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2 / 2)

圍觀的百姓都是從烏斯人的燒殺搶掠中活下來的,卻仍看不得這樣的場麵,尤其是這被問斬的還有可能是曾保家衛國的漢人將軍。

一邊等候的烏斯士兵迅速上前,將分離的屍首裝進兩個麻袋中。其中一人抬頭,用生硬的漢話道:“如今江山易主,君上仁慈,饒各位一命。還請往後好生做人,莫要再動些不該動的歪心思。”

平民慢慢散開,甚至連悄悄議論這場沉默的行刑都不敢,隻低頭沉默地快速向外散開。

江懿落在所有人後麵,想方設法要再看一眼那具屍體,卻如何也看不清。

那人到底是不是關雁歸?

他實在不能隻靠一張字條便能篤定關雁歸說的都是真的,可現在的所有依靠便隻有這一張字條。

因為關雁歸先前在天牢中提過七日後問斬,而前一日晚上他剛與裴向雲約好,若自己同意成親一事,今日裴向雲便去與烏斯君上遊說放過關雁歸。

他有必要從這點時間裡擠出幾分來慫恿烏斯的君上提前七天處理關雁歸嗎?

江懿腦海中滿是理不清的思緒,待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回到了裴向雲的府邸前。

守衛府邸的烏斯士兵在門前跪了一排,裴向雲麵色陰沉地站在門前台階的最上麵,還未說話,便看見了不遠處的江懿。

他動了動唇,三兩步從台階上走下來,似乎終於鬆了口氣,麵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了下來:“師父,你去哪裡了?”

江懿死死地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問道:“關雁歸呢?”

裴向雲被他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關將軍?關將軍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江懿問,“你去天牢裡看過他了?”

“不曾,但學生今天去見了皇兄,”裴向雲邀功似的看向他,“皇兄說關將軍好得很,不需要我擔心。”

關雁歸好得很?

江懿心頭的疑惑越發重了起來:“我去一趟天牢。”

裴向雲的臉立刻黑了下來,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咬牙切齒道:“你就這麼在乎他?”

江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我不在乎他,難道在乎你嗎?”

裴向雲幾乎要咬碎一口牙:“你不許去,你答應了我的。”

“我答應你了?你還答應我不再去為難他,”江懿捂著唇悶咳起來,聲音也變得沙啞,“既然你說沒把他怎麼樣,為何不讓我去見他?”

裴向雲一時語塞,支吾道:“是皇兄的命令,皇兄說你若是再......”

江懿打斷了他的話,輕聲道:“那我不去,你派人去,看看關雁歸是否還活著待在天牢裡。”

“可......”

“你若是不準,那便是你心虛,”江懿一步步地給他施壓,“你又騙了我,這是第三次。”

“我沒有!”

裴向雲似乎聽不得“騙”這個字,情緒又變得格外激動起來,攥著他胳膊的手顫抖地發狠,似乎眼前的人不是最喜歡的師父,而是仇人。

但他很快清明了過來,眸中狠戾的紅褪去了七八分,沉默著鬆開了手。

江懿這才真切地察覺到了碎裂般的疼痛,蹙著眉向後退了幾步,有些警惕地看著他。

可能是這警惕又戒備的目光讓裴向雲有些難過,他垂下眼,輕聲道:“對不起,師父,但是我......”

我好像越來越控製不住我自己了。

他也隻敢在心中想想,卻不敢將這句話說出來,生怕江懿覺得他是在撒謊找借口。

兩人靜默地站在府邸大門前許久,裴向雲終於還是妥協了:“那我派人去天牢看一下,你彆再生氣了,隨我進屋吧,對身體不好。”

他說著便隨意點了一個跪在地上的士兵,讓他去天牢打聽打聽情況,接著要來拉江懿的手,卻被人躲開。

“我就在這兒等著,”他冷聲說,“你離我遠點,我惡心。”

裴向雲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攥成了拳垂下。

原本早上見了烏斯君上後他對關雁歸還活著這件事十分有底氣,但是方才見江懿的情緒如此激動,他又變得忐忑起來。

空氣中的寂靜一直持續到了那個士兵回來。

江懿的目光緊緊鎖在他身上,近乎渴求一般想聽他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可那士兵隻匆忙地瞥了他一眼,單膝跪在地上抱拳道:“屬下去問了守著天牢的兄弟,他們說......”

裴向雲見他吞吞吐吐地不肯說,心中驀地掠過一道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地上前幾步,卻聽江懿嗬斥道:“你敢動他!”

他悻悻地退了回來,低聲道:“他們說什麼?”

士兵膽戰心驚地不敢抬頭,隻竹筒倒豆子般將一切都說了出來:“他們說那個漢人將軍今天晌午的時候被帶走了,走的時候腦袋上套著黑布口袋,估計是被拉去街頭斬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