邊走邊問，暗暗慶幸FBI探員們不值夜班。
“合理推測。”康納解除了電子封條，兩人走進辦公室。
漢克還揪著剛才的問題不放：“這可不是一拍腦瓜就能完成的，他怎麼知道紐特先生會開夜車加班，而不是回家陪老婆孩子？”
“也許破產事宜很棘手。”康納走到辦公桌邊，翻檢桌上的文件，果然，無一例外都是紙質的。
“如果你說的棘手，是指跟他對接破產工作的律師剛喪命的話，我同意。”漢克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蹲下檢視地上的被害人標記，屍體當然搬走了，但從標記來看——“倒下的時候紐特麵朝凶手，跟辛夫一樣。”漢克站起來，挪動到死者倒地前站著的位置，推想案發情景：“紐特看到凶手推門走進來，辦公桌上有報警按鈕，但他根本沒去碰它，相反，他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凶手麵前，也許還聊了幾句，直到凶手掏出槍，扣動扳機，砰——遊戲結束。”
康納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漢克，早在他們第一次搭檔勘察現場時，他就察覺到，漢克在現場的沉默寡言並不是遲鈍，他隻不過想看看模控生命所謂最先進的原型機能做到什麼地步。
“這說明什麼？”康納想了想，“紐特·奎因認識凶手？是他自己把約凶手來的？”
“彆忘了偽造通行ID，凶手不會冒險多此一舉。”漢克提醒道，“況且，紐特大可以在白天約他見麵，而不是半夜三更。你來看，客戶椅子沒有挪動的痕跡，紐特並沒有邀請凶手坐下聊天，所以這不是公事。紐特認識凶手，但卻沒料到會在半夜看到他不請自來，這也解釋了他為什麼會從座位上站起來，跑到對方麵前去——他很吃驚，甚至惱怒。”
“非常精彩的推理，副隊長。”康納語氣誠懇，當然，他也能還原死者生前的動作，但從中推測他和凶手的關係，甚至他們見麵時的心情？這就遠遠超過他的能力了，而漢克卻讓做到這些看起來比嗑瓜子還簡單。
康納想到漢克的授勳記錄——破獲要案的模範乾警、底特律市最年輕的副隊長、被看好的局長未來的繼任人，以及三年來接連不斷的懲戒警告……也許，康納微笑，在經曆過這一切後，漢克·安德森副隊長已經重新振作起來了。
“嗯哼，隻是出聲思考而已。”漢克揚揚眉毛，顯然很高興聽到康納誇他，又問，“你呢？分析出什麼了？”
“有用的文件都被FBI拿走了，辦公電腦也被格式化，聯邦探員們清理的非常徹底。”康納抬手整理領帶，然後意識到自己並沒有係，硬幣也落在了自己的外套裡，隻好撥弄著領子，說道，“我恢複了一部分電腦數據，從紐特·奎因的通訊記錄來看，他似乎和一位國會議員交聯十分密切。”
“這位議員有名字嗎？”
“蘇利文·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