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天界有些什麼好吃的?
陸續思忖片刻:“乾元鎮的王記糕點?”
他也沒怎麼出去過,炎天知名美食,隻知這一個。
老板微歎:“我曾聽人說起過,可惜沒機會品嘗。”
“那確實有點可惜。能做出祖傳美味的人已經不在了。王家現在那幫人,手藝都沒學到家。”
老板哈哈一笑:“沒想到你還是個行家。”
陸續搖頭淡笑:“不是。我隻是以前經常吃。”
王記糕點的秘方還在他手上。
老板又大笑:“你會不會做菜?”
“不會,隻會煮最簡單的麵食。”
“哦?”老板饒有興致,“做一碗給我嘗嘗。”
微翹的嘴角驀然一僵,靜默片刻之後,冷聲中沾染一點寂寥:“我朋友不在了,往後我煮的麵條隻能給狗吃了。”
酒樓老板微愣了幾息,隨後哈哈大笑:“你這人有趣,我喜歡。”
她起身:“跟我來,把你要找的人的特征詳細告訴我。我破例幫你們這些外人一次。”
一行人在酒樓旁邊的客棧住下。第二日一早,酒樓老板就派人過來傳言:人已經找到,讓陸續過去一趟。
彼時陸續才剛剛入睡。
他昨日沒聽聞風的話,吃了酒樓的菜。
又因為一句“朋友不在了,往後煮的麵條隻能給狗吃”,惹的聞風又醋海翻騰,將他狠狠折磨了一整夜。
聽到酒樓老板的消息,他不得不咬牙爬起來,飛速洗淨身上臟汙,沐浴更衣前往隔壁酒樓。
門口和眾人彙合時,寰天道君眼神晦暗盯了他半天。
陸續剛洗完澡,又出了一身冷汗。
東令道君不住地恭維絕塵,朝歡暮樂深有豔福,一臉豔羨神色儘顯無餘。
四人來到酒樓最上層的一間包廂,老板已在裡麵等候。
熏煙繚繞的雅致房間中,輕沸著水燒開後的汩汩聲響。
盛裝麗人坐在桌邊,悠閒煮茶。
見陸續進房,嫣然一笑:“過來嘗嘗。”
桌上擺著一盤糕點,晶瑩剔透做工精致。
“我家的糕點,和王記的比,如何?”
陸續用銀簽叉了一塊:“還可以,但皮太薄,餡太多,甜的有點膩。”
又嘗了另一種口味:“皮太軟,有點粘牙。”
“這餡明顯已經放了好幾天,不夠新鮮。新鮮的甜餡會有一股清香味道。”
他把每種口味的糕點都一一點評一番。
最後得出結論:比以前的王記糕點,還是差了些。
酒樓老板微笑地認真聽著,隨後笑道:“還說你不是行家。要不你乾脆留在這裡,和我一起開一家糕點鋪子?”
陸續一怔,同樣的調侃,薛鬆雨以前也曾說過。
王誌專死後,將王記糕點的配方和自己的心得記錄給了他。
薛鬆雨曾笑言,若以後陸續無心向道,他們就去凡界開一家糕點鋪子。
淡笑在嘴角僵了片刻,清音低沉沙啞:“以後有機會,我定然來找前輩。”
老板秀眉微挑,和神色陰寒的聞風對視。
過了半晌,才說起羽宵之事。
“人,我給你們找到了。”
她將一張寫著地點的紙扔給東令:“但你們帶不走她。”
“這裡的人,都是為了躲避追殺來此,沒人會被仇家輕而易舉抓回去。”
她掠視了一眼幾個外來者:“大張旗鼓,領著一群手下進來抓人的,隻有兩個下場。”
“你們這樣的,”凜冽目光瞥了一眼東令道君,“會死在籬落城裡麵。”
“你們兩這樣的,”她看向絕塵和寰天,“經曆一場廝殺,怎麼來的,怎麼離開。
她說完之後,久久沒有動靜。
陸續好奇看向她,他呢?
“你在我這裡待到晚上,我叫人全須全尾將你送到炎天出口。你家住哪,自己回去。”
麗聲頓了頓:“你若執意要再跟著他們一道去抓人……”
“往後的日子,倒是有人好吃好喝地將你供著,不過你隻能一直躺在床榻上,再也沒機會下來……”
她話音還未落,兩道劍影已瞬時襲至她身旁,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更談不上躲避。
酒樓老板臉色瞬時慘白如紙:“你們……”
寰天揚了揚嘴角,狂傲譏誚:“我現在就能送你,和你那群手下踏上黃泉路。”
絕塵鳳目閃過一縷陰寒,睥睨她一眼,又轉向陸續,溫柔扣起他的手:“走吧。”
既然已經知道羽宵躲在哪兒,再沒必要待在這裡。
陸續眉頭微微一皺,憂心他們會不會和酒樓的人打起來。
過了片刻,毫無動靜。
他朝酒樓老板道謝:“多謝前輩相助,望前輩日後多保重。”
隨後和聞風一同離開酒樓。
一群人揚長而去,按著紙上所寫的地點,尋找羽宵所在。
籬落城道路複雜,沒人認識路。東令道君的弟子投石問路,靠著靈石問行人,繞了半日才走到紙上所寫地點。
此處修築著許多高樓,鱗次櫛比,連甍接棟。
密密麻麻的房屋遮住了白雲蒼天,天光暗沉,給人的感覺十分壓抑。
陸續暗自感歎,她們躲在這樣密集的人堆裡,不知地點,一年半載也不一定能找到。
眾人走到一棟巨大的高樓前,正打算上樓,東令的一個親傳弟子忽然道:“師兄在那!”
他的嫡親師兄和羽宵仙子像是早已經知道他們要來,神色平靜地站在樓前,臉上毫無一點被人找到的驚惶。
隻是羽宵仙子見到寰天道君,微微一愣:“沒想到寰天道君也來了。”
又見到絕塵道君和陸續十指相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東令道君怒罵:“你這個賤人,竟敢背叛我。”
又狠聲朝向自己的徒弟:“我待你不薄,苦心栽培多年,你竟然為了這個賤人,叛逃師門。”
他伸出手:“把藍男不分龍筋交出來。回蟬漸峰接受刑罰。”
羽宵冷笑:“這裡是籬落城,可不是你的蟬漸峰。”
因著籬落城的特殊禁製,雙方修為相差無幾,縱使元嬰大能也無法如在炎天一般呼風喚雨。
但東令道君這邊人多。
蟬漸峰修士拔出佩劍,將二人團團圍住。
羽宵仙子麵無懼色,勾嘴一笑。
陸續後脖忽然浮出一股涼意,敏銳地察覺出一絲危險。
他急忙喚出長劍,同一時間,數道劍影從他們身後急襲而來,激蕩起破風的呼嘯之聲。
他正欲躲避,卻被人緊緊摟在懷裡。
聞風在耳邊輕笑:“你不用理會,凡事由我來應付。”
聞風抱著陸續瞬間飛躍到十丈之外,和寰天道君一同站在外圍,好整以暇看著東令門下弟子和一幫不知從哪兒忽然冒出來的修士決鬥。
沒人料到,羽宵仙子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眾多幫手。
他們以為找到了羽宵,實際卻是中了她布下的陷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蟬漸峰修士都是法修,根本無法適應籬落城的情況,完全不是敵人的對手。
東令道君急切看向絕塵和寰天,請他們即刻二人出手相幫。
寰天道君嘴角掛著冷笑,瞥了眼絕塵:“你叫聞風先出手。”
東令無奈,隻得速度央求絕塵:“你兩再不幫忙,我的弟子都快死光了。”
這些都是他的親傳和親隨,是他門下修為最高的一批人。
絕塵道君溫雅淡笑,帶著幾分事不關己的漠不經心,接受了他的請求,戀戀不舍放開懷中的溫香軟玉,喚出佩劍加入戰局。
他出手後,寰天才在東令的倉惶催促下,跟著拔劍,出戰。
陸續在一旁觀戰,他不知籬落城的禁製對兩個半步化神的大能究竟有多大影響。
他自己在這裡受到的影響不大——他根骨平庸,氣海內的靈氣本就淺薄。
看那二人,也沒覺得他們受到多大影響。
兩個絕世劍修如切瓜砍菜一般,各自對付眼前的對手,又有著多年並肩而戰的默契。
一寬一細兩道劍影,摧枯拉朽,很快占了上風。
敵方領頭的是一個臉上有一道長長傷疤的方臉修士,他原本帶著一群人,也站在外圍冷眼旁觀。
依照羽宵所言,要對付蟬漸峰的法修易如反掌,根本用不著他自己出手。
誰曾想到,居然來了兩個劍術如此高超之人。
他朝身旁幾個真正厲害的手下揚揚下巴:“把那兩個小白臉拿下。”
肌肉虯結的強壯修士們一擁而上,自信滿滿地認為,這兩個小白臉雖然比其他人強,也遠非他們的對手。
他們在籬落城待了幾百年,早已熟悉這裡的環境,熟知如何在靈氣受限的情況下戰鬥。
然而剛跨出幾步,眼前景色驟然一變。
連甍接棟的巨大高樓瞬間消失,灰暗的天空變作深黑。
烏雲壓頂,電閃雷鳴。
先是一道巨大的劍影,以雷霆萬鈞之勢從天而降,直墜在地,插於地麵。狂烈的劍意排山倒海,如波濤般急速朝外蔓延,橫斬世間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