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弦的出場並沒有讓劍宗的士氣有所振奮。
他雖修為高深, 已然踏入頂級修士的領域,且身份超然,對於劍宗有著非凡的代表意義。
甚至比今次出戰的另外幾位合體修士都意義深遠, 一如刀宗那對並非此場修為最高的雙子。
可他到底隻有煉虛境的修為, 與合體境足足差了一個大境界。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質疑這場賽事的參選決策, 若刀宗第三場派出的是一位合體修士, 那首宗之位怕真的要易主了。
一時間劍宗這邊竊竊私語,而刀宗一方則勝券在握, 其他宗門家族自是樂得看熱鬨。
劍宗的掌權修士此刻大多也臉色不好看,他們自知兩宗實力差距, 倒是並無多少擔憂。
即便今日最壞的情況, 劍宗輸了比賽,也是隨時能找理由來一場新的“首宗挑戰”,正好讓近年劍宗越發自負的風氣收一收。
隻要雙子一日未入大乘,刀宗的打算都緊作打算罷了。
但如無必要,劍宗也不樂意真就顏麵掃地, 潰敗一場。
此時刀宗的參戰者也入了場,是一位身形瘦長的修士,他體態並不健碩,但格外的高,約莫超過了兩米,因此整個人看著像跟瘦長竹竿。
與雙子顯得病態風流的羸弱不同, 這位修士臉龐瘦削,雙眼無神, 配著麻杆一樣的出離的身形,看外表很容易誤認成魔界邪修。
但即便看著不怎麼體麵,卻不妨礙對方是合體修士的事實。
有認出他的人喊了出來:“竟是公羊卻。”
“離弦神君這次怕是難過去了。”
“這也無可奈何, 分說起來還是劍宗太過自負,此番比鬥刀宗五人儘選戰力雄厚的合體境出場,劍宗竟想讓趙離弦這一煉虛境試試深淺,到頭來陰溝裡翻船也怨不得人。”
眾人自覺劍宗的打算一目了然,若是一場賽事自信穩贏不輸,通常讓宗門內看好的子弟越級試水,以圖對戰中探索道種並不稀奇。
但此次這自負的安排便直接讓劍宗陷入了敗陣。
場中的趙離弦此時衝公羊卻頷了頷首,倒是禮數俱全的問好:“公羊師叔。”
公羊卻無神的眼睛掃了趙離弦一眼:“莫要客氣了,我記得你今年壽數尚不過百。”
趙離弦答道:“是,晚輩今年九十有七。”
公羊卻牙齒一酸,嘶了聲:“老夫九十七歲時不過剛剛凝結元嬰,尚能被讚一句根骨俱佳,同樣的年紀你已踏入煉虛,當真是該死。”
“也莫喊師叔了,此次之後我會回去閉關百年,誰曉得出來後是否該我喊你師叔。”
趙離弦謙虛道:“師叔謬讚了。”
公羊卻見這小子姿態從容,怪笑了一聲:“謬讚也讚完了,再說點誅心的。”
公羊卻自虛空中寸寸拉出自己的本命刀,有那沒見識過他風采的,竟才知道他使的是□□。
刀長與他身長相當,常人難以駕馭,隻是他握著,像兩根瘦長竹竿並排矗立。
雖說是合體老祖,但有人見了這場麵,還是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公羊卻眯著眼睛掃了周圍一圈,觀戰眾人閉嘴斂神,他也不多廢話,長刀一斬,那陣內的空間好似被劈成了兩半。
趙離弦轉身躲開,本命不盈劍已然出鞘,但並未提劍格擋,反倒是對著方才承受斬擊的虛空之處一劃。
公羊卻不知他用意,他的攻勢凶猛悍然,與他的外表極為不符。
一邊試探著交手一邊還開口問:“前兩日那玉家的女娃是你同脈師妹?”
雙方都還沒有出真章,趙離弦應對起來倒也看著從容,聞言道:“公羊師叔想炮製昨日之功,亂我道心好叫我輸了比鬥?”
公羊卻:“那你亂了嗎?”
趙離弦:“並未。”
幾句話間,二人交手不下百招,比起雙子與辜長老那華麗的場麵,他倆的對陣顯得平平無奇。
並未施展撼天動地的法訣或是炫目驚人的靈寵法器,若非那肉眼難尋的速度與將欲溢出屏障的威勢,就如兩個凡俗的刀劍客。
可稍有修為的人便知道,若撤去淵清真人的空斷法陣,裡麵隨手不起眼的一擊,便能讓這偌大法壇湮滅儘毀。
公羊卻稍停了攻勢,無奈一歎:“原本我也不想問這一句的,以我修為,靠這等下作之計取勝,實在難看。”
“但你這一戰,乾係劍宗之後百年何去何從,想必早已負荷難承,若是再添兩把火,讓你道心潰敗陷入自我責難,從此修為阻滯該多好。”
這話一出,周圍人都茫然一瞬,就更不用說刀宗反應了。
這碎嘴的竟直接把陰私打算說出來了。
趙離弦卻是灑然一笑:“師叔不必為我擔憂,我此時心境並無壓力。”
公羊卻顯然是不信的,他不認為這一戰有何懸念,怪聲怪氣的笑道:“這便好,若你真因此敗陣,便是刀宗奪了這宗首之位,今後百年我也會掩麵羞愧。”
此話音剛落,公羊卻察覺到空間有一瞬的扭曲,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對麵的趙離弦仍是閒聊般。
開口反問了他一句:“拿什麼掩?”
公羊卻此時注意力還在思索那一瞬的異常上,竟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趙離弦這話的意思。
滯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說掩麵羞愧,趙離弦問他拿什麼掩。
掩,自然是用手。
可他手呢?
公羊卻在理解話中意的同時,竟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翼而飛,切口平整的雙臂此刻才滴滴答答的流下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