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秦時的劍招追光絕影,快到令人看不清劍刃何在。

但陸續和他係出同源,清楚地知道他的劍路,知曉下一劍會刺向何處。

即便他的招式不如秦時迅速,勁力不如對手剛猛,也能清楚感知對手的劍風。

他修為低微,不得不放低姿態,以笑臉為盾,擋住對手的鄙夷不屑和冷嘲熱諷,同對方虛與委蛇,暗中周旋。

這並不代表他心甘情願承受對方的嗤笑和譏諷,輕蔑與耍弄。

若是有機會讓他這樣的弱雞以小博大反敗為勝,他也想贏。

秦時居高臨下,傲然睥睨,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這種目中無人的輕視鄙夷,卻是出奇製勝的良機。

他早就算準了秦時的劍招,並避開要害,故意讓對手的劍刺入自己身體。

他將對手的劍困於自己體內,秦時沒辦法即刻使出下一招,他卻能趁著這一機會,反敗為勝,轉瞬之間扭轉戰局。

任何敵手對他的輕視,都或可成為克敵製勝的一線轉機。

這並非師尊傳授他的劍法,卻是天賦平庸的凡人在泥地裡摸爬滾打,疼痛混著血淚,在無數次生死一線中紮根而出,野蠻生長的直覺和本能。

是深深鐫刻在骨血裡的卑微渺小,又尊貴恢弘的求生欲,求勝欲。

憑著天生的一股狠勁和不願輕易認輸的念頭,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將自己的利劍架在了元嬰尊者的脖子上。

心中那股無法摧折的心氣和傲氣,讓陸續對自己,對敵人,都能狠得下心。

他勝了。

山風拂過長林,草木輕搖,時光卻仿若禁止。

鬆濤陣陣,吹出天高雲淡的寂靜。

整個世界,仿佛隻有或平靜,或巨震的心跳,和鮮血滴落石板的聲音。

陸續神色淡然地看著秦時,過了片刻,收了劍,嘴角又揚起完美弧度,優雅又幽寒。

“多謝師兄指點。”

秦時嘴唇微動,似是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也應該收劍,可他的劍還插在對手身上。

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陸續泰然自若,微笑著拔出刺穿身體的劍。

動作利落決絕,沒有半分拖泥帶水的猶豫。

銀亮的劍刃染滿淋漓的鮮血,有種殘忍又奪目的美。

又被倏然扔落在地,沾上灰棕汙濁的塵土,辱沒了神劍的尊崇與高貴。

“我要回去療傷,就不陪師兄了。”陸續聲音輕柔,態度和順,輕描淡寫一句帶過,仿佛隻受了一點小傷。

白衣上暈染的大片血跡,濃墨重彩地描繪出重傷的圖案。

若不是計算得恰到好處,分毫不差地避開要害部位,刺穿身體的傷勢,絕不會讓他還能如此恍若無事般,信步悠閒離開此地。

“等等……”秦時剛開口阻止,剩下半句話還未出口,便同陸續剛抬的腳步一起,凍結在清冷山澗的微風裡。

兩人戰鬥得過於專注,竟是誰也沒察覺,一旁觀戰的夏誌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竹清鬆瘦的高挑身影。

夏誌低眉垂首,站得規規矩矩。雖是名門大派弟子那仿佛身背直尺的標準站姿,仍是難以掩蓋那股外瀉了一身的心驚膽顫。

同他身旁瘦而不弱,昂然如鬆,軒然霞舉的絕塵道君相比,更顯出一種縮頭縮尾的俯首帖耳,看上去比一身血汙,傷痕累累的陸續還要淒慘萬分。

陸續心中驟然一涼:糟了。

師尊高風亮節,德才兼備大雅洪量,定然不喜門下弟子暗中爭執私鬥。

他被秦時捅了一劍,也在對方脖子上劃了一道血口,如此凶殘的局麵,“指導劍法”這一借口顯然糊弄不過去。

按照門規,他們這樣是不是會被罰去戒律堂?

他來乾天宗兩年多,自覺小心謹慎,沒做過任何出格的錯事。此刻卻是犯了大錯,還被當場抓包。

他毫無受罰的經驗,不知會有何種門規懲罰在等著。

看夏誌那副提心吊膽畏畏縮縮的樣子,他們要受的懲罰,可能或許大概十分的……可怕?

秦時心頭同樣一涼,涼得更為徹底。

師尊此刻雖仍是和顏悅色麵帶淡笑,但他能清楚地察覺,師尊定然怒火中燒。

他侍奉師尊多年,少有見到他如此動怒的情況。

師尊周身帶著淩厲氣勢的咄咄威壓,淬著驚心動魄的寒氣,浸入五臟六腑四肢百骸,讓他瞬時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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