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士開走了。
拖著行李去酒店的路上, 趙清嶺全程默默醞釀情緒。
……生第一次在神經病發之前,居然還要醞釀情緒的!
簡直沒用壞了。
但醞釀著醞釀著, 也確實成功醞釀出了不少委屈。
比如, 程徹一路上竟然還在搭理那個李小梨。
比如,程徹確實跟許博跑去喝酒了, 大長腿被摸了也是事實。
比如好不容易在一起了, 卻非要當工作狂不陪他。比如腳都腫成豬蹄了還忍著不肯說。
直男兮兮的又看不出來他日常小生氣, 看出了也不知道哄。
在一起都三個月了,還特麼不信任他,當他是個隨時可能變臉的潛在超級大渣男!
行啊,既然本來就是渣男人設。
老子今天渣、給、你、看!
他們在立陶宛的這間酒店,房間的設計也非常可愛。
房間陽台是白色的小尖頂,窗子是圓頂方底彩繪玻璃的仿古式,屋內的所有燈飾都頗有年代感的樣子。
和波蘭的酒店完全不是一個風格,像一個小小的、華麗的古堡。
可惜趙清嶺無心欣賞。
進了門,就撲在了床上,也不說話。
其實一路, 他的黑眼圈、還有一言不發的明顯萎靡, 程徹是看在眼裡的。
再想起從昨天起整個人狀態就有點不對,總覺得是不是前幾天累壞了,有點心疼。
“清嶺,你要是累了今天就在房間休息吧,路線我自己去跑。或者你睡醒了再來找我也行。”
趙清嶺沒回話。
隻是抓著手機自顧自戳戳戳。
程徹也沒在意,燒了點熱水, 又趁著空當去洗了把臉。
出來的時候沒戴眼鏡,臉上還沾著些沒擦乾的水漬,趙清嶺那邊衝他揚了揚手機。
“我剛買了機票,晚上回國。”
“……回國?”
程徹愣愣的,有點反應不過來。
“怎麼突然要回去?咱們的行程不是才走了一半不到,難道是公司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趙清嶺聲音冷淡,看都不看他。
“就是在這待得膩了,煩,想走。”
煩?程徹依舊在茫然不解。
怎麼會煩?
如果說是在華沙待了整整五天待膩了,他還能明白。可今天,才是他們在維爾紐斯的第一天啊。
兩國雖然毗鄰,但無論建築還是文化都天差地彆、一點都不一樣……
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發覺自己又直男思維了:“清嶺,你、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緊張,往床邊走了幾步。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我哪裡做錯了,你告訴我。”
明明以前,無論他做錯了什麼,趙清嶺都直會說的。
會扯著嗓子跟他抱怨,會手舞足蹈跟他撒嬌、表達不滿。
可這次,趙清嶺就隻是麵無表情。
“沒。”
“就是膩了,想回去了。”他冷冷的,琥珀色的眼睛不看他。
“你要是覺得工作在身,自己留下來繼續做完行程也沒關係,我一個人回去。”
程徹:“清嶺!到底怎麼了?”
“是公司發生了什麼事,還是你家裡怎麼了?你告訴我啊!”
程徹急了,下意識伸手去探了探趙清嶺額頭的溫度。
並沒有發燒,不是說胡話。
那,到底是怎麼了?
程徹開始努力回想,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可是,就算做錯了什麼,後果也不至於那麼嚴重吧!他得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趙清嶺才會氣到想要把他乾脆丟在國外,一個人回去?
毫無征兆的突然轉變,真的很嚇人。
他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
惶惑、不解,著急又無措。
忽然,前襟一沉。
天旋地轉間,身體已經跌落在了柔軟的床上。身上一重,頰側是有些粗暴的啃咬,身上一涼,而耳邊是溫暖、低沉的喘息聲。
……
當——當——當——
教堂鐘聲陣陣,從窗外傳來。
就在屋內昏暗、氣息混雜、緊張、晦暗的一切,令人恍惚。
其實相似的鐘聲,他們城市郊區的那座大鐘寺也有。
據說那寺廟很靈的,因而常年香火不斷,新年的時候大家紛紛去拜拜搶頭香,更是人山人海。
自打高一的夏天起,趙清嶺每年年夜也都會叫家裡司機開著車,載著狐朋狗友好哥們一起去上香。
【嶺哥嶺哥,你都求什麼啊?】燒香的時候,哥們總會問他。
【我?我當然求學業了,希望能申請到美國很好的大學。】
【臥槽,你成績那麼好還用求嗎?】
【就是啊嶺哥,你不可能申不到的。彆浪費願望啊,要我就求點彆的了,比如求個特彆特彆美的女朋友之類~】
每次,彆人哄鬨,趙清嶺就隻微笑。
該求學業,還是求學業。
後來如願進了好大學,假期有空到處旅遊。
更跑過了滿世界各種各樣據說許願很靈的聖地。
同行的夥伴,又或者是遇上的麵善陌生人,也經常會問他同一個問題。
【what did you wish for?】
【我?當然是許願前程一帆風順。】
在泰國時,僧侶給他的手腕戴上小黃花,帶著他繞佛三圈。
佛有四麵,僧侶說一麵是愛情,一麵是事業,一麵是金錢,一麵是平安健康。求哪麵,就把小黃花手環放在哪麵前。
趙清嶺身體一直很平安健康,從小也不缺錢。
剩下的隻有“事業”和“愛情”。
繞彎三圈,他毫不猶豫走到“事業”那一邊,垂眸放下了花環。
很奇怪吧,明明是一點都不熱衷事業的人。
卻求了事業。
……趙清嶺是絕對不會去求愛情的。
他不會求,他高傲地且固執地認定,像他這種條件的男人不需要“求”。
他那麼優秀,本來就“該”有人真心愛他。
“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