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津整個人都被從後摟入了對方懷裡,寬大的掌心將他眼睛遮得嚴嚴實實,輕嗅著鼻端傳來的氣息,隱隱夾雜著絲血腥味,但令他尤為安心。
方才血液飛濺的那一幕仿似幻覺,他意識模糊,緊繃的身體卻是慢慢放鬆下來。
江望津唇瓣微動,從喉頭發出一聲低低的氣音,幾乎不成語調,“長兄。”
心臟分明絞痛得厲害,可江南蕭卻不能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因為任何一點不適都會讓懷中本就瀕臨崩潰的身體愈發嚴重。
他呼吸發緊,隻能竭力忍耐,“長兄在。”
江南蕭擁著人,仿佛抱住了自己失而複得的寶貝般,抱住對方的手背上青筋鼓動,想要用力卻又不敢。
“侯爺!”
“大公子!”
林三和杜建提劍衝殺而來,待看清房中安然無恙的兩人時紛紛長鬆口氣。
然而,目光一落,二人皆看見被一刀割破喉嚨的藺統。
刀口劃得極深,仿佛有意般,鮮血噴湧得到處都是,灑了滿地。對方就這麼雙目圓睜地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林三心下驚駭,不過這一路過來,他驚訝的可不止這一件事。
反觀杜建,竟十分淡然,上前就把人拖起來,動作沒有半點遲疑。
林三不禁多看了對方幾眼,沒想到後者處理起來如此……
老練。
杜建瞥他一眼,示意他過來幫忙。
林三把劍插回腰間,上前一起處理。
兩人處理著,江望津靠在江南蕭懷中,聽到他們到來的動靜,抓著後者衣襟的手微微一鬆,緩緩滑下,滑至半途就被握住。
江南蕭垂目,指腹在人還染了絲血跡的唇角劃過,血液早已乾涸凝固。
鮮紅刺目。
江南蕭輕輕撚過,接著把昏睡過去的人又往懷裡攏了攏,抱起後大步朝外麵走去。
踏過一地屍體,兩旁還跪了一行黑衣蒙麵人。
江南蕭視線掃過為首的人。
那人看起來比其他人更為瘦弱,緊身的黑衣隱約可見玲瓏身材。見他望來,連忙垂首道:“所有人儘皆伏誅。”話音是個帶著英氣的女聲。
江南蕭收回目光。
待他離開,眾人起身,這才有一道懶洋洋的聲線響起,“主子這次是真生氣了啊。”
文岑露在外麵的那雙眼睛翻了下,“閉嘴,趕緊做事。”
“是,文首領。”
文岑聽到他陰陽怪氣的口吻,往人屁股後麵踹了一腳。
那人‘哎喲’了聲,正好撞見拖著藺統屍身出來的杜建、林三,他連忙往旁邊閃了閃。
林三看他一眼,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整條長廊都是黑衣蒙麵人……全都是大公子的人。
鄔岸對上林三打量的目光,壓了壓嗓子,朝身後喊了一嗓子,“都過來幫忙。”
眾人動作敏捷地將此地儘皆清理一遍-
江南蕭連夜帶江望津回了侯府。
整個侯府此時燈火通明, 趙仁看到大公子抱著昏迷不醒的侯爺回來,心跳都嚇得驟然停了瞬。
林三如疾風般朝醫師所在院落奔去,單肩扛著劉醫師就跑回了茗杏居。
屋內,江望津手腳冰寒,呼吸更是漸漸微弱起來,胸口猶如針刺一般。此刻他唇上的血漬已被擦去,顯露出底下的蒼白,整個人看著毫無生氣。
江南蕭眉頭緊皺,周身氣壓極低。
劉醫師戰戰兢兢上前,“大公子。”
江南蕭握著江望津的一隻手腕交給劉醫師把脈,後者神情漸漸嚴肅起來,額角都冒出了細汗。
“怎麼樣?”江南蕭開口。
話落,劉醫師已是雙手收回跪到了他跟前,“侯爺他……”
身體本就沒有養好,今日又經曆這一遭,元氣損耗大半,恐怕不是一句好生溫養便能調理過來的。
江南蕭沉默一瞬,嗓音沙啞道:“下去開藥。”
劉醫師連連點頭出去。
趙仁見狀,將其他下人揮退。
唯有燕來腳下跟紮根了似的,巴巴望著床榻那邊,兩隻眼睛都是紅的。
趙仁正欲過去把人拉走,林三比他更快一步將人扛了出去,杜建還上前搭了把手。
見狀,趙仁歎了口氣,他知道燕來從小就跟在侯爺身邊,感情深厚。沒見這個時候連大公子都不怕了,隻想守著侯爺醒來,然眼下的大公子看著可沒平日那麼好說話。
大公子也隻有在侯爺麵前才會顯出溫和的一麵……隨著其他人離開, 房間裡逐漸安靜下來。
江南蕭半坐在榻上,他將昏迷中的人調整了一個角度,讓他趴伏在自己肩頭。
一刻鐘後,杜建進門,隔了一扇屏風對著榻間兩人道:“主子,侯爺今日是去了城北暗巷,據說那裡是……”
他把自己從林三那聽到的消息說了。
“侯爺應該是……想調查是誰要對您出手。”說到這裡,杜建不敢再繼續下去。
因為要調查是誰要對主子動手,所以出去,才會讓藺統的人有機可乘。
江南蕭垂著眼,五指在懷中人的發間穿梭,呼吸都在發疼,若他能早些回來……
杜建沒有聽到吩咐,跪在房中不發一言,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少頃,隻聞屏風後傳來一句:“將藺統的頭送到皇宮。”
語氣間毫不掩飾的惡念與戾氣讓杜建都忍不住打了個顫,“是!”
他剛站起身,又聽一句,“回暗閣,自領三十鞭。”
杜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