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史湘雲(二)(2 / 2)

再說,侯府家大業大,還沒淺到為了幾十畝地鬨出人命,還不是這幫子奴才逞能,借主家的勢耍自個兒的威風,判了罪也是活該。

為了解決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兒,府裡的現銀已是分文不剩,竟是鬨得府裡的太太典了嫁妝才得勉強度日。

趁著這股東風,太太們順勢帶頭,自上而下對半減了月錢。

史鼐、史鼎又提出平日多做善事,少做佛事。

太太們不甘示弱,也定下府中主子奴才,不能私下打賞領賞,也不能私下罰銀下刑的規矩。往後,誰事兒辦得妥帖要賞,須得去當家太太處過了明路,才能賞;誰事兒辦壞了,須得稟明了太太查實,才能罰。

此外,府裡又裁剪了針線房和大廚房。府裡的男女主仆的針線夥計,都有府裡的女人們負責。廚上呢,各院撥去一到兩個廚子,各院裡的用人幫著整治吃食,食材采買的銀錢按院發放,每日勾選了食材交由采買負責。

對傭人們來說,府裡越發發達了,他們卻錢少了、事多了、規矩更嚴了,心裡不免有想法。那些自襯著沒有大錯、大把柄的,又走了一波,連紅錦也跟著老子娘回了南邊,青綾一家子也自請出府。

景頤便把藍綃提二等丫鬟,綢兒、緞兒提三等丫鬟,又從老太太給的莊子上找了兩十歲左右的丫頭做粗使丫鬟,分彆取名為翠紋、翠縷。

陳嬤嬤自父親陳大總管榮養後,便放到莊子裡去了。

府裡奶嬤嬤多沒得個好,史二老爺的原話是:沒得哥兒姐兒隻喝個奶,就得把人當祖宗供著,又不是沒給月錢。

忙忙碌碌到年關,兩府一起喝了臘八粥,史鼐史鼎又拋下一枚炸彈——哥倆要分宗,保齡侯史鼐原籍八房為一宗,忠靖侯領著都中十房為一宗,並決定各撥四個莊子給族裡,以作祭祀之資,家塾供給。

事情一宣布,熱鬨的宴席啞了火,倆侯夫人的臉拉得可以拖地,當夜保齡侯府正房燈火未熄。

隔天,史鼐史鼎便請了族人來議事。

分宗一事議定,景頤便打發了肖嬤嬤去許大舅舅那兒取印鑒,又去二太太那兒拿了票據,把五萬兩存銀分割成了三份,兩份一兩萬兩,一份一萬兩。

等南邊的族人到了,景頤當著眾親族的麵,給了兩位叔叔各兩萬兩籌辦祭祀家塾之事。

親族俱讚她有林下之風,又說起先去史大爺的風姿,隻說後繼有人,直誇得景頤都不好意思了,方議地畝、錢糧、房舍、祭祀、治學、供給之事。

此事議定,史鼐、史鼎又拿出一本冊子,上頭記錄著哪一房哪一門哪個人所犯的罪過,傳給眾主事觀閱後,肅聲道:“親族裡頭,無論誰犯了罪,不論輕重與否,叫他去衙門自陳罪過,否則除族。”

“這是否太過了些?”他的孫兒自小聰穎,未及弱冠便已是秀才,不過強納一民女為妾,也算不得大罪過,讀書人的名聲又那樣要緊。

“若不依次辦理,我和二哥便自請出族,另立一宗,願意跟隨我等的親族,自是歡迎之至。不僅如此,時過百年,族規也該修訂一番。”史鼎好聲好氣地“商量”道。

軟硬兼施下,族人相商後還是同意了此事,又將其中細微之處修修改改,忙活了將近半個月,此事方定。

族人回籍前,史鼐在府中設宴,開宴前感歎道:“史府集百年家業,方得祭祀永繼,仕途以續,隻望親族之人珍之重之,平日勤儉持家、抱樸守拙、惠及鄉裡,以求不負祖宗遺澤。”

眾人皆應。

宴畢,史鼐、史鼎看著一個接一個走出歸居堂的族人,相視一笑,心裡輕快一分勝似一分。

隻要族中無人犯下滅族的大罪,族中祭田是不入官的。他日若是獲罪,家裡縱使敗了,子孫也有去處,後世亦有卷土之機。

再有一點,他們手中剩下的那點資產,也不值得誰大動乾戈。兄弟倆如今手中的莊子都是官家的,私產隻各有五十來所錢房子,十幾件間鋪麵,所有出息不出兩千兩。

好在兒輩還有老太太分下莊子、宅子、鋪麵、珠寶首飾,左右不要他們太操心。

不過,他們這點子產業,於勳貴之家已是中等偏下,若如以前奢靡度日,年景不好怕是要虧空。好在府裡已整治一番,最少能省儉一半的花銷,長此以往也能給子孫置辦些許家業。

家事已定,倆兄弟分門彆院,安心過起日子。景頤跟著二叔一家,過得也甚平靜。

不過,由於族人欺壓良善、魚肉百姓之事頻頻爆發,聖上大怒,幾次三番申飭保齡侯、忠靖侯,兩位史侯在朝廷上可謂是動輒得咎。

這些事兒,窩在深深庭院的景頤自是不知,隻是日日見嬸嬸臉色不大好。

她心下猜測,定是史家擅自還戶部銀錢惹了眾怒,又兼家族頻頻出事,正給了那些人把柄。

史在外頭,怕是風雨飄搖。

她原先跟著三嬸啟蒙,如今分了府,自然不能再跟著,本想讓嬸嬸給她請個先生,又料時機不對,便不再提。

石夫人管家不得閒,膝下隻有個十歲的兒子,兩歲的女兒,一時想不到湘雲啟蒙的事兒,還是夫妻口角時被人挑了刺,才道疏忽。

作者有話要說:方議地畝、錢糧、房舍、祭祀、治學、供給之事:此法引自秦可卿臨終托夢王熙鳳的家族興衰之計,略有增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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