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江湖中沸沸揚揚的一件大事,就是五嶽劍派衡山派中排名第二的高手劉正風,宣布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一時間群豪聞風而至,各大門派俱都遣人前去道賀,便是沒接到請柬的江湖閒散人士前去劉府,送份薄薄的禮,再說兩句好話,少不得也被相邀喝杯水酒。
一時間衡陽城中客棧酒店俱都住滿了武林人士,就連城中的僧尼寺廟,道家觀宇,也都被同道們借宿一空。
按理說東方不敗身為魔教教主,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不愁沒地方住的。就算本地沒有分舵香堂,也自然有下屬奉承,或強買或強占幾所大宅,都是習以為常輕而易舉的事。
但他偏偏不讓下屬出麵安排,隻笑吟吟地同葉燃道:“葉師叔,我已派人打聽過了,這衡陽城中,如今隻有這群玉院中房屋尚有餘裕了。”
這一點上他倒不曾說謊。
群玉院乃是衡陽城中最有名的煙花之地,行首花魁俱在院中,往日也是人來人往,生意興隆的。
隻是近來武林人士群集城中,本地官府唯恐他們鬨出事來,不但巡視的府衛捕快人數加多了三倍,更早早向鄰近縣城發了告示。
平日裡常來常往的豪商巨賈們最是惜命,告示一出,連衡陽城的城門也不敢進,情願繞著走。
不怕事的各派青年弟子們卻都有長輩帶領管束,縱然心向往之,卻也不敢擅入。
姑娘們生意清淡,倒的確空出了許多房間來。
東方不敗本是存心要看葉燃笑話,故而一路溜溜達達,將人領到了群玉院門口,方說了這麼一番話。
卻不知道就算他不提,葉燃本來也是打算要往這群玉院中來一趟的,如今倒正好順水推舟,遂點了點頭,道:“那就住在這裡罷。”
說完便要往裡走。
東方不敗反倒怔了一怔,趕上前兩步攔下她,道:“這裡可是青樓!”
他隻當葉燃不知這其中究竟,特意解說了一二,還等著看她窘迫的樣子,卻隻見葉燃看他一眼,發問道:“現在的青樓……難道不給女客進了?”
東方不敗因這一問,不知不覺便流露出曾經熟諳此道的風範來了,道:“那倒不曾,隻不過來此地的女客往往都是來抓~奸~的,因而龜公老鴇們常會尋些借口推拒……”至於其中有些不適合被看到的風月場麵雲雲,他也就不提了。
葉燃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不抓~奸,那就無妨了。”
她這話說得十分理直氣壯,東方不敗一時竟為之語塞。
站在她身後的令狐衝已經捧腹大笑了起來,林平之謹守著晚輩本分,不敢像令狐衝那麼當麵嘲笑前輩,側過頭去,肩膀卻也一抽一抽的,一看就是個忍笑的樣子。。
令狐衝是瞧東方不敗這魔教頭子不順眼,故而極其樂意看到他吃癟。
但大笑過後卻也有些猶豫,期期艾艾地叫了一聲,道:“葉前輩,此處似乎的確不大合適。”
華山派中戒律最嚴,他平時雖不喜拘束,看起來放浪形骸了些,骨子裡卻是個守禮之人,心裡還有個念茲在茲的小師妹,如群玉院這等地方是絕不會涉足的,非但如此,更是心中連想也不會去想一下的。
因而衡陽城他雖不算生疏,卻仍是被東方不敗帶到了群玉院門前才發現這裡是何處的。
林平之年紀尚幼,在家又被父母愛重嬌養,底下的鏢頭再怎麼奉承,也不敢帶他到這種汙糟之地來,更是個從未涉及風月之事的雛兒,聽令狐衝這麼一說,也跟著漲紅了臉,卻不敢吭聲。
隻聽葉燃溫言道:“咱們包個院子,並不妨事。你們倆若是怕獨自進出不自在,就同住一間房,讓仆役多拚一張床便可。”
說完便朝那群玉院走去。
群玉院門口迎候客人的龜公皆是最會看眼色辨風向的。
這一行四人樣貌出眾,打頭兒的兩個女子更是連花魁娘子也比不上的絕色,跟在後麵的那少年亦是俊美非凡,便是最後一個生得略微沒那麼打眼,卻也是個英俊青年。
眼見得他們在路口看著招牌說了會兒話才往這處來,想必是已經商量定了主意。
當下也不忙著推拒,反倒是滿麵和氣迎了上去,朝那領頭的白衣女子作了個揖,笑問道:“小可這廂有禮了,不知四位貴人前來鄙處,可是有用得著小的們的地方?”
葉燃也不為難他,道明了來意,那人倒是為了難。
這事兒說稀奇也不算稀奇,那等一擲千金的豪商巨賈來群玉院裡尋樂子,不肯和旁人亂哄哄擠在一處,自然也是要包個院子住下的,白日裡邀人喝酒談生意,晚間便同花魁娘子們廝混。
要說簡單卻也不簡單,他看這四個人的人品氣度自然不像是來抓奸的,卻更不像是來尋快活的,那俊美少年腰間還懸著長劍,倒像是江湖中人的模樣,萬一在院中惹出些事來,隻怕是難以收拾。
正想著要用什麼借口婉轉推拒了去,才能不傷貴人的麵子。
便見那身量高挑的紅衣女子冷哼了一聲,上前一步,揚手朝那青磚砌就的門牆上拍了一掌。
待她將手收回,眾人便見牆上竟多出了一個金光燦爛的鐲子,亮晃晃地嵌在青磚之中,細看之下竟是嚴絲合縫,如同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