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是這麼過來的!”王熙鳳打哈哈道。
景頤也不再深聊,隻道:“表嫂既有了主意,又到了上房,不如先去稟報了老太太。”
這麼一來,拿了尚方寶劍,還怕誰來求情呢!
王熙鳳見她不依不饒,又知道她是個難纏的,也怕節外生枝,便真往賈母那兒去了。
賈母心下不痛快,正倚在榻上養神,琥珀跪在一旁捶腿。
“老祖宗。”王熙鳳哽咽著喊了一句,見賈母睜了眼,又抹淚道:“這是有人恨我呢!見我得了老祖宗喜歡,就拿您心肝寶貝作筏子,鬨了這麼一出,好叫老祖宗厭了我。”
賈母歎氣道:“我都曉得,你莫氣惱,不怪你。”
“老祖宗不怪我,是老祖宗英明,又愛護我們這些小輩。隻今兒不叫我出了這口氣,這家也沒法子管了!你想這事,上上下下經了多少人的手,卻瞞得密不透風,這上下一心,就盼著我出醜呢!”王熙鳳止了悲聲,一邊流淚一邊道。
賈母權衡再三道:“問清楚了,把一乾人等遠遠打發了去。”
王熙鳳得了這話,喜的無有不有的,又和賈母說了一會子史大姑娘,道:“我見她往日裡直來直去,看著是個憨的,沒想到卻是個清明的,且主意又正、膽子又大、腦子又活,又一心護著林妹妹,真真是林妹妹的福氣。”
“我瞧著她,就沒個怕的。她們整這麼一出,也不知是福是禍。”賈母歎道。
王熙鳳見老太太興致不高,就不再提此事,隻說一些家裡的事。正聊著,太太屋裡的金釧就來請她,隻說有事。
她一到王夫人房裡,就劈頭蓋臉挨了一通訓,又是說她內外不分,又是說她是非不明,囉唆了一大堆,最後才道:“人,我已經叫平兒放了。這事也彆管了,又算得了什麼大事。天下大了,難保有一兩個長得相像的,隻準她一個張那副樣子不成?”
王熙鳳賠了一通不是,隻說她綁錯了人,隔天便把照料戲班子的丫鬟婆子綁了,趁著請安時稟了老太太,叫了人牙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人買了。
處理了這事,她回屋便叫平兒跪在院子裡頭,罵道:“吃裡爬外的東西,我敢綁人,你就敢放人,誰給你的膽?誰是你的主子?你又是誰的奴才?”
平兒這麼一跪,彆的人倒還罷,可把賈璉心疼壞了,可又覺著解氣,誰叫這主仆倆一夥兒轄製他呢!完了,又想著,這是個頂頂好的機會,不怕離間不了這對主仆。
這日裡,他左一趟右一趟往鳳姐房裡跑,一講平兒素日的那種妥帖,二講她們的主仆情誼,三講平兒的為難之處,四道彼此間的不容易。總之,為了給平兒求情,他是種種殷勤。
一時之間,惹得王熙鳳的醋性兒越發大了起來,發狠要治平兒一場。
她原先隻想做個樣子,叫平兒知道怕,也叫院裡的伺候的人曉得誰才是主子。這麼一來,本隻要跪一跪的平兒,在院子跪了整整兩個時辰,直至暈了過去,才叫人送回房。
賈璉一麵請了良醫細心照顧平兒,一麵斥責鳳姐心狠手辣,連身邊人都不放過,又翻起往事來說,說得兩人都是一肚子火。
夜裡,平兒醒來,想著素日裡應承二爺夫妻的為難,又想著今兒的沒臉,一時了無生趣,便尋了匹料子,懸了房梁,掛了上去。
好在外間住著的婆子得了璉二也囑咐,又想著此間的事難以善了,便報了十二分的警惕心。凳子一落地,她便睜了眼,一邊撞門一邊叫人。
幾息之間,賈璉便披頭散發闖了進來,撞開了門,把人抱了下來,摟在懷裡細細查檢。
王熙鳳也跟了過來,隻見平兒躺在二爺懷裡哭,二爺一雙利眼射向她,含怨帶恨,好似她是拆散了牛郎織女的王母,又好似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望著他們,一時間,王熙鳳已然心灰意冷,又有一種了然。
回了屋,她也不睡,睜眼坐在床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