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未至,先大喝一聲,道:“哪裡來的魔教妖女,竟敢來我青城派的地盤撒野!”
亦用上了內力。
他本是自恃身份,聽說話之人聲音是個女子,便先將“魔教妖女”這個屎盆子扣了上去。
待會兒他下手再狠辣,隻需說是“除魔衛道”,便沒人敢多說什麼了。
誰知他話音剛落,便聽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外間響了起來,道:“哎呦喂,不得了了呀,誰還不知道青城派的地盤竟然已經劃到了衡陽城中來了,嘖嘖嘖,這衡山派不如改名叫烏龜派算了。”
這人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一句話把青城衡山兩派俱都掃了進去,其間的譏諷之意簡直溢於言表。
衡陽城本就位於衡山腳下,山下佃農,城中商戶,無不仰仗衡山派的勢力,算是衡山派的大本營了。
餘滄海性情暴躁,卻並非蠢人,聽到這句話,心中一凜,情知自己方才所說的話確有不妥之處。
但他傲氣慣了,並不肯向外人低頭,隻冷冷道:“我青城派與衡山派同為正道,同氣連枝,閣下在此惡語挑撥,有何用意?”
又聽那聲音“哈哈”大笑了兩聲,道:“同氣連枝?莫不是你餘矮子要加入五嶽劍派了麼?隻怕彆人不想收你罷!”
這話說得刁鑽刻薄極了。
青城派在外是向來不說五嶽劍派半個好字的,明裡暗裡還要褒貶指摘種種不足之處,再強調本門才是真的劍術通神。
但五嶽劍派聯盟已有數十年之久,門下弟子都互稱師兄弟,才是真正的同氣連枝。
五嶽中任一門派單獨拎出來看,比之青城派或高或低的都有,差彆也不算太大。
如嵩山和華山兩派較強,泰山和衡山兩派大致持平,恒山派則要略弱一些。
然而一旦結盟共同進退,五嶽劍派作為一個整體,在江湖中的地位僅次於少林武當兩大巨頭,甚至壓過了峨眉,更是青城派遠遠比不上的了。
況且餘滄海身高不過五尺,乃是他生平一大憾事。武林中看不慣他的人,背後都是以“餘矮子”蔑稱他的,但從無人敢當麵提及一個“矮”字。
此時被這人當眾叫破,氣得滿麵通紅,恨不能立刻把這人找出來碎屍萬段。
卻還記得當務之急是要先對付門口那口出不遜之言的女子。
被青城派強包下來的這間乃是衡陽城中數一數二的大客棧,占地極廣。
餘滄海此前一邊同人鬥嘴一邊疾奔,及至此時方到了大門口,將將要邁步出去,心頭忽地一凜。
在這大門附近守夜的青城弟子至少應有三組十人以上,此時竟是一個都看不到蹤影。
縱然有一個兩個平日裡憊懶的小子,卻總不至於溜得一個不剩,難道……
餘滄海警覺更盛,遂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提氣運勁護身,這才緩緩地走了出去。
一眼看清了麵前的情形,不由得怒火中燒,睚眥俱裂。
隻見地麵上躺了十來位青城弟子,俱都蜷曲如蝦米,捂腹倒在地下慘嚎著,左右手腕處各有一道刺目的血痕。
除了四周牆頭上顯然是看熱鬨而來的曈曈人影,場中還站著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白衣女子負手而立,正若有所思地抬眼望天,對他堂堂青城派掌門視而不見。
另一名俊美少年手中持著一柄未出鞘的長劍,正對著某名青城弟子一臉憤恨地抽打著,口中還念念有詞,細聽之下仿佛是些模糊不清的人名,諸如“陳七”“白二”雲雲。
餘滄海自然不知這些名字皆是被他滅門的福威鏢局中的鏢師、趟子手乃至廚子雜役,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但對林平之而言,這些皆是日日相處的同伴,人品或有良莠不齊,至多也不過是小偷小摸,采買克扣,卻絕不至於到要慘死的地步。
此前這群青城弟子衝出門外,他一眼便認出了其中一人正是當日在酒肆中同他動手的賈姓弟子。
若非這人和餘滄海之子一道口頭輕薄酒肆女,他看不過眼出言相譏,也不至於雙方動起手來,以至於誤殺了餘滄海的兒子。
雖然這些日子聽幾人談說,林平之已經知道餘滄海本就覬覦辟邪劍譜。
早在他殺餘滄海兒子之前,青城派弟子就已經傾巢而出,直奔各地分局去了。
縱然沒有此事,福威鏢局也逃不過這一劫,但這賈姓弟子終究是□□。
況且在捉他父母之時,這人多次口出汙言,可說是人品低劣之極。
隻是他見這麼多人一擁而上,怕分葉燃心神,沒有開口。
誰知葉燃雙手並用,一指一個,不過數下也就將人全數點倒在地,隨即招他上前,教他怎麼挑斷手筋,廢其丹田。
要是換了彆人,林平之心性良善或許還下不了手,但對上這群人,便是真的聖母臨凡也饒不了他們性命。
況且葉燃既然沒吩咐他留手,可見這群人皆在沈人俊送上的黑本中列名,屬於死有餘辜之輩。
遂仔仔細細地給每人送了兩劍一腳,性命雖是無礙,但武功儘廢,雙手連重活也做不了。
對這等惡人來說,可算是生不如死了。
至於那姓賈的弟子,光是福威鏢局總局裡枉死的一百來號人,也不能這麼簡單地放過了去。
隻是林平之還沒想好要怎麼收拾他,隻好先代鏢局中枉死的弟兄們先抽一頓再說。
餘滄海並不知道林平之是誰,但觀其身形動作便知這人武功低微,想來就算有師長也不會是什麼厲害人物。
當即殺心頓起,也不用劍了,左掌一豎,一股暗勁便無聲無息地朝那少年後心襲去。
這是他青城派的看家本領“摧心掌”,中者心臟裂成數片而死,臨死前麵上卻因肌肉抽動,現出一種古怪的笑容來。
青城派弟子當日滅門之時,便是仗此招恐嚇福威鏢局眾人的,教人以為是惡鬼索命。
餘滄海這神不知鬼不覺的一掌推出,見那少年絲毫不覺,連個閃避的舉動都沒有,想來是必中無疑。
正在快意間,卻忽見一直立在場中,不曾動作的那名白衣女子驀地一個閃身,攔在了那少年身前。
也未見她如何舉動,不過是揮掌在空中一攬一轉,餘滄海便隻覺得勁風撲麵,方才他擊出去的那股掌力竟是全數朝自己這方撲了回來一般。
驚得他慌忙朝旁邊躍開,隻聽得身後悶哼一聲,卻是一名青城弟子擋了這招,當場便頭朝旁邊一歪,口溢鮮血,竟是沒了氣息。
這女子轉過身來看著他,麵上微有薄怒,尚未開言,先前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餘掌門好快的掌法,好狠的心腸,自家弟子也說殺就殺,可是有什麼隱秘怕被人知道,要殺人滅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