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湧動,情絲如網,繾綣旖旎。
乾坤顛倒,陸續再次醒來之時,天光朦朧,分不清傍晚還是早上。
他一直對自己的師尊千般崇拜萬般尊重,然而他是犯上欺師的孽徒,此刻隻想罵一句:
聞風就是村口那匹拉磨的蠢驢!
他為對方解藥性,藥再怎麼烈,兩三次總該行了?!
這匹不知疲憊的牲口,折磨了他三天三夜。
他清楚修士並非尋常凡人,元嬰大能靈氣充沛,精力無窮無儘。
可聞風根本就不是個人!
“阿續,”情念深重的笑音在耳邊調戲:“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1)
眼見對方又要壓下來,森羅劍派的小魔頭開始了欺師滅祖的第一步,膝蓋一彎,一腳朝對方踢去。
卻因為動作過大,牽動傷口,眉心不可自控的一皺。
“你怎麼樣?”聞風瞬間停下動作,關切地詢問傷勢,“我輕一點,你彆亂動。”
清音沙啞,咬牙切齒擠出一字:“滾。”
聞風這幾日在他體內攪動風雲,死命折騰他還不算,各種心魔誓天魔誓,這樣那樣帶有製約效果的毒誓,通通逼著他發了無數遍。
二人從今往後生死相依,此生永不分離。
他現在嗓子又啞又疼,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現在就已經有些後悔。
他那光風霽月的師尊,在床榻上完全是另外一副麵孔,不是人,是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聞風愉悅地笑了幾聲,溫柔輕咬如蜜般香甜可口的白玉。
“阿續,你彆怪我太粗暴,”溫和雅音厚顏無恥的理直氣壯,“我從來都想著要好好疼惜你,然而真到這個時候,才知曉知行合一有多困難。”
“雖常說,存天道滅人欲,”灼熱指尖輕撫瑰姿絕世的豔色眉眼,“可你這個小魔頭,太會迷惑人心,隻要勾我一眼,就輕而易舉勾動我心中的人欲。”
陸續驚得目瞪口呆:“這還成我的錯了?”
他這個不孝孽徒,又一次想提劍而起,欺師滅祖。
可惜他師尊道行高深,自己打不過。
上等的靈丹妙藥,被塗在了體內傷口。陸續幾乎又睡了一整日,才勉強有力氣下地。
但他這個欺師的孽徒,確確實實壓在了師尊上頭。
他現在不僅是仗著師門,橫行無忌的二世祖,連聞風這個絕世大能,都成了伺候他沐浴更衣的下人。
待到第五日清晨,二人才穿戴整齊,離開了芥子空間。
一出竹林,眼前景色瞬時驟變。
荒山野嶺,滿目雜亂蒼翠,杳無人跡。
陸續剛想問,這是哪,一道金紅焰影驀然出現在眼前。
淩承澤深邃俊麗的眉目染滿陰霾,眼色陰寒地看著他。
聞風帶著陸續離開後,淩承澤四處尋找,好不容易找到了聞風的空間法寶所在,卻因未得主人允許,無法進入。
他隻能無可奈何站在外邊等候。
聞風躬身從背後摟住陸續,將精雕細刻的下頜枕在香甜的頸窩,朝他揚出嘴角高翹的笑。
淩承澤霎時勃然大怒。
他早已想過,這幾日二人會發生什麼。
聞風此時仿佛宣告自己對陸續的所有權一般,在他麵前耀武揚威,他今日一定得和這個卑鄙無恥的陰險小人鬥上一場,清一清往日舊恨和今日新仇。
烈焰縈繞的紅色法劍直指聞風。
熱風呼嘯,劍氣凜冽,天地間瞬時湧起罡風氣流,四處飛沙走石。
劍尖前行三寸,悍然迅猛的攻勢沒有遭遇任何阻攔和抵擋,卻自行猝然而止。
聞風保持著緊摟懷中人的姿勢不變,沒有任何閃避,阻擋,或反擊的表現。
他嘴角翹的更高,耀武揚威的神色更為得意洋洋。
淩承澤氣的七竅生煙。
他的劍不敢再前刺半寸——怕誤傷陸續。
聞風不閃不避,因為料定他的劍不會再朝前。他的劍風會割下陸續的一縷墨發,他不忍心傷心上人一根頭發。
陸續一臉莫名地看向淩承澤。
他沒看到背後聞風的表情,沒看出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湧,隻感覺到氣氛的奇絕詭異。
他一出空間,淩承澤就朝他和聞風拔劍,簡直沒道理。
淩承澤瞬時沒了脾氣,他拿陸續沒轍。
見對方又忽然收了劍,陸續更是一頭霧水。
熱浪消失,林間草木的劇烈晃動逐漸停止,細碎的漱漱聲越來越小,放大了奇詭的沉默。
沒人說話,陸續隻好先問:“這幾日外麵什麼情況?無涯這幾天又做了什麼?”
淩承澤恨恨瞥了聞風一眼,才語意憤然答道:“無涯那日走後,一直在玉衡宗裡沒再出現。”
“他往日極少露麵,命令都讓親隨代為傳達,這回願意親自出來一趟,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