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任我行從西湖梅莊脫困之後,江湖中人都知道,在東方不敗和任我行這兩位前後教主之間,遲早必有一戰,但是沒人想到,這一戰會以這樣的方式落下帷幕。
逍遙二使雖然是如同甩燙手山芋一般把“問心”一事甩掉的,但至少表麵上不能這樣說。
他們繼承了楊祖師氣死人的能耐,卻也繼承了他必要時說場麵話的本領。
因而在願意的時候,他們也是能粉飾太平的。
就算原本不願意,在葉燃這位前·明教教主麵前,也必須是願意的。
蘇昭丁彰二人雖然不知道她對魔教還殘留多少情分,但從她剛一現身江湖就給傳承百年的日月神教改名成朝陽神教一事來看,哪怕隻有極其微弱的關注,哪怕她自己對魔教中人並不給情麵,彆人卻不能也真就把魔教當作腳邊的灰塵拂去了。
因此他們在奉著葉燃離開中原之前,就已經不偏不倚地在同一時間通知到了東方不敗和任我行——
經逍遙二使的觀察審核與評定,兩位俱都是雄才大略之人,無論是誰都能帶領朝陽神教走向更加輝煌的未來,也相信他們能選出最為合適的繼任者,曆時百年的“逍遙問心”一事至此終結。
其實蘇昭見到東方不敗口口聲聲管葉燃叫“葉師叔”的時候,曾私下問過她是否要扶助東方不敗的教主之位的。
任我行的“吸星**”固然已經大成,放在他們兩人眼中卻還不怎麼夠看,要把他按下去也並不難。
況且逍遙二使本來就有廢立之權,於情於理都是說得通的。
葉燃難得沉吟了片刻,方搖頭否了此事。
東方不敗此時的狀態她也頗為熟悉,昔年中州世界中,剛接觸到上乘武學時,人人大都如此。
如嚼橄欖,回味無窮。
如聞仙音,魂魄不屬。
於旁事幾乎俱都不在意,心心念念隻想鑽研武學。
況且能至宗師境界者,便可壽兩百有餘,且容顏不老,及至壽終看起來也不過如三四十歲中人。
中州各大派掌門武功或有高下之分,卻無一不是武道宗師,否則無法鎮壓一派。
若是到了大宗師境界,更可一人鎮一國,甚而以武入道,破碎虛空而去,皆是有史可查之事,譬如自在門的那位祖師爺就是其中佼佼者。
與之相比,俗世的權勢富貴幾乎如同過眼雲煙一般,不值一提。
及至師門遭劫前,葉燃已經踏入了宗師境界,葉灼亦隻相差一線。
否則她一介青年弟子,哪怕是內定的下一任掌門,哪怕再如何被師門看重,身份上也終究是不那麼名正言順,又何德何能與各大派掌門同列出席。
而葉灼那副冷臉冷心冷言冷語唯恐凍不死彆人的樣子,又何德何能一直沒被打死。
無非都是看在“年少天才”這四個字上,覺得他們兩人在百年內有望修煉到已經久未有人到達的大宗師境界。
此間世界受世界意誌的桎梏,從古至今還不曾有人修煉到宗師境界。
但東方不敗此人在武學一道上著實天賦驚人,甚至較令狐衝也要強出一線去。
《葵花寶典》本也是上一個百年的武學天才李延壽畢生心血所聚,他若能徹底放下世俗之事,潛心鑽研,也說不準就能成為此間小世界第一個打破桎梏,得以升入宗師境界的人。
然而葉燃終究不能替他做主。
到底是要繼續做這一手遮天的魔教教主,還是要追尋武道至高境界,這都是東方不敗自己的選擇。
也不知道東方不敗和任我行兩人究竟是如何商議的,這一日江湖上忽地沸沸揚揚地傳開了“魔教前後兩任教主打擂台,邀正道各派前往見證”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葉燃正和葉灼兩人易容改裝,在一個路邊茶攤歇腳。
後來那個偷渡者顯然是有備而來,身上帶了乾擾同行的物品,又十分狡猾,一路往複繞行,又躲躲藏藏,且時常混入人群之中。
兩人的係統已經竭儘全力在追查了,卻也隻能斷斷續續地發現他的行蹤,無法連出明確的路線。
雖然正常來說,上報主腦才是最直接的處理方式,但這麼一來,葉灼偷渡一事就等於也一並公開了。
況且,葉燃心中總有種隱約的預感,這人身上必定藏著什麼大秘密……而且是和他們有關的。
直接上報主腦,一道天雷直接劈死這人,可就再也不會知道這秘密了。
而且還有一個異常的地方——
“讓反派瑟瑟發抖”999/1000
這進度卡在999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她自從到了此間世界,這個任務幾乎就是當掛機的在做。
根本不用特意做什麼,不知其名也不知其來處的反派們就會拚命腦補,以至於這道任務的進度從來沒有停過增長,甚而還會在某幾個節點瘋漲。
然而到了999之後,進度就再也不動了。
這不得不讓葉燃懷疑,這最後一個數值遲遲不給出,是不是指向了特定的某個人。
比如嶽不群,或者左冷禪?
總覺得這倆人的分量加在一起也不夠壓軸的,但此間世界似乎並沒有比他們兩人更反派的反派了。
又或者指向的是現在這身份尚且不明的偷渡者?
再往深處一想,主腦是真的發現不了偷渡者的行蹤,還是故意放出漏洞來釣魚的?
那麼小灼他……
葉灼見師姐雙眉微蹙,麵帶憂色,顯然正在想什麼正經事,也不去打擾她。
抬手將麵前茶碗端起來嗅了嗅,隨手將其中茶水潑在地上,又招手喚來茶攤老板,塞了碎銀過去,命他上一壺乾淨的滾水來,茶葉就不必了。
那茶攤老板在路邊擺攤,日常所得也不過是些銅板,何曾得過這等賞錢,當下笑得見牙不見眼地,親自撿了個半新不舊的壺再三洗刷乾淨,又注了今早剛自山上挑下來澄過的山泉水,這才坐上火爐去。
他迎來過往見的人也多了,這兩位客人雖然也一身粗布衣裳,麵容平平無奇,雙眼卻亮得出奇,絕非常人。
為免客人疑他整治得不夠精潔,他之前就將火爐拎到了客人看得到的地方打理,手中蒲扇大力扇火,不過片刻便已經將水燒滾了,正取布墊手預備將滾水提過去,卻驀地聽到另一桌上的客人閒談,正提到近來沸沸揚揚的“魔教內訌”一事。
那客人是個粗豪漢子,身側放著一柄寬若門板的大刀,正高聲大氣地道:“……那任教主求賢若渴,隻要當真有本事的人,投奔了過去,立時便酬以高位。”
他同伴們哄笑了起來,仿佛是不信,又嘲笑了他幾句,便聽那大漢急得跳腳,賭咒發誓道他有一個遠房親戚正在任教主手下效力,親口說起有個名不見經傳的武林小卒,在任教主麵前演示了幾招,便被待為上賓,當即封了光明左使,地位甚而在向問天之上。
老板提水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穩住了,細心將水提了過去,卻見那叫他燒水的客人看了自己一眼,似是要說什麼,卻又止住了,隻道了聲謝,便自身旁行囊中取出了一個層層包裹的物事,待打開看時卻是一個扣著茶盅的茶壺。
那茶具並不是坊間常見的樣式,而是在天青色的底上以工筆細致畫著片片梨花飄落的場景,很是清幽雅致。
這老板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卻被那客人發現了他的視線,麵色登時便和緩了下來,想了一下,又塞了一錠銀子給他,卻不曾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