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整個期末結束後,成績出來了。但是所有人都暫時還不能離校,為了讓學生能更有把握地參與下班學期的小升初考試。
這次期末考試專門提了前,參加完考試後還要在校園裡學習一個月。這樣跟其他學校的放假時間就能對上。
而這次,孟明軒和湯淼並列全班第一,共同排名年級第三十八名,都擠進了尖子班重點線。
尤其孟明軒這次語文拿了滿分,而湯淼語文隻有八十九分。
孟明軒似乎已經用成績證明了自己,當他看到成績的那一瞬間,掌心緊貼著自己的太陽穴兩側,久久陷入呆滯。
當意識到排名是真的,更沒有聽到老師說有誰還需要修改成績時,他長舒一口氣。
這一次考試也讓年級裡謠言有開始扭轉方向的趨勢,有人說被雙規的不是孟明軒父母,而是另有其人。並且有人來問孟明軒時,孟明軒也默認了這個事實。
於是,再也沒有人故意在課後跑來二班嘲諷孟明軒,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轉變。
隻是孟明軒比之前愈發低調,他總是默默做好所有份內的事,其他時候就呆在教室更加努力地學習,連老師辦公室都很少去了。
湯淼心裡既為他的正名而感到高興,但也同時有點擔心他會把自己憋壞了,於是中午和裴燃一起吃飯的時候,她提起了這件事。
“要不我們跟費榮他們說一下,下周周末給孟明軒舉辦一個party,大家一起開心一下?”
裴燃用指關節往她額頭上敲了敲,語氣冷道,“你不要以為你這次擠進了尖子班,就得意忘形了。你的語文成績還是班級吊車尾,到下學期第一次考試這段時間,你給我重點複習語文。”
湯淼下意識想把頭往衣服裡縮,巴掌大的小臉大半都掩藏在了羽絨服裡,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裴燃。
裴燃見她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無奈道,“就算辦派對又能怎樣?”
湯淼皺眉,自認為自己說得很在理,“辦派對不好嗎?大家參加派對的時候明明都很高興。”
裴燃將她的語文卷子合了起來,雙目朝她看去。
湯淼頭發長長了,雙馬尾的尾巴已經掉落到肩膀下麵去了。她用一朵太陽花小發夾夾著耳邊的頭發,一身帶有雛菊花瓣的羽絨短外套,看上去朝氣又明媚。
但,想問題還是那樣簡單。
裴燃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圓框眼鏡,娓娓道來,“不管真相如何,人們隻會看表麵,你沒有一顆強大的內心,就不要隨隨便便跟人顯露你脆弱的那一麵。”
“孟明軒做得沒錯,你讓他來參加派對,把時間耗費在這種無意義的快樂上,還不如讓他專心複習。小學部隻有百分之三十的直升率,孟明軒之前在學校的成績都不夠好,隻能這一整學年不落排名,機會才比較大。”
“等他到時候直升初中部成功,再辦慶祝派對,那時候也不遲。”
湯淼從椅子上站起來,上下打量著裴燃,她咬了一下大拇指的指甲,腳尖無意識上翹,表情看上去滿是不讚同。
“為什麼要這麼想呢?也許孟明軒他也很想和我們一起參加派對呢!學習壓力這麼大,為什麼不能好好玩一次?再說放鬆也有利於學習呀!”
對待湯淼,裴燃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
石椅上放著保溫杯,還有兩個對稱的黑白條紋茶杯。他拿起保溫杯往小杯子裡倒茶,倒了三分之二就停下,端到嘴邊輕吹,另一隻手托著杯底,看上去斯文又矜貴。
他淺飲了一口,“我這是從他的角度出發,這是他能做的最好打算,你最好不要去乾擾他。”
湯淼腳尖不斷摩擦著地麵,先是挖出一個坑,之後又填上。她知道自己考慮事情永遠沒辦法像裴燃那樣,考慮得十分周全。
所以她也糾結著,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對孟明軒來說,是好還是壞。
原書裡壓根沒有提到過孟明軒這幾個兒時夥伴,她搜刮了整個大腦裡的信息,都無法找出一點點有關於他們的事情。
她抬頭看著裴燃,作為其他人都無比信任的哥哥,他的決定是對的嗎?
這個問題,在裴燃從身後拿出那個熟悉的玻璃貝殼瓶的時候,就被她拋在了腦後。
她湊上前去,雙馬尾掉落了下來,從肩頭滑落到鎖骨處。兩隻杏眼眼尾上挑起來,臉頰上的酒窩又陷了進去。
裴燃見狀,心裡升起一絲隱隱的得意。
他覺得自己如今對湯淼了如指掌。這幾年的相處,湯淼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他都能明白她的情緒,她心裡在想什麼。
“薄荷盒子拿過來吧。”
湯淼從身上取了下來。學校不少人看到,都隻以為她帶的是一個精致的小斜挎包,根本不知道是糖果盒子。
她興衝衝地坐回裴燃身邊道,“你怎麼知道我薄荷糖吃完了!”
裴燃掩住眼裡的笑意,將她的薄荷盒子打開,“我今天恰好帶來了,不知道會有這麼巧。”
其實並不是這樣,他早就掐著點地知道,湯淼就會在最近這兩天吃完薄荷糖。
而這一整個玻璃貝殼瓶的薄荷糖,早就預備下了,知道她這段時間老是為了孟明軒的事情,有所擔憂。
他早準備用這個來哄她,現在派上了用場,成功地又一次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湯淼看著那淡藍色的糖果滑落進盒子裡,像極了泉水叮咚作響的悠揚聲,不免臉上帶上笑顏。
她突然問道,“裴燃,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調節這個盒子啊?它每天都隻能掉一顆出來,我想調一下。”
裴燃頓時止住了動作,“你想調成什麼樣?”
湯淼不去看他的眼睛,腳尖翹了起來,生怕被戳破小九九,“就是……總是你會調,我不會調,這不太好,我就想學一下。”
“不行。”
湯淼:……
要不要拒絕得這麼乾脆?
裴燃已經把薄荷盒子裝好了,湯淼一見,連忙側過身,從他手裡搶了過來。
她像個小兔子似的,蹦出老遠,把盒子左右上下都看了看,就隻找到一個凸出來的按鈕。
她按了沒反應,又摳了摳,還是沒有反應。於是左右晃動著薄荷盒子,弄得叮當作響。
裴燃見不得她這麼糟蹋,走上前去,“你要調多少?我幫你”。
湯淼心知不可能再讓裴燃鬆口了,她想了想,伸出了兩根手指。
很快變成了三根,再變,又變成了五根。
裴燃:“……”
他動了動底部的按鈕,速度之快,讓湯淼壓根沒看清楚他怎麼操作的。
裴燃將薄荷盒子給她戴上肩膀上,又道,“不許一天吃糖太多,會變笨的”。
湯淼拍了拍身側的薄荷盒子,嘴裡自言自語道,“這種話,還是我五歲時候,媽媽拿來騙我的。我現在又不是五歲的小孩子了,真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好傻哦。”
裴燃收拾著石椅上的保溫杯和杯子,他微轉過頭,“你在嘀嘀咕咕什麼?”
湯淼上嘴唇往下包住門牙,偷瞄他一眼,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沒沒,我什麼都沒說”。
做賊心虛不要太明顯。
裴燃才不會跟她計較這種事情,他看著她抱著薄荷盒子笑得傻乎乎的樣子。
有時真會生出一種如果他在前麵拿食物勾引,她一定會一直跟著自己乖乖走的感覺。
若是其他人想和他用同樣的方式,那他會讓他們拿出食物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一想,心裡的戾氣又消散不少。
又抬頭,看見她正對他嘿嘿地癡笑。
他心中突然又生出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她這麼傻,又不著調。
萬一真的被彆人勾勾小指頭就跟著跑了,該怎麼辦?
他眸底頓時染上一層暗色,那他絕不會留給任何人一絲機會。
“裴燃,快上課了,走啊!”湯淼站在不遠處,朝他招招手。
裴燃應了一聲,提著手提袋走了過去。
*
許多人開始不適應這樣高強度的學習節奏。期末考完試之後,不但不能放假回家,還要在學校學習。
整個校園氣壓有些陰沉沉的,連向來對其他人有些遲鈍的湯淼都感受到了這股壓抑的氛圍。
就在離真正放寒假還有十天的時候,有人爆出了,被雙規的人就是孟明軒的父母,並且早已經收到了法院傳票,第一次開庭審理早就結束了,法院也下達了判決,他父母被判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