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華榮和蔣雲霞拉著平板車到院子裡停下,隨即前後腳進屋。
蘇華榮去把葉四丫背起來,蔣雲霞則幫著抱兩床被子,一床鋪在平板車上,一床蓋在葉四丫身上。
蘇華榮把葉四丫放好在平板車上,用被子裹嚴實,便連忙又拉著往大隊去了。
蔣雲霞沒再跟著去,站在門口深深喘口氣,便轉身回家去了。
吳巧豔還沒走,一直站在她家門口。
見蔣雲霞喘呼著回來了,隻用一副單純好奇的模樣問她:“嬸,四丫怎麼樣啊?”
蔣雲霞往大隊方向看一眼,輕呼著氣說:“我看是很凶險,都燒得翻白眼了,渾身燙得炭塊子一樣,好像……連氣都不喘了……”
聽得這話,吳巧豔心頭暗喜。
但她臉上沒有表現出來,故意蹙眉裝著道:“這麼嚴重嗎?”
蔣雲霞一臉擔心,“確實挺嚴重的。”
吳巧豔往大隊方向看一眼,低下頭來,嘴角微微一牽。
************
蘇華榮幾乎是兩步帶三跑地把平板車拉到了大隊衛生室。
從平板車上背起葉四丫,進了衛生所把她往牆邊舊木床上一放,便立馬急著去叫醫生,“周大夫,麻煩快看看我家丫頭,她燒得不省人事了。”
周大夫穿一身顏色很舊的白大褂,過來看到葉四丫的樣子,神色瞬間也繃緊了。
他不敢多耽擱,連忙找了體溫計給葉蘇四丫量體溫,同時又去兌藥水。
藥水兌好過來掛起來,拿了體溫計一看,皺眉道:“都燒成這樣了,怎麼才送過來?”
蘇華榮心裡有一百句為難的話,卻都沒有張嘴說出來。
周大夫也沒再多說什麼,忙又給葉四丫紮針掛水。
蘇華榮看他紮好針調好了滴藥的速度,神色擔憂地問:“周大夫,嚴不嚴重?”
周大夫臉色凝重,眉心還結著,“已經燒到四十多度了,都燒休克了,你說嚴重不嚴重?先掛水退燒,要是不行的話,趕緊送去縣裡醫院。”
蘇華榮不敢再說話了,心臟“噗通噗通”地快要跳出來一樣。雖然四丫頭命在旦夕,但她還是忍不住地想——要是送去縣裡醫院,那這病哪裡治得起哦?
她耷
著臉色在床頭的竹條長椅上坐下來,在心裡暗暗祈禱——大慈大悲的神仙菩薩們,救她家小蘇瓷一命吧!
*************
葉老二和大兒子葉安國下工到家,看到灶冷鍋涼,正忍不住要發作的時候,被蔣雲霞過來告知了四丫頭發燒昏死過去的事,便又把這股子脾氣給壓下了。
剛好蔣雲霞前腳一走,幾個出去割豬草拾柴禾的女兒回來了。
晚飯有人做了,他便抬腳出門,去了大隊衛生室。
他到大隊衛生室的時候,四丫頭的吊針水剛好要掛完。
聽蘇華榮苦著臉嘮叨了幾句,他邁步走去床前,往四丫頭臉上看了看。
蘇華榮站在他旁邊還在說:“周大夫說了,這要是醒不過來,得送去縣城醫院呢。”
然這話話音剛落,葉老二就看到四丫頭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來了。
他也沒回頭,直接道:“去什麼縣城醫院?這不是醒了麼?”
聽得這話,蘇華榮忙看向葉四丫。
看到四丫頭果然醒了,正撲閃著長睫毛慢慢眨眼睛呢。
她一時欣喜,忙去找周大夫。
周大夫剛好上完廁所回來,聽到蘇華榮說葉四丫醒過來了,自己也鬆了口氣。
他看了眼吊針水,過來給葉四丫拔掉手背上的針管,按上酒精棉球。
隨後伸手摸了摸葉四丫的額頭,又拿手電翻開她的眼瞼照了照她的眼睛,開口說:“身體素質還不錯,扛不過來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不過回去還得觀察,如果高燒還是不退的話,明天再來掛一針。”
吊著的心總算落地了。
蘇華榮接著話小著聲音問:“周大夫,這一針多少錢?”
周大夫關了手電筒,“六塊錢。”
聽到這個數字,蘇華榮下意識看向葉老二。
葉老二能說什麼,孩子生病過來看病,用了人家的藥水,還能不給人錢麼?
這年頭上,大夫給人看病確實是不要錢的,農村衛生室裡呆的也都是些赤腳大夫,但針水和藥,那都是要錢的。
蘇華榮輕輕吸口氣,從褂兜裡掏出洗得發白的藍格子手帕。
打開卷得整整齊齊的手帕,看了一會,抽出唯一的一張大團結,送到了周大夫手裡。
葉老二沒多說話,直接背起葉四丫出門去了。
蘇華榮收了找回來的零錢,仔細把手帕再卷起來收回褂兜裡,又看向周大夫問:“這吊針瓶能讓我拿走吧?”
周大夫看她一眼,沒多說什麼,直接把吊針瓶拿下來給她。
蘇華榮不止拿了吊針瓶,還拿了輸液管。
這些東西拿回家都能有用,譬如圓滾滾的玻璃瓶,冬天灌上熱水扔被窩裡,可以當個熱水瓶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