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1 / 2)

天地良心,楊左使真不是來撩人的!

當然如果真的能有用,他也不是不可以……

沐浴更衣,焚香靜心,都是為表傳道受業的鄭重而已。他從陽頂天學“乾坤大挪移”的時候也是這樣恭謹的。

無非是挑選衣飾之時格外精潔了些,這本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楊逍給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設,又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自覺無誤,方才折扇一展,依舊風度翩翩地邁入了葉燃的房間。

下午的時候黛綺絲已經讓人收拾了一間房屋出來,廳堂軒闊,唯設了一桌一椅,正中另有一麵屏風,上麵卻掛了極大的一幅白紙,一旁另有一矮幾,上麵筆墨俱備,不知是作何用的。

葉燃正立在屏風邊,看他進來,點了點頭,示意他到那桌椅前坐下。

楊逍依言做了,人卻更是糊塗了,隻見葉燃提筆蘸墨,皓腕懸空,在那白紙上寫下五個大字——乾坤大挪移。

墨痕淋漓,筆致英挺,楊逍雅擅丹青,書畫本就有共通之道,看這筆字便忍不住心生喜愛,讚了一聲“好字!”

葉燃微微一笑,向他道:“楊左使親筆撰寫了《明教流傳中土記》,想必也知道‘乾坤大挪移’這門功夫的來曆了?”

楊逍心下訝異,他雖一直在寫這本書,意圖為本教作傳,但因尚未完成,又未經修改,向來秘不示人,連陽頂天都不曾告知,葉教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轉念一想,這位教主身上出人意表之事極多,也不差這一樁了,當下坦然點頭。

“乾坤大挪移”傳自波斯總教,據說是當年在波斯國中極為出名的“山中老人”霍山所創,將武功心法刻印在六枚聖火令上,一並傳入了中土明教。

那聖火令是白金玄鐵混和金剛砂等物鑄就的,堅韌無比,絕難仿造,而“乾坤大挪移”中另有一套心法,以聖火令為武器使出來,威力加倍。②

曆來中土明教都以聖火令為教主傳位信物,到第三十一任教主石元之時,與丐幫長老比武落敗,聖火令也被丐幫當場奪去,石元因此含恨而亡,死前遺命誰能迎回聖火令,便當繼位教主。

隻是隨後元廷聲勢越漲,明教勢力被漸漸壓縮到這西域一隅,竟是再無力回返中原,更不用說奪回聖火令了。

因此第三十二任教主衣琇,第三十三任教主陽頂天登位之時手中均無聖火令,這教主之位的正統性也因此削弱了許多。

衣琇在位之時,幾乎政令不出光明頂,座下眾人少有服他的。他亦有自知之明,便下了教主令,說是誰能為本教立下不世出的大功,便將教主之位傳給他。

彼時陽頂天尚年輕,遂獨上少林寺,單挑三神僧,不但自己全身而退,還打瞎了渡厄的一隻眼睛,令明教聲威大振,各路英雄紛紛來投。

衣琇也不食言,當即便將陽頂天提成了光明左使,又將“乾坤大挪移”心法相授。

陽頂天本也是罕見的武學奇才,不過七年便練到了第三重,衣琇遂將教主之位傳了給他,是為明教第三十三任教主。

他武功高強,當世幾乎無人能敵,又兼十分有手腕,壓下了教內異見,將明教治理得好生興盛。③

楊逍講到此處不免有些犯難,不知該不該將葉燃算做這三十四任教主,朝葉燃看了一眼,葉燃已知其意,卻不答他,隻道:“這聖火令雖是失落,上麵的文字卻是早就拓了下來的,所以‘乾坤大挪移’這門功夫並未失傳。”

楊逍點了點頭,他蒙陽頂天相傳第一重心法,自然是知道此事的。

葉燃又道:“乾坤大挪移自古以來從無一人能練成第七重,就連創出心法的‘山中老人’自己都止步於此。”

楊逍原本火熱的一顆心,仿若被當頭一盆冰水澆了個透心涼。

他本是天下第一等的聰明人,隻楞了一愣,心頭靈光一閃,立時醒悟了過來,脫口叫道,“是心法有問題!”

葉燃點點頭,道:“所以第七重心法,完全是山中老人憑著聰明才智,推測想象而出的。若是照著上麵的心法練了,必定走火入魔而死。”

楊逍心中突地一跳,眼前這位葉教主,明明白白便是已練成了“乾坤大挪移”第七重的,她既能將這等秘事告知自己,想必是自有解決之道。

當下求知欲~望~越發地強烈起來,恨不得將原本就十分端正的坐姿再挺直些,以博葉教主青眼。

葉燃亦滿意地點點頭,她這“先抑後揚”“先嚇唬再解決”的授課方法,果然很管用。

連楊逍這樣自視甚高的明教一霸,不是,明教學霸都乖乖聽講了,甚至還試圖做筆記。

等上大課的時候完全可以讓他來負責講“乾坤大挪移之溯源”和“乾坤大挪移初級錯題解析”這兩個章節,唔,等到錯題解析的中級版時可以讓陽頂天作為特邀教師來講課的。

講一下他是如何走火入魔的,以便大家不要重蹈覆轍。

不過接下來還是要試一下實踐環節。

葉燃略一沉吟,走到楊逍身邊,手指虛虛按在他脈門之上一寸的位置,卻不按下,看向他道:“我要探查你體內經脈內力。”

欺負人的時候她基本不尊重他人意願。

但這位是明教目前的智商擔當,總要稍微意思意思走個過場的。

畢竟把命門交到彆人手裡,是個危險的舉動,對方哪怕稍微起一點壞心,這都是個必死之局了。

楊逍要是拒絕,她倒是也能理解,隻不過度身定做的心法升級指南那可就沒啦。

沒想到楊逍這人做事倒是極為光棍,幾乎是立刻便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了,還主動將衣袖撩起來方便她查看脈門。

葉燃伸出三指,按在了楊逍的脈門之上,低聲道:“運轉心法。”

楊逍當即微微闔目,依陽頂天所授,運轉“乾坤大挪移”心法,一張俊臉之上瞬間籠罩了一層濃鬱的青氣,隨即又變作了一層淺淡的紅色。

葉燃將自身內力聚攏成線,緩緩探入了楊逍的經脈之中,隨著他內力經行的途徑細致探尋,轉過了兩個周天,當即明白了他的問題大致出在什麼地方了。

於是收回了手,道:“可以了。”

楊逍這才收了心法,看向她的眼中滿是詢問之意。他向來自負天賦過人,練這“乾坤大挪移”已有數載,卻絲毫不見突破的跡象,口中雖不說,心中卻是十分焦急的。

葉燃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地跟他說,“你練歪了。”略一沉思,又道:“你這是陽氣不足啊,得想辦法補一補。”

“乾坤大挪移”的本質是激發人體的潛能,放在傳統武學裡來說,就是要陰陽平衡,才能在陰陽往複中獲得源源不斷的潛能。

楊逍原本所習的內力陰柔有餘,陽剛不足,是以才會出現青氣濃鬱紅色淺淡的現象。

對葉燃自己來說這個問題其實不難解決,她自身的“長生訣”真氣並無陰陽屬性,卻能替代陰陽真氣,任何一方麵不夠圓融都能補齊。

但她的情況特殊,不適用於此間世界中人。

唔,這麼說起來其實也還有一個辦法,找個身具至剛至陽內功卻失於陰柔的人和楊逍一起練功,互通有無,但這條路子此前還沒有人走過,她得細細琢磨下。

葉燃大致在心裡盤算好了內力運行路徑和方法,這才抬頭跟楊逍說:“你先把衣服都脫了,我好給你……你這是什麼表情?”

隻見楊逍滿臉漲得通紅,神情古怪,在椅子上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葉燃皺了皺眉,跟係統說:“你看看,他這該不是痔瘡犯了吧?”把脈雖然也能把出些症候來,但她並不想給楊逍把脈看這種毛病,遂推給了係統。

係統驚訝道:“沒有啊!第一次見麵我就給他完成了3D透視建模,菊部是絕對沒有外痔的,要不我現在再看看內部?”

不不不,不用了!

區區小疾,不管有無都不妨礙她教學,她才不想知道。

葉燃倒也能理解楊左使這如犯痔瘡,如臨大敵的表現,當下十分大度地道:“那你先回去罷,我也再想想還有沒有彆的方法能幫你補回陽氣,調整陰陽平衡的。”

楊逍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不知道葉燃已經將他判定為菊部患者了。

他一開始的確以為葉燃是有意為之,甚至覺得順水推舟就勢而為也無不可,但隨後瞧她那坦蕩自如的模樣便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卻反而更生內愧,一時又覺自己心思不得見光,一時又覺得或許也並非如此。

當下隻覺得如坐針氈,幸好葉燃並不曾深究,便這麼放過他了。

隻是心中到底有些苦惱,走了一段路,又有些躊躇,待要回去,又有些不舍,正在遊移不定之間,迎麵卻撞過來一個人。

楊逍雖在心神不定之時,亦閃身躲了開來,定睛一看,來人正是黛綺絲,正一臉不忿地瞪著他。

他無意多說,拱了拱手便要走人,卻聽見黛綺絲咬牙低聲道:“你,你少打教主的主意!”頓了一頓,又道:“剛才我在外麵都聽見了,你打算哄她做什麼?”

她倒不是有意偷聽,隻是路過之時好奇張望了兩眼,便聽見什麼“補陽氣”之類的話。

黛綺絲上光明頂不過半年,耳朵裡早已灌滿了楊逍風流浪子處處留情的名聲,自然而然便覺得這廝意圖以美色勾引教主,大大的不是個東西。

教主雖是武功深不可測,但瞧年紀最多也不過比自己大上幾歲,哪裡會是這等風流浪子的對手,遂十分擔憂。

楊逍被她氣得幾乎倒仰,亦知同她胡攪蠻纏沒什麼好處,遂一甩衣袖,直接走人了。

黛綺絲頓時覺得自己想得沒錯,遂氣呼呼地回房中找葉燃了。

她一推開門,便見葉燃正負手立在那屏風旁,似是在思索著什麼,當下躡手躡腳地便要退出去,葉燃卻叫住了她,道:“我正有事想和你說。”

葉燃本來打算明天再找黛綺絲的,既然今晚和楊逍的一對一授課因故提前結束,黛綺絲人又過來了,倒是正好可以說了。

關於她家韓郎,韓千葉的事。

……

此時的西廂房之中。

李二壯朝外看看,確定外間無人,方將房門闔上,一個箭步竄到金九齡麵前,兩眼放光,卻仍不失謹慎地壓低聲音問道:“總捕頭!那,那葉教主也是您老人家的手下麼?”

做臥底能做到教主的位置,這是何等的豐功偉業啊,簡直是臥底之神!他甚至考慮要不要把葉教主的畫像貼到牆上一天給供三炷香。

然後他理所當然地被“李大壯”又暴打了一頓。

他捂著臉淚汪汪地看著金九齡,從牙縫裡“噝噝”地吸著涼氣,“總捕頭您下手還是這麼狠。”

倒是讓他懷念起了在六扇門中同其他人一道受訓的日子。

吃得飽,穿得暖,有人教他識字,有人教他武藝。再也不用捧著空蕩蕩的肚子入睡,唯恐再也醒不過來。

“我已決意離開元廷,為主上效命。你若是想回六扇門,我自會關照,憑你這三年臥底的功績,替你尋個合適的位置。”

“總捕頭,不,金大人,屬下誓死跟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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