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1 / 2)

江懿久久沒說話,裴向雲隻當他默認了。

他心中酸得很,甚至有種衝去天牢將關雁歸殺了的衝動。

其實早在隴西軍營的時候,他就已經看關雁歸不爽了。

那會兒他剛十五六歲的年紀,後知後覺地對漢人的“美”與“醜”有了概念。其他那堆天天圍在江懿身邊的士兵他不在乎,獨獨在意這個關雁歸。

按照漢人的說法,關雁歸身長八尺,容貌俊俏,一張嘴能言會道,尤其最會哄人開心。

裴向雲曾無數次看見關雁歸和自己的老師把酒言歡,或者抱著湯婆子對弈手談,甚至聊到半夜三更才依依不舍地分彆。

這個人相比其他人來說,給他帶來的危機感最大。

他就像護食的狼一樣繞著江懿周圍打轉,虎視眈眈地盯著關雁歸,一邊警惕他的一舉一動,一邊嫉妒於這個人能與老師如此親密。

裴向雲也曾提出和江懿手談,卻被那人當做是玩笑話婉拒。

他那個時候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老師眼中也隻是個頑劣的孩子,亦或是在茶餘飯後為老師增添幾分樂趣的寵物,斷然達不到“友人”或“知己”的地位。

而關雁歸卻可以。

裴向雲越想越怒火中燒,手上不由得又加大了幾分力氣,直到聽見那人悶哼一聲時才從盛怒中驚醒,手忙腳亂道:“師父,弄疼你了嗎?”

江懿不由分說地一掌向他臉上扇去。

裴向雲挨了這一下,指尖卻輕輕撫過那人臉頰上的紅痕:“師父,對不住。你折騰了一天,也該休息了。”

江懿將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撥開,冷著臉起身,腳踝處卻猝不及防鑽心似的痛了起來。

他身形踉蹌了下,向旁邊倒去,撞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裴向雲連忙伸手攙住他:“師父,你怎麼了?”

江懿不說話,想將他的手推開,卻被人不由分說地架著胳膊按在床上坐好。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將軍撩起衣袍的下擺,單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江懿的右腳。

原本白皙的腳踝上赫然有一道傷口,堪稱一個血肉模糊,猩紅中帶著黑,看上去格外猙獰。

那本來是戴著腳鐐的位置。

裴向雲的臉色有些蒼白,低聲道:“你原來是這麼掙開的嗎?”

江懿垂下眼,這才想起來早上生怕把他驚醒,腳鐐才開了一半自己便硬生生從那個豁口擠了出來,也沒在意被腳鐐堅硬的邊緣劃傷。

現在一切塵埃落定,倒是報複似的疼了起來。

裴向雲抿著唇,輕輕捧著老師的腳,顫抖的手似乎要去碰那道傷口,卻又有不忍,一時間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江懿冷眼旁觀他的糾結,不由得冷嘲熱諷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心裡難受。”

他去而複返,提了桶熱水回來,跪在江懿身前:“我幫你包紮一下。”

江懿將腳縮回來,麵無表情道:“不用,滾。”

“會很疼的,”他說,“看見師父疼,學生也會跟著心疼的。”

江懿冷笑:“原來你是會心疼的?我以為你那顆心和石頭似的硬,壓根不知道‘難受’二字怎麼寫。”

裴向雲不由分說地拽著他的腳,小心地將傷口上的灰塵用水一點點洗乾淨:“那是因為學生隻對師父一人心軟。”

江懿被他這麼捏著腳,隻覺得一陣麻癢順著小腿攀附而上,臉上沒來由地發燙,低聲道:“放開我。”

“師父以後彆再這樣對自己了,”裴向雲卻對他的要求充耳不聞,直到將那道傷口洗淨為止,“學生不想再看見你受傷了。”

江懿垂下眼看他:“你覺得還有誰能讓我受傷?”

裴向雲的動作頓了下,慢慢起身:“學生不知,但......”

他的眸中泛起一陣駭人的冷意:“無論是誰要傷你,我都會殺了他們。”

***

第二天一早,站在床邊服侍江懿的換成了一個烏斯少年。

少年一雙眼睛是深藍色的,深邃而明亮,沉默地立在床側,似乎他不醒來就能一直這麼地老天荒地站下去。

江懿動了動身子,隻聽見一陣熟悉的“嘩啦”聲,低頭一看,沒有傷的左腳腳踝上又被扣上了腳鐐。

他磨了磨牙,心中暗歎裴向雲果真是沒救了。

那烏斯少年站在他身側,似乎注意到了他看著腳鐐,用生硬的漢話道:“將軍說,您若是想要出門走走,可以告訴奴,奴會為你解開腳鐐。”

江懿輕輕歎了口氣,擺擺手:“罷了。”

烏斯少年因著裴向雲的原因對他言聽計從,垂下眼用手中浸了溫水的帕子替他慢慢將腳踝上的傷口擦拭一遍,換了新的藥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