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忽然咯咯一笑,說:“沒有。”
“那之後呢?”
“然後我就回家了。”
“誰陪你回家的?”
“我一個人。”
“媽咪和爹地呢?”
“媽咪在家裡等我。”
“爹地呢?”
“爹地也回家了。”
“回家之前呢,你還去過其他地方嗎?”
“沒有。”
漢克又拐彎抹角地問了幾個問題,但梅爾似乎認定她剛從公園玩完遊戲回家,中間的幾天在她的記憶裡則沒有留下絲毫痕跡。漢克沉吟著,忽然問:“你見過雷加醫生嗎?”
梅爾天真地眨巴著眼睛:“雷加醫生是誰?”
漢克和康納對視一眼,漢克耐心地問:“你跟媽咪說過,雷加醫生將要拯救仿生人,對嗎?”
梅爾搖著頭:“沒有哦。”
“再仔細想想呢?”
“漢克,”艾比蓋爾忍不住說,卷發在耳邊一顫一顫,“拜托,彆問了……”
漢克歎了口氣:“艾比,我需要跟你談談,單獨談。”
艾比蓋爾在客房給漢克找了把扶手椅,漢克吃力地把自己塞了進去,籲了口氣,該死的膝蓋像是車胎漏氣後不堪承重的輪轂,比今早的狀態還要糟糕三倍。
康納今天肯定會堅持把他送進醫院的,漢克腦海裡滑過這個突兀但並不討厭的念頭,配著仿生人執著的聲音:“漢克,膝蓋積液如果不及時治療你下半輩子都得坐輪椅”之類的狗屁。
他會的,但先辦正事。
“艾比,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梅爾的情況。”漢克刻意含糊用詞,“跟我說說吧。”
艾比蓋爾靠在書桌上,十指交叉著扭在一起,仿佛在悄悄祈禱,她說:“我不知道梅爾發生了什麼,真的,她忽然就回來了,跟平時一樣乖乖的,但完全不記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很響亮地抽了下鼻子,眼睛盯著地板看:“你說,會不會是發生的事情太可怕,所以她才不記得了……”
“艾比,彆胡思亂想。”漢克理解一位母親的擔心,但有一瞬間,他依然想抓住艾比的肩膀搖晃一通,好讓她清醒一點,“給我講講梅爾回來的情形,越詳細越好。”
艾比緩慢地點點頭,表情遲疑,仿佛她回憶的事不是一個小時前發生的,而是幾年前似的:“我在臥室聽到外麵有人按鈴,就去開門,梅爾就站在門外,跟我說‘媽咪我餓了’,天呐,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她穿的衣服和走失那天的一樣嗎?”
“一樣,而且、而且沒什麼彆的痕跡,很乾淨。”
漢克示意艾比蓋爾繼續,於是她又說道:“我抱著她哭了一會兒,然後問她去哪兒了,是誰把她帶走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結果她都不記得了,我趕緊給莫森打電話,告訴他梅爾回來了,讓他回家。”
“電話撥通了?”
“撥通了。”艾比蓋爾忽然狐疑地看了漢克一眼,似乎察覺這個問題很奇怪,隨即又匆匆說道,“莫森……莫森他說我們應該報警,嗬,多諷刺,孩子丟了不報警,孩子回家了反而……”眼淚忽然湧進眼眶,讓她的眼睛看起來大得嚇人,艾比蓋爾用力咬住嘴唇,哽咽著說:“莫森想把孩子送進史特拉福大廈,但我不同意,我死也不會同意的……”
“你們大吵了一架?”
“隻是爭論。”艾比蓋爾顫抖著吸了口氣,“如果你要問的話,我們也沒有當著孩子的麵,梅爾一直在客廳看電視,不哭不鬨。”
漢克在心裡歎氣,怪不得艾比沒給他打電話,莫森在給警察局打電話時也含糊其辭,但這並不能解釋其他問題,比如,被乾擾的電話線路,還有梅爾丟失的記憶……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艾比,希望你不要介意。”漢克看著艾比蓋爾的眼睛,斯蒂芬·金的那隻綠眼睛灰貓再次從他腦海裡一溜而過,沒錯,他要的不是答案,而是艾比聽到問題時的第一反應。
他問:“艾比,回來的真是梅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