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靈脈那邊出了些動靜。
此事重大,卿舟雪不得不親自去一趟。
她還未走近,便聽到了一陣喧鬨聲。
裡裡外外,有一堆人看熱鬨。
白蘇師姐處於最中央,橫臂擋住一名青衫弟子,蹙眉道:“此處為禁地,外人不能前來。你在這兒鬼祟良久,到底是想做什麼?”
“我們幾人,現如今壽元將近,自天地之中吐納靈力,又遠遠不夠。”他搓了搓手,懇求道:“白師姐,你就行行好。再這樣下去,沒人能突破了。”
旁邊一人,生得五大粗,似乎是他的兄弟。他將頭發拿起一縷,讓人看清根根黑發下的花白。
白蘇瞧在眼底,她亦為難,還是搖頭道:“你們想想彆的法子。這個……絕對不行。靈脈不能隨意動用。”
“……憑什麼不能用?我們的命不是命了嗎?我看是被少數人占著,生怕斷了自己的生路罷。”
“掌門與諸位長老下的命令。是為了太初境整體著想,怎能胡聽你一人做主?”
白蘇話音落下,也有一些弟子在她身後附和著。
她蹙眉:“此事嚴肅。總之,你們再不速速離去,或是再犯下次,我會上稟掌門的。”
人群中忽而出現一陣騷動。
然而其中有一個,走了幾步,雙拳狠狠攥緊,忽地猛然回頭,迅速朝靈脈那一處撞去,“奶奶的,橫豎都是個死,我還不如——”
一道冷光閃過,如白虹貫日。
白蘇的裙擺上濺了一尺高的血,如碾碎的胭脂一般。
眾人愣在原地,還未看清是什麼動靜,便聽到撲騰一聲,所有的喧囂聲被劍光斬斷。
一瞬間門靜得出奇。
白蘇朝前看去,她微微睜大了眼睛,拱袖道:“師……掌門。”
順著尚在滴血的劍鋒看去,是一雙隱在尊貴白袍之下,纖細而有力的執劍的手。
“靈脈乃我宗之根基。”
“在現如今的境地下,更是重中之重。”
卿舟雪淡聲道:“太初境律令有言,除掌門下令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觸摸毀壞之,違者無論何等理由,皆是死罪。”
又有撲騰一聲,有人跪了下來,渾身哆嗦著——正是死者的同夥。
當那把長劍隨著卿舟雪腳步的挪動,逐漸垂在他麵前……這時人已經有些失禁,渾身抖得像篩糠。
“你方才碰了嗎?”
“掌……掌門,”聲音顫抖著,“我隻是……隻是被他……慫恿來的,您饒我一命……”
“本座隻問這個。碰了麼?”
“沒有!沒有……弟子不敢!他們,他們都可以佐證的!”
一旁的弟子本是聞聲瞧熱鬨,卻不料下場如此。一時呆若木雞,沒有半個人出聲。唯有白蘇在心底輕歎一口氣,朝卿舟雪搖了搖頭,道:“掌門,他剛才被我攔著了,沒有碰。隻是發生了幾句口角。”
卿舟雪聞言,握劍的手這才鬆了些許,放過了他。
雖說太初境律令早就這樣寫著,不過因此當真送了性命的卻是頭一個。
新任的掌門,在多數人心中,除了話少了些,外表瞧著冷淡,處事卻一直較為寬和。
此一番讓人甚是後怕。
卿舟雪感覺這規矩的界限還有些模糊,便以劍鋒為筆,揮出一道劍意,在地上深深刻下一道長痕。
劍尖上的血不慎抹在了此處,淺紅一圈。
“以此為界。”
這是最後的底線。
山腳下的喧囂並未影響雲端上的怡然自得,梵音坐在雲舒塵喚來的雲上,收回目光,嘖了一聲:“姨母,你家小仙子好大的威儀,當真是今非昔比。再過幾年,你怕是打不過她了。”
雲舒塵打量那道白衣身影良久,看見的依稀是舊日風貌,但的確又瞧出了點陌生的感覺。
時看時新。
她撫袖,淡淡道:“愈發沒心肝的家夥。”
也不知是說梵音還是說卿舟雪。
她們二人隱去身形,底下的人修為不足,應該是瞧不見的。
待群人受掌門恩敕,紛紛散去以後。地下的血跡也很快被清理乾淨,隻見白蘇和卿舟雪兩人並肩緩緩離開。
不知為何,卿舟雪走在半路,朝天空上抬頭看了一眼。
明淨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