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史湘雲(二)(1 / 2)

翌日,史鼐、史鼎一下朝回來,就拉了銀子去戶部,不日便迎來了聖旨。聖上不但嘉獎了二老爺和三老爺,賞賜了諸如玉如意、宮緞宮綢、各式金銀錁子、筆墨紙硯和各樣珠寶,還特許保齡侯府和忠靖侯府世襲三代不降等承爵。

史鼐的保齡侯爵是祖上傳下來的,原先他祖父尚書令病逝,聖上感其德行,特旨三代內世襲不降等承爵。這保齡侯爵,到他父親這算一代,到長兄這又算一代,如今到他這,已是第三代。如今這侯爵又延了三代,怎不感皇恩浩蕩!

為報當今知遇之恩,史鼐在外行事比往日更謹慎了三分,又命府中勤儉度日,不可奢靡太過。

石夫人早有心改了府裡的規矩,如今正是時候!這一家分作兩家,財產少了許多,自不能擺往日的排場。

再有,史三老爺從戰場上下來,便封了忠靖侯,賜了府邸。隻當時府裡正值風雨飄搖之際,大嫂和老太太又接連逝世,誰也沒心思想其他,都窩一處守孝。

如今出了孝分了家,自是要分居彆院,現這邊裁了人,正好頂那邊的缺。

石夫人邀了老三家的過來,一處商議省儉之計。不幾日,正院裡便傳出許多消息。

肖嬤嬤找景頤商量道:“太太們已是定了,府裡的姑娘各留一個管事嬤嬤、一個教養嬤嬤、一個二等丫鬟、兩個三等丫鬟、兩個粗使婆子、兩個粗使丫鬟,姑娘要留哪些人?我心裡好有個主意。”

景頤現有四個嬤嬤,一個是管著甘棠院裡大小事宜的肖嬤嬤,原是她母親的大丫鬟;一個是教她規矩禮儀,伴她出門見客的羅嬤嬤,原是老太太身邊的知心人;一個是白日裡帶她的陳嬤嬤,是府裡大總管的女兒;再有一個夜裡帶她的陸嬤嬤,是母親陪房的女兒,嫁了父親的長隨吳大誌。

丫鬟婆子呢,她院裡有兩個二等丫鬟,四個三等丫鬟,四個粗使丫鬟、四個粗使婆子。

如今要裁去一半,留誰不留誰,都是個問題。

“你先打聽打聽,哪些人願意留下來。”認真想一想,她這兒是個沒指望的冷灶,誰走誰留,怕是由不得她。

“是該問問她們的意思,太太可說了,留下來的,月錢份例都要減呢!不過,你兩個奶嬤嬤,可怎生安置?太太的意思是,府裡的姑娘爺,小的時候還是配兩個奶嬤嬤,等大些,照顧得好的留下來當教養嬤嬤。姑娘如今算是大了,這奶嬤嬤自是用不著了。這羅媽媽,是老太太賜的教養嬤嬤,除非她自個兒要走,否則是一定要留的。說句硬氣的話,這管事嬤嬤的職兒,我是不會讓賢的。可這陸媽媽、陳媽媽,一個是太太的陪房,她家那位還管著太太南邊的產業;另一個呢,又是陳大總管的老閨女,在府裡說一句頂咱這些人三句。”這兩個人,哪一個都不好得罪。

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太太去了三年,府裡的大總管辛苦了一輩子,也該歇歇了!

就陳嬤嬤在這甘棠院裡頤指氣使的樣子和她女兒碧縐副小姐的做派,景頤不相信陳大總管其他兒孫能謙遜到哪裡去。

這二叔二嬸還能忍?陳大總管再有本事,再會做人,也要教他們拖累了去。

“媽媽先把太太的意思說了,叫她們想明白了去處,要留,要換地兒,要贖出去,都使得!”

“姑娘,您也太寬厚了些,是去是留,哪裡輪得到他們做主。”

景頤笑道:“趕巧了不是,左右就這一遭,往後是不能了。”

院裡熱鬨了兩天,到了第三天肖嬤嬤便來回道:“陸媽媽說了,姑娘彆為難,他們兩口子長久分離終究不是辦法,倒願意到南邊去。她隻求姑娘留下紅錦伺候,就算她在看著您了。”

“紫絨呢?”

“紫絨也是要留下來的!”肖嬤嬤皺眉道。

“素羅她們幾個呢?”

“好些人想給孩子贖身出去,二太太二老爺都應了。隻今兒又說,一家子在府裡做事,沒有隻贖一個兩個出去的道理,要出去一家子都得出去。那些個說了要贖身的,老爺太太都打算一家子放出去,素羅的老子原先想贖了他哥出去,這下怕是留不住了。碧縐呢,自是有她的好去處。青綾和藍綃都想要留下來。吳嫂子和王婆子都是沒門路的,綢兒、緞兒都是老實肯乾的好孩子,留下不虧的。”

“嗯,我曉得了,看看再說吧!”彆的倒罷了,二等丫鬟隻能留一個,紅錦和紫絨到底留誰?紅錦潑辣敢言,紫絨細致體貼,景頤都挺喜歡。

這會兒她想,實在不行就擲骰子拚大小決定誰留誰走。

“再看看也好,指不定輪不到咱攆人呢!”肖嬤嬤見小主子一副心裡有數的模樣,也不在多言,叮囑了幾句就去各處打探消息去了。

轉天,府裡便處置了一批人。那等仗勢欺人的奴才,侯府自清門戶,綁去官府;那等貪汙漁利的奴才,自是抄了家,一家子都賣去下九流的地兒;那等在府裡作威作福的奴才,都貶去了莊子做苦力,再有那等偷奸耍滑的奴才,也都發賣了出去。

紫絨倒是個好姑娘,隻老子爹是個欺壓良善的,竟為了兼並田地,鬨出了人命。

史鼐、史鼎守孝這幾年,早就摸清了府裡的底,正尋時機割了滿身的毒瘤。這會子,聖上才嘉許了侯府,這時候任憑奴才犯了天大的錯,都牽連不到主子。

如此下來,過往奴們才犯下的罪過,罪責奴才們擔著,補償受害者一事,侯府全力承擔。

這麼一來,府裡從奴才那兒抄來的金銀財寶,分家得到的現銀,除了景頤存莊子裡的那五萬兩,連著她放二太太那裡的兩千兩,一並添了進去。

奴才們呢,自是欠命的還命……

紫絨受此牽連,入了比普通奴籍更不如的船奴籍,世代不能上岸不說,誕下的後代,女為娼男為奴,永世不得贖身。

還未定案時,紫絨在院裡跪了一天一夜。

景頤既不是當家人,又不能做判官老爺的主,隻能隨她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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