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2 / 2)

師父的手常用來讀書握筆,雖習武,卻並不常舞刀弄槍,所以皮膚仍十分細膩。兩人雙手交握,相互磨蹭的癢意一路撓進了裴向雲心中。

“先前師父說不願被天下人知曉這件事,學生便自作主張沒有宴請任何人,”裴向雲低聲道,“師父不會介意吧?”

江懿垂下眼看著地磚,半晌才道:“你要是真想我繼續活著,就放過我吧。”

裴向雲裝著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牽著人的手走到香案前跪下。

江懿抬眸,紅臉的關公像靜靜地掛在對麵的牆上,一雙虎目正炯炯有神地看著兩人。

他有點啼笑皆非,周遭的景物時而模糊,時而清楚,被人拉著拜完天地,仍覺得這是場光怪陸離的夢。

裴向雲似乎很激動,一直緊緊握著他的手不放,似乎生怕身邊的人消失一樣。

他說不清是等了這一天太久,還是等師父終於能被名正言順綁在自己身邊太久,總覺得師父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如何看也看不膩。

“師父,往後你便是這宅邸的第二個主人,”裴向雲將一枚令牌輕輕放在他手上,“這是我的令牌,你有什麼需求便給他們看,他們不會為難你。”

江懿垂下眼,看著令牌底端那個顯眼的烏斯圖騰,一掌將那令牌打落在地。

銅製的令牌落在地磚上,發出“叮當”的清脆聲響,轉了幾圈後安靜地躺在影影綽綽的燭光下。

裴向雲麵色一沉,扣著江懿的手緊了緊,但想起今夜是二人新婚,終究還是忍下了突然翻湧到心頭的暴虐。

他看著江懿,深呼吸幾次後才道:“師父心情不好嗎?恰巧皇兄賞了我一個漢人舞女,今夜讓她跳一段舞,你看了也能好受些,你覺得呢?”

與其說是他在征求意見,不如說是直接告知。

舞女很快便被兩個烏斯士兵押了上來。

那是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姑娘,一雙大眼睛裡滿是淚水與恐懼,瑟縮地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人。

裴向雲心裡壓著股邪火,有些不耐煩道:“低著頭做什麼?把頭抬起來。”

舞女戰戰兢兢地抬頭,兩隻手緊緊護在胸前,眼中不知是絕望更多還是懇求更多。

她的目光落在江懿身上,忽地眼中一亮,見著救命稻草似的向前爬了幾步,重重地對著江懿磕了個頭:“江大人,民女小紅桃,您可還記得民女?”

江懿目光一動,想起來什麼似的臉色變了變:“我從未見過你。”

“江大人一定見過民女的!”

小紅桃其實並不知道今夜是什麼日子,隻知道自己被烏斯人俘進宮裡關著,以為要舍身飼那烏斯的君上,卻不想和另外幾個姐妹打包送來了將軍府。

她原本以為自己此生便是被烏斯人強占玩弄的命運,卻沒想到能在此處看見江懿,不由得將他當成了自己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江大人在永安三年回襄州,便是民女在畫舫上獻舞,”小紅桃伏在地上,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那時恰逢四月桃花開,有一瓣落在民女手上,民女一時興起加了段本沒有編排的舞蹈,您看了十分喜歡,還誇,誇......”

江懿察覺到裴向雲的手越攥越緊,忍著痛道:“住口,簡直一派胡言。我永安三年從未去過襄州,你怎......”

“說下去。”

裴向雲的聲音很冷,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不懷好意地看向地上伏著的姑娘:“他誇你什麼了?”

“誇,誇民女......”

小紅桃驚疑不定地看向主座上的二人,刹那間有些恐懼:“......忘了。”

“你肯定記得,”裴向雲說,“方才不是講的挺好麼?怎麼我一問你便不記得了,是在誆我麼?”

他的目光徑直落在小桃紅身上,似要將她整個人慢慢剝皮生吞了一般:“讓你繼續說。”

“江大人誇民女的手好看,”小紅桃被他那目光盯得幾乎噤若寒蟬,身子顫了半晌才敢繼續說話,“當,當得上一句‘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是麼?”

裴向雲牽著唇角笑了下,落在人眼裡卻比哭還難看:“師父,你當真這麼誇過她?我都不知道。”

江懿咬著唇不語。

“江大人誇過你長得好看麼?”裴向雲問小紅桃,“隻誇了手?”

小紅桃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江大人喜歡你的手,不喜歡你的臉。”

裴向雲撫著椅子上的流蘇,語調輕快:“那便差人將你兩手剁了,留給師父做紀念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