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1 / 2)

江懿目光一凜,伸手取過放在一旁的長弓和箭筒,朗聲向車夫道:“繼續向前,彆停。”

他將簾子撩開,探出半個身子,眯眼向馬車後看去,遙遙望見細雨織作的霧靄中露出幾匹高頭大馬的身影。

他們是怎麼知道這條路的?

這條官道開始修建的時候並沒有大張旗鼓昭告天下,也是因為當年的燕帝思慮過重,想給自己修一條專門用來逃跑的路,可因為一些原因尚未修完便被荒廢了。

知道這條路的理應隻有為數不多的幾人才對。

但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

烏斯帝國的人世代馳騁於草原,馴出的馬自然精良驍勇,遠非拉這馬車的老馬所能比得上的,不消一會兒,追兵便和他們拉近了距離。

江懿慢慢拉開那張過於沉重的弓,搭上一隻羽箭,徑直透過雨幕瞄準馬腿射/去。

對方隻以為他們是山窮水儘的逃亡之人,聽見馬蹄聲應該驚慌失措得很,正享受著狼追兔子的快感,卻不料那兔子翻身狠狠咬了他們一口。

烏斯人的叫罵聲在霧靄中響起,江懿卻並不因此放鬆警惕,又從身側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繼續向追兵的馬腿上射去。

若是射馬上的人,頂多隻能折損幾個烏斯人罷了。但若直接射馬腿,那麼倒下的馬就會成為絕佳的天然絆馬索,能極有效率地牽製住他們片刻。

江懿麵上露出一絲冰冷,一刻也不敢鬆懈,三支羽箭齊發,不給烏斯人片刻喘息的機會。

原本強勁有力的馬蹄聲變得散亂而毫無章法,漸漸地被這輛看上去破破爛爛的馬車丟在了後頭。

江懿終於鬆了口氣,胸口卻驀地一甜,嘔出一口血來。

“阿懿,”關雁歸蹙眉,“你沒事吧?”

江懿搖了搖頭:“無妨,陳年舊傷罷了,不打緊。”

他氣息微亂,調解片刻後才平息了胸腹間翻湧的不適感,慢慢坐回了車中,將弓箭與箭筒放在一旁。

若自己猜的沒錯,這大概是未來一段時間逃亡路上為數不多可以仰仗的武器了。

關雁歸的眼眶紅了,咬著牙半晌後才恨恨地罵道:“這個狗娘養的狼崽子,聞著味兒就追過來了。他但凡還有點良心就不會這麼逼你,我真是......”

“如果烏斯人追上來,我去拖住他們,你和太子快走,”江懿打斷了他的話,低聲道,“不必管我,一定要帶著太子逃出去。”

“那你呢?你怎麼辦?”關雁歸問道,“我多少也是個武將,能拖住他們更長時間,你帶著太子走不是更好嗎?”

“我沒資格苟活。”

江懿微微闔眼,勉強牽起唇角苦笑:“撿了隻養不熟的狼崽子回來,沒教會他愛世人辨是非,卻在他心裡埋了顆仇恨的種子。我是大燕的罪人,就算死了,也是贖罪。”

隻要從燕都的官道上成功甩掉烏斯的追兵,北上到京州,便能與那裡駐紮的寧北軍彙合。如此這般太子便保下了,大燕也......

江懿剛想到這兒,馬車驟然一晃。

這並非磕到小石塊的一晃,對車中人更是如地動山搖似的,車廂險些整個兒翻過去。

老馬的嘶鳴聲炸響在江懿耳畔,他的頭驀地撞在窗框上,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太子倉惶的低哭聲驟然響起,夾雜著雨聲和馬蹄聲,在狹小的車廂內聽起來如此震耳欲聾。

江懿眼前好不容易才恢複了清明,踉蹌著直起身,低聲和太子道:“一會兒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下去。”

太子一雙小手緊緊地攥著江懿的衣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江懿哥哥,你不會也要像娘親一樣走掉吧?”

江懿心裡一痛,卻露出一個安撫的笑,伸手摸了下太子的頭,將一柄斷刃刀藏在懷中:“你看好他。”

關雁歸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卻被那人掙開了。

江懿扶著車門下去,側目向身邊看,發現那老馬早倒在一片血泊中,鮮血在寒冷的空氣中蒸騰起白色的熱氣。車夫正哆哆嗦嗦地從馬屍身下鑽出來,看見眼前投下的一大片陰影後打了個哆嗦。

江懿收回目光,冷冷地看向麵前騎在馬上的人。

那人將麵罩掀開,用有些生澀的漢話道:“我是烏斯欒康副將軍,奉裴將軍之命將江大人捉拿回燕都。”

江懿方才挽弓搭箭時耗去的體力還沒完全恢複,靠在身旁的轎廂上微哂:“他那麼有本事,讓他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