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VIP】(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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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津一動不動,緩慢合上眸子,默默感受著從長兄心中傳遞而來的情緒。

有後怕、有珍視、有喜悅……還有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江望津耳尖一陣發熱,繼而滾燙起來。

“我沒事。”他說。

上一世的記憶太沉重,江望津無法完全忘掉,如今又見故人,那曾經折磨著他的夢魘猶如重現,刺激著他的神經。

這副身體還是太弱了,半點衝擊都能讓他產生那麼大的反應,竟暈了過去。

江望津漸漸將身體重量全然壓到了江南蕭的身上,“長兄,我沒事。”

泛著苦澀的藥香因稍稍升高的體溫而蒸騰飄蕩,江南蕭埋首抵在江望津頸間,呼吸微緊,心中思緒紛雜,須臾才輕輕道了句:“嗯。”

江望津能覺察到他還未放鬆下來的心緒,也跟著把人回抱住。

“感覺如何?”

江望津感受了一下,這才覺得舌根都在發苦,“苦的。”

江南蕭:“嗯?”

先前他把人抱回房後便喂了粒藥,褐色的藥丸並未就著水咽下,而是入口的一瞬便在舌尖化開,濃烈的味道於唇齒間彌漫。

“哥,”江望津把頭靠在江南蕭肩頭,“我要喝水。”

嘴裡全是藥味,不舒服得很。

江南蕭終於鬆開他,目光在他麵上逡巡。

又昏迷過一回,養了這些日子好不容易看起來紅潤了點的麵色又蒼白了下去,眉眼儘是懨色。

“我去倒。”江南蕭起身。

江望津倚在床沿,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樣注視著江南蕭的背影,心底感知到的濃烈情感終於得以消散,他稍稍舒了口氣。

以後不會了。

即便再麵對那些人,江望津也有信心不再被他們影響。

他不想再讓長兄為他擔憂了。

此前江望津也是這樣想的,但當他真的切切實實感受到長兄擔心他時的情緒,他還是忍不住心臟揪緊。

江南蕭很快把水端過來,用個小瓷碗裝著。江望津正欲抬手去接,就見小碗抬了抬,接著徑自送到他嘴邊。

江望津以為是長兄擔心自己的身體,不禁好笑,其實他能自己喝的。不過腦子裡雖是這樣想的,他卻是在小碗遞到唇邊時自然地張開了嘴。

江南蕭看著他將一碗水喝下,心中一本滿足。

與此同時,江望津也察覺到內心深處驀地湧出一股滿足感。他再次看向江南蕭走到桌邊將小碗放下的身影,眸中劃過一抹訝然,首次竟覺得沒那麼排斥這個能力。

江望津心底升起新奇,觀察著長兄重新朝他走來的模樣。但見長兄神色如常,同平日裡沒什麼兩樣,可是心中那股愈發明晰的滿足感在清楚地告訴他,長兄的情緒是愉悅的。

“還有哪裡不舒服?”江南蕭走近,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挑眉問:“怎麼這樣看我。”

江望津彎起唇笑了下,什麼也沒說。

江南蕭垂眸乜他,唇色還有些白,尚未恢複過來,“真的沒有不舒服?”

江望津感覺又變了,變得不悅。

上次他就知道自己隻有在長兄情感波動過大時才能感受,那麼……長兄現在情緒很不好?

為什麼?

江望津摸不清楚,正如他不想長兄再為自己煩憂一樣,他同樣不願看到長兄不開心。

“哥。”江望津喊他。

江南蕭低下眼。

“你背我出去透透氣吧。”似乎是怕他不答應,江望津遂又補充:“醫師的藥很有效,我已經好了。”

江南蕭知道他沒說假話。

“想去哪?”一邊問,他一邊在榻前半蹲下來。

江望津趴到他背上,揚起手勾住江南蕭脖子,“哪裡都可以。”

江南蕭笑了聲,“那便走吧。”

臨到門邊,江望津手無意識地收緊幾分。

容舒……還在外麵嗎。

江南蕭瞥了瞥眼下微微收緊的雙手,目光劃過一抹思量,他繼續背著人往外走去。

江望津提著的一顆心在兩人出了院落後方才安穩落地,握著的手也緩緩鬆開了。

兩人走出去一段就碰見送完慧明大師回來的趙仁——他方才跟著慧明大師一起去了另一邊的院子,拿了點藥材過來,打算稍後給小世子做點藥膳,正巧碰上江南蕭他們。

“大公子,”趙仁看到他一頓,待注意到他身後背著的人後頗為驚喜,“小世子醒了?”

江望津:“嗯,已經無事了,讓趙叔你擔心了。”

趙仁捧著藥包的手擺了好幾下,眼中閃著水光,“小世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從小就是被趙叔看著長大的,江望津知道對方擔心自己的身體,抿了下唇,不知該說什麼。在趙叔心中,隻要他的身體康健便是讓對方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江望津想到上一世,他們回邶創。途中車隊遇上了暴雨,他受了寒,趙叔和其他幾名侍衛一起冒雨上山去給他采藥。

思及此,江望津忽然又想起什麼,問:“趙叔,燕來呢?”

趙仁指了指小院,“我讓他帶容舒找個地方休息去了。”這次他沒有多說什麼,也拿不準小世子和大公子的想法,他能為容舒說上一句話已經是頂天了。

再者,天下可憐人多的是,這不是他一個侯府管事能顧得上的。

江望津呼吸略微凝滯。

江南蕭忽地道:“趙管事手中拿的是什麼?”

趙仁拎著藥包示意,“回大公子,這是要給小世子做藥膳用的。”

江南蕭頷首,“讓燕來與你一起準備吧,我與望津出去走走,很快回來。”

趙仁應下。

江望津還未出聲,江南蕭就已背著人繼續大步朝前行去。

步伐沉穩,有力的大掌牢牢圈著他的雙腿-

他們沿著小道繞過幾處禪院漸漸走到了後山竹林,清新的空氣拂麵。

江望津隻覺還略有點發悶的胸口也跟著鬆快起來,呼吸順暢,“哥,把我放下來吧。”

江南蕭並未將他放下,而是帶著人往林中深處走去。那裡有一處矗立著石台的空地,邊上還錯落著不少巨石,可以當成石凳在上麵休憩。

“哥?”江望津又喚了聲。

他趴在江南蕭背上,頭靠近後者的肩膀。說話時,嗓音似貼合著耳畔傳來,有熱息拂過。

江南蕭稍一失神,啞聲開口:“去前麵再放。”

話落,兩人已行至高台附近,他停下腳步。

江望津也跟著一停,就見遠處石台附近坐著兩名僧人,一胖一瘦。

稍胖的僧人手撚著佛珠,笑眯眯的。他對坐的那瘦僧人一隻手往棋罐中摸出一枚黑子,舉在空中半晌都未落下。

江望津認出了身形略瘦的那位正是先前道場上的高僧。

而另一人……

對方正好朝他們望來,似乎早已發現他們,眼中仍然帶著慈悲的笑容,對他二人合掌。

因走神未能提前發現有人的江南蕭頷首,道:“慧明大師。”

這時,那名瘦僧人也回首望過來。

江望津拍拍江南蕭的肩,他被放了下地。

他沒想到那位胖僧人竟是這普陀寺的主持慧明大師。

“阿彌陀佛,”慧明起身,“江施主醒了。”

江望津一頭霧水,慧明大師怎麼知道他剛醒。

慧明又為二人介紹道:“這位是惠景禪師。”

‘惠景禪師’的名號一出,江望津也忍不住抬高了眉毛,沒想到這位竟是與慧明大師齊名的惠景禪師。

且他曾聽聞有人言道惠景還要更勝慧明大師一籌,也不知是如何比較出來的。

慧明話音落下,惠景亦雙手合十同二人見禮。

許是因為江望津臉上的疑惑太過明顯,江南蕭同他低聲道:“先前你昏倒,大師曾來看過。”

江望津恍然,“多謝大師。”

慧明笑,視線又轉到了江南蕭身上,“施主。”

江南蕭也跟著道:“多謝大師。”

慧明無聲誦了聲佛號,複又搖搖頭。

江望津敏銳察覺到什麼。

慧明大師方才稱呼他為‘江施主’,然卻在稱長兄時隻簡單‘施主’二字,江望津不禁猜測起這其中的因由來,亦或者是他多想了。

接著,慧明大師對江南蕭道:“施主,可否說幾句話?”

江南蕭看一眼身側,沒說話。

江望津見長兄不答,氣氛因而變得有些沉凝,他便道:“長兄去吧,不必擔心我。”

江南蕭擰了擰眉。

江望津對他彎起唇角,“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江南蕭這才同慧明大師離開,而江望津則與惠景禪師留在了原處。

“禪師。”江望津同惠景作勢行了個佛禮。

惠景神態看起來比慧明更為肅穆,可眉眼舒展而笑時卻也流露出幾分祥和,開口道了句‘阿彌陀佛’,旋即說道:“施主是有佛緣的。”

江望津頓住,猛然看向惠景,後者眸底一片澄明, 清晰映照著他的身影,“禪師……”

另一端。

江南蕭看向前方慈眉善目的僧人,聲線清淡,“大師想說什麼?”

“阿彌陀佛,”慧明道,“當初贈予施主的幾句話可還記得?”

江南蕭唇角微勾,似有一聲輕嗤響起。再出聲時,聲音依舊是那樣平靜無波,“倘若你是要我放下執念,那麼我也仍然是那句話,大師不必多言。”

慧明又誦了句佛號,“眾生疾苦,施主何必再添、”

江南蕭打斷他,“大師又怎知我添的是厄是幸。”

此言一出,慧明仿佛愣住了,他怔忡半晌,終是笑了笑,“阿彌陀佛,是貧僧著相了。”

江南蕭不欲再說,轉身便要離開。

身後,慧明站在原處,“那日的話如今我卻是要再改一改了。”

江南蕭腳步不停,慧明留下一句,“撥亂反正,事在人為。”

輕飄飄的聲音在風中消散,似有若無。

江南蕭眉宇舒展,往來路走去。

回去時,他隻見江望津獨自坐在石凳上,表情仿若有點晃神,惠景禪師不知去向,獨留一副殘棋。

這次他倒是注意到了江南蕭回來,很快斂下神色,“哥,你回來了。”

江南蕭走近他,俯身細細打量他麵色。

江望津仰起臉同他對視,眼神閃爍了瞬,“我們現在要回去了嗎?”

江南蕭一時沒說話。

“哥?”江望津又喚了他一聲。

江南蕭在他對麵坐下,“方才惠景禪師是不是同你說了什麼?”

江望津默了幾息,回答道:“是。”

江南蕭皺起眉,“說的什麼?”

江望津反問:“那哥呢,慧明大師和你說了什麼?”

江南蕭:“不要轉移話題。”

“我沒有。”江望津反駁。

兄弟二人對視片刻。

江望津抿唇,還是說了,“惠景禪師說,我命中有一劫。”難怪有傳聞說惠景禪師還要更勝慧明大師一籌,原是勝在此處。

江望津不知道惠景禪師這話的意思,上一世他並沒有遇到過惠景禪師。

他不知禪師所說的劫數是他所信非人最後客死他鄉的事,還是彆的。

甚至於,有那麼一瞬間,江望津懷疑惠景禪師是看出了什麼。

看出……他是重生之人。

但這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可倘若不是這個,那惠景禪師所說的‘劫’代表什麼,又當如何躲過。

江望津說罷,也在腦海中思索了許多,同時他感覺到心口一陣堵塞。

“有一劫?”江南蕭重複,語氣低啞猶如風雨欲來。

江望津還未再說,江南蕭已然直起身轉過去要走,他眼疾手快拉住後者一截衣角,“哥,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