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爆竹聲在黑夜響起,幾個小夥伴齊聚一堂,屋裡不斷傳來歡聲笑語。
電視機裡的主持人和觀眾們臉上都洋溢著歡樂的笑容,那鮮濃而大氣的紅色幾乎席卷了各處,每個人似乎都在期待美好一年的到來。
湯淼正和費榮他們玩著《大富翁》係列的圖版遊戲。裴燃在旁邊看著她玩,時不時傾過身體,湊到她耳朵邊,告訴她該怎麼買地皮、建房子。
沒一會兒,湯淼就將遊戲紙幣賺得滿盆缽,其他幾人全部瀕臨破產。
孟明軒埋怨道,“裴燃哥,你不能老是幫湯淼!每次玩我們都玩不過你,你要是這樣,還怎麼玩下去啊?”
費榮抬起頭,看了一眼湯淼,又瞄了一眼裴燃,裴燃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兩手叉在腰上,直視著裴燃,附和起來,“就是說啊。裴燃哥,你應該幫我們每個人都玩一把,這樣才算公平!”
餘詩懷忍不住對兩人翻了個白眼。
贏不過彆人,就開始耍賴,實在沒眼看。
男孩子的好勝心總是比女孩子強,餘詩懷倒沒覺得遊戲輸贏有多重要,她見裴燃老是在旁觀,就朝著他問道,“裴燃哥哥,你要不要來我的位置上玩?”
孟明軒側了過去,露出一張驚訝的小臉,“詩懷妹妹,你不玩了嗎?”
餘詩懷皺著眉頭,“裴燃哥哥一把都還沒玩呢!”
費榮抱著腦袋嗷嗷直叫,像天要塌下來一樣,“裴燃哥要來玩,那我們豈不是全都要輸?天,這遊戲太難了。”
裴燃微微抬起眼皮,身體倚靠在沙發上,手抱著膝蓋,看上去慵懶閒散,“我不玩,你們玩吧”。
湯淼剛剛贏了一把,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撓撓腮,肩膀往後靠,碰上裴燃的肩膀,道,“要不你待會兒彆幫我了,我大概知道這個怎麼玩了”。
裴燃看著她卷翹的眼睫毛時而撲閃,想起她剛剛玩遊戲一頭霧水,隻好偷偷扯著他的衣角、求助他的渴求神情,心裡感到有點失落。
其實他並不介意她多依賴一下他的。
他又壓了壓頭,輕聲道,“如果你不會,就回頭看看我”。
感覺到了身後隨時有大佬幫自己開掛,湯淼嘴角忍不住上翹。
費榮這時候湊了過來,小聲道,“裴燃哥,湯淼姐姐,你們偷偷摸摸在講什麼悄悄話呢?我也要聽!”
裴燃輕飄飄地向他瞥過去一眼,費榮一下子就蔫了。他縮著脖子往後退,嘴裡還嘀嘀咕咕,“不聽就不聽,都是王八念經”。
湯淼:……
這時餘詩懷家的門鈴響起。
餘詩懷先起了身,“我去開門”。
伴隨著玄關一聲哢嚓,就聽到一陣熟悉的男聲。
“詩懷,Surprise!新年快樂!”
來的人居然許飛。
他伸長脖子往屋裡一望,發現黑壓壓的幾個人,都投過視線來看著他。
許飛取下頭上的平簷棒球帽,往鞋櫃上一丟,哎喲一句,宛如進自家大門一樣隨意。
他打著光腳進來,掃視一圈,用誇張的語調道,“你們都在這兒?可以呀,夠熱鬨的啊!”
餘詩懷從後麵拿出一雙拖鞋給他,神情看上去有點煩躁,“你能不能把拖鞋穿上?我家不許打光腳”。
許飛嬉皮笑臉道,“成,我聽我聽,謝謝詩懷給我拿鞋啊!”
餘詩懷受不了他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徑直往孟明軒的方向走去。
幾個人裡,隻有餘詩懷家裡和許飛家關係比較緊密,其他幾個家裡幾乎和他家沒有交際來往。
房間裡突然冒出一個不太熟的人,氣氛開始有點微妙,一種叫尷尬的感覺逐漸漫上每個人心裡。
許飛看上去倒很自在,他歪歪倒倒地躺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抖來抖去,看上去恣意得很。
見其他幾個人都不動彈,看他一人,許飛便笑道,“欸,你們玩你們的,彆管我啊!”
一副毫不知道自己存在其實很多餘的樣子。
餘詩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雙臂環抱在胸前,“你乾嘛來了?”
許飛一見她關心自己,便放下二郎腿,手撐在大腿上,臉上笑嘻嘻的,“也沒什麼,就是家裡吵得很,出來找你玩,清靜一下。”
餘詩懷皺起眉頭,“你家裡又吵架了?”
許飛一聽,背又繼續靠在沙發上,臉上毫不在意的樣子,“也不算吵架吧。今天他們都沒有摔杯子,也沒去廚房拿菜刀,就互相扯了幾根頭發,小打小鬨罷了。”
眾人:……
這還不算吵架?
都已經打起來了,好吧?
餘詩懷聽了之後,眉頭皺得更高了。“你今晚要在我家睡嗎?”
孟明軒一聽,眼睛瞪得像紅燈籠一樣圓,高喊一聲,“詩懷妹妹?!”
餘詩懷沒有搭理他,走到許飛跟前,“你去給家裡打個電話”。
許飛撇了撇腦袋,身體翻個身,呈現“S”形,道,“不打,懶得打”。
餘詩懷快步走到客廳座機前,撥了一個號碼,似乎因為經常撥,所以動作十分熟練。
“喂?許阿姨嗎?我是餘詩懷,對,許飛來我家了。恩,他……”
孟明軒狠狠朝許飛瞪過去,許飛察覺到他的目光,朝他看了過去。他狹長的眼睛上挑起來,看上去有些凶,嘴角露出一貫嘲諷的笑容。
“怎麼?看不慣我啊?我就喜歡你這幅看不慣我,又乾不掉我的樣子!怎麼樣啊,胖子?”
孟明軒胸脯上下起伏不定,他漲紅著臉走到他跟前,道,“你、你一個男生怎麼能住在女生家裡呢?你有家不回,給詩懷妹妹添什麼麻煩?”
許飛感到了挑釁的氣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身高一下子比孟明軒高了半個頭,氣勢上完全壓迫著對方。
他譏笑道,“詩懷都沒說什麼,你這麼急著跳出來乾嘛?嫉妒我啊?可惜沒辦法啊,有本事你讓詩懷彆管我啊。”
說著還雙手攤了出來,肩膀聳了聳,一副欠扁的樣子。
孟明軒氣得直接往上頂了頂他的胸口,兩個人一副快要打起來的樣子。
費榮趕緊上去拉,可惜許飛人高馬大,現在還有比不少成年人還高的身高,還強壯的體魄,一抬胳膊就把費榮甩了出去。
孟明軒見狀,一把推開許飛,罵道,“你就是個小流氓!欺負人,沒家教!”
許飛麵色變得鐵青,他一拳打在了孟明軒臉上,頓時孟明軒的臉就紫了一片。
湯淼本來正吃著裴燃給剝開的橘子,一見到這個畫麵,連忙把手裡的橘子往空中一丟。
像個定位的鐳射導彈,筆直地往許飛衝過去。
許飛頓時感覺腰腹受到一股強大的重力,整個人雙腳離地十厘米,懸在半空中,而後轟地一聲倒地。
停頓了大概十來秒,才發出一聲慘叫聲。
整個餘宅的人都被這聲音驚動了。
餘詩懷才掛下電話,回過頭就看到許飛倒地,抱著肚子左右來回翻滾,臉扭曲在一起,看上去痛苦極了。
她連忙上前扶起他,滿目疑惑,直到她看到孟明軒臉上的青紫,才道,“你們打架了?”
孟明軒早就把眼前的一切看在眼裡,下巴一直掉得都收不回來,他目光落在湯淼身上,久久不能回。
裴燃陰沉著臉,將湯淼拉到身後,完全阻擋掉孟明軒的視線。
孟明軒呆呆地回頭,“沒沒打架”。
餘詩懷心裡生氣極了,認為他在說謊,“你們還沒打架?看看你們這樣子,大過年的,鬨什麼鬨啊?”
許飛這時從地上強撐著,嘴裡使勁喘氣,他先是往湯淼那兒看了一眼,見裴燃擋在她麵前,果斷又落到孟明軒身上。
他齜牙咧嘴,還儘力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你他媽拽什麼拽啊?你爸媽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都被調查了,你以為你官二代這個高高在上的頭銜還能保得住?”
“你說你長成一副醜樣,家裡還私吞普通人的錢,全家都是貪汙犯,有什麼資格教訓老子?”
孟明軒氣得嘴唇發抖,麵色儘失,“你放屁!”
在場幾個人完全怔住,他們從沒有聽到過關於這事的任何消息,
餘詩懷還沉浸在這個巨大消息中,她僵硬地轉過身,對許飛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許飛腹部的疼痛散去一些,他推開餘詩懷的手,自己費力地慢慢爬了起來,“我家做工程,我媽應酬的時候聽彆人說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嘁,他們家以為能瞞得過誰啊?”
孟明軒雙手緊緊捏成拳頭,他整個人身體繃得緊緊的,全身血液疾速倒流。
明明室內溫度很暖和,他卻覺得四肢冰涼,仿佛掉入冰窟裡,不得動彈。
家裡最隱秘的事被人驟然撕開一個口子,暴露出一隅肮臟和齟齬,他受不了了。
他幾乎想都沒想,連羽絨服都沒穿上,直接扭頭衝著玄關跑。打開門後,寒風呼嘯,刺人入骨,他卻半分感覺都沒有,身體早已冰涼得麻木。
也沒有和眾人再說過一句話,他深埋著頭就往外跑。
“孟明軒!”
餘詩懷高喊著他的名字,甚至踩著拖鞋上前追,但他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她轉過身,忿忿地看著許飛,滿目都是深深的指責,“你為什麼非要當著大家的麵說出來?你覺得你知道這件事就很了不起嗎?”
許飛被她這滿滿的埋怨噎得說不出來,他嘴巴微張著,左手伸上前想去碰餘詩懷。
餘詩懷立馬彈開,臉側到一邊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要麼去客房裡不要出來,要麼我走,我去費榮家睡!”
好好的新年夜,最後變成了這樣。
許飛收回了手,他臉色也不好看,一言不發地邁著大長腿,幾步就上了樓,很快就沒了身影。
湯淼扒開裴燃的身體,滿臉擔憂地朝門外看去,“孟明軒,他……會不會有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