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門都在私下說長道短,抱怨絕塵道君偏愛二徒弟。
對於那些道聽途說的飛短流長,秦時嗤之以鼻:這就是你們眼中的偏愛?
程度還是太輕。
隻有他這個絕塵道君的入室徒弟,才清楚明白地知道,師尊對陸續究竟偏寵到何種程度。
師尊不是收了一個徒弟,不是撿了一個賞心悅目的擺設。師尊對這個徒弟,簡直像是昏庸的君王,被美色所惑,迷了眼亂了心。
功法劍術,一招一式親自指點,丹藥法器,予如流水毫不吝惜。
最讓他心中不平的,還是師尊對陸續的態度,溫言軟語從沒說過半個字的重話。
相比之下,他就像根沒娘的野草。
師尊不是對他不好,這麼多年和風細雨傾囊相授,從沒苛責過他。已然是修真大派中對徒弟最好的師父。
可他是徒弟,陸續卻仿若請回來的一尊大佛。
譬如現在,師尊眼中閃過的寒光和怒火,似乎下一刻就能將他千刀萬剮燒成灰燼。
所有心念電轉,隻在須臾之間。
見二人總算注意到自己,絕塵道君淡笑道:“打完了?”
陸續喉頭一梗,無言以對。
打完了。
是不是該受罰了?
戒律堂在哪?
預想中的責罰並未如期而至。無論是厲言正色的叱責,還是語重心長的告誡,都未出自師尊的口中。
溫言雅語中隻流露著真情實意的關切:“阿續,隨我去塵風殿療傷。”
陸續心中微震,這時才驟然想起,自己還有傷在身。
絕塵道君白潤細長的手指驀然靠近,要查看他的傷勢。
他不著痕跡退了一步,恭敬拱手:“我正要回屋療傷,這點小事不用勞煩師尊。”
師尊猶如皎皎皓月,纖塵不染,不應觸碰到自己身上的血汙和塵土。
雖然被對方當成了總角稚童,可他早已過了在外麵同人打了架,回家後一把鼻涕一把淚朝爹娘哭訴的年紀。
他已經及冠,無論在外麵受了多少委屈,進門前都會整理好衣襟,調整好麵部表情,強打起精神,神采奕奕地回家告訴父母,今天一切順利。
一身汙濁的狼狽樣子,不該被師尊看到,免得臟了謫仙目中無塵的眼。
何況雖沒傷到要害,也絕非小傷。流了這麼多的血,此刻已經感覺冰冷和僵硬。
再不離開,他的故作從容就沒力氣再維持下去。
陸續躬身告退,腳步匆匆走向自己居所。
殘血滴落,一路血花,在青石板上劃出細長紅線。又很快滲入岩石,豔紅飛速減淡,頃刻之間不留痕跡。
清瘦身影離開後,絕塵道君才再次把目光移到大徒弟身上。
秦時早已低埋下頭:“弟子知錯,願受師尊責罰。”
他心中清楚,師尊不會開口叱責他,尤其在夏誌這樣的“外人”麵前,師尊絕不會讓他灰頭土臉,駁了他的顏麵。
絕塵道君微微頷首:“你方才出劍,並非有意傷人。”
是陸續以身為牢,自願受此一劍,換一瞬反敗為勝的契機。
“這次就算了。但是,”絕塵道君嘴角掛笑,霜音冰冷,“下不為例。”
秦時倏然間覺得脖頸間那道即將自愈的傷口又有些灼燒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卻是霜刀一般的凜冽寒峭。
他毫不懷疑,若是再有下次,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就不是師弟的。
作者有話要說:誤會小劇場
1.
陸續:師尊人美心善,一定不喜歡看到自己和師兄不和。
旁人:不,他隻對你好。
2.
陸續:和師兄私鬥,犯了門規還被當場抓包,一定會被罰得很慘。
師尊:門規都是寫來裝樣子的。你打彆人沒事,彆人打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