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克?漢克?”
漢克在冷汗中醒來,渾身都像剛從冷水浴缸裡撈出來一樣,他伸手抹了把臉,儘量平緩地吐出一口氣,說:“我靠,康納,大半夜的,你他媽打算把我活活嚇死嗎?”
黑暗中,康納蹲在他床頭,黃色指示燈映得他側臉一閃一閃的,他的聲音裡透著關切:“我聽到你叫我才過來的,你還好嗎?”掃描結果顯示,漢克的心率和血壓有一點高,但還在正常範圍內。
“好得像DQ大杯冰淇淋,嘶……”漢克動了動,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是疼醒的,薄被下,受傷的膝蓋正跟摔了一跤然後不願意爬起來的三歲小女孩一樣準備大鬨一場,他的整條腿都在抽搐,肯定是昨晚扭到膝蓋比他想象的要嚴重,漢克屏住呼吸,把膝蓋伸直,呼氣,再吸氣,感覺好多了。
“我叫你了嗎?肯定是說夢話,抱歉,做夢算是人類難以根除的惡習之一。”漢克邊說邊扭動著坐起來,真棒,他在夢裡呼喚的為什麼不是瑪麗蓮·夢露?“我沒說什麼彆的蠢話吧?”他警覺地盯著康納,那張臉觸動了某些記憶,醒來前的夢境開始回到腦海,很糟糕的夢,比瑪麗蓮·夢露還要糟糕一百倍。
“沒有。”康納回答,指示燈仍然是黃色,目光牢牢粘在漢克身上,擔憂道,“你的腿怎麼樣?”
“謝了,我檢查過,兩條腿都還好好連在屁股上。”
“讓我看看。”康納說著居然直接上手掀開被子,漢克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捏住他的手腕,觸感冰涼,沿著手臂一路躥上去,他頭皮都麻了:“乾嘛,我怎麼沒聽說你還是個醫生?喂!輕一點!”
“有點浮腫,能屈腿嗎?疼嗎?”康納小心翼翼地拆開上藥繃帶,眉頭緊皺,初步掃描結果沒有炎症,但漢克醒來前叫他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痛苦,也許是他的診斷模塊出問題了……
“需要我踹你一腳來證明嗎?”漢克用力拍開康納的手,不悅地擰起眉頭,他真的該教教康納什麼叫做邊界感。
“不需要,那對你的傷沒好處。”康納一臉嚴肅地回答,但指示燈總算變回了藍色,他眨眨眼睛,“你真的沒事?”康納不認為漢克會誠實地回答這個問題,也許他應該給漢克的家庭醫生打個電話。
“我發誓,康納,再問一遍我就要踢你的屁股了!”漢克咬住牙,腮幫子鼓了起來,如果不是腿太疼,他真想揪住康納的睡衣領子搖晃一通,把這仿生人該死的理智晃出來——看在上帝的份上,他隻是做噩夢,又不是被打斷了腿。
“好吧,我很擔心你,漢克。”康納的表情有點受傷,或者隻是漢克腦補出來的,他站起來,“先彆睡,我去拿膏藥,舊的這貼不能用了。”
漢克瞪著康納離開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腫的跟蘿卜頭似的膝蓋,不知道自己對誰更生氣,反正沒一個讓他省心的,他歎了口氣,模控生命的廣告詞忽然很逼真地在他腦海裡響起來:“仿生人,讓你的生活更簡單!”漢克低下頭,捂住臉用力揉搓一通,隻有上帝知道,康納出現後他的生活不僅沒變簡單,反而從沒如此複雜過。
夢境像子彈一樣射進腦海,而畫麵裡也的確有子彈在飛,漢克再一次感受到夢裡的窒息感,仿佛冰水摸過頭頂,他的關節僵硬得嘎吱直響,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康納倒在槍口下,那張仿生人專屬的麵孔不再生動,隻有眉心一點藍色印記在不斷擴大、擴大……
而最糟糕的是,那還不是最糟糕的。
康納拿著膏藥回到臥室,有了漢克之前的警告,他沒再說話,沉默地給漢克的膝蓋上藥,動作稱得上輕柔。漢克看著康納的側臉,心想,那隻是個夢,就像所有夢一樣,除了弗洛伊德能拿來驗證他的狗屁理論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漢克,明天的行程還是取消吧,交給本和米勒,我們可以隨時保持聯絡。”康納的語氣小心翼翼,試探地看著漢克,事實上,他都懷疑漢克明天還能不能站起來,但以漢克的脾氣,肯定會硬撐到不支倒地為止,他不能冒這個險。
漢克看著康納,有一瞬間,他想問問康納自己是不是一直表現得像個資深混蛋,以至於他連做好人都得如履薄冰,但這個問題如同房間裡的大象,不需要康納回答漢克也知道答案。他歎了口氣:“行吧。”
“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康納將漢克的歎氣理解為失望,於是努力做出補救,“我可以出去做調查,天亮之後我就聯係裡克菲爾德醫生,讓他過來照顧你。”
“康納,你……”漢克欲言又止,一時間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卻並不是因為案子,康納眉心中槍的畫麵在腦海裡揮之不去,雷加醫生在夢裡對他說的話也許其實是他自己的心聲——副隊長,你本不該追查太深的。
“漢克?”康納眨著眼睛。
“不用,本和米勒足夠了,裡克菲爾德是個不負責任的混蛋,沒人需要他。”漢克的胃裡翻騰著,咽下一口發苦的唾沫,說,“康納,你留下來陪我。”
康納推斷得沒錯,第二天,漢克膝蓋的狀況變得很糟糕,以至於不得不在起床上廁所的時候向康納求助。老實說,漢克覺得自己一張老臉算是徹底丟儘,請康納幫他洗頭是一回事,但讓對方架著自己,眼睜睜看著他從褲//襠裡掏出老二放水又是另一回事。
漢克保持姿勢僵了一會兒,發現尷尬居然還有升級趨勢,沒錯,他遭遇了廣大男性晨間普遍會遭遇的小狀況,當然,這沒什麼,隻不過花的時間得久一些,漢克自我安慰,但康納的存在注定讓接下來的幾分鐘變得度秒如年。
“彆擔心,海綿體充血會導致尿道括約肌關閉,尿液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