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衝本是奉了華山派掌門嶽不群之命,前來福州城觀禮這一場朝陽神教前後兩任教主對決盛事的。
魔教與正派交惡已有數十年之久,從來是見了麵便要不死不休的,此次東方不敗卻和任我行一道聯名發了請帖送到了各大派之中,誠邀各派掌門前來觀禮這一場“百年未有之盛事”。
他們這請帖發得倒是容易,各派掌門聚在一起商議的時候,卻是連胡子都撚斷了好幾根,好些人嘴上急起了數個大燎泡,卻始終下不定決心,要不要趁此良機將魔教一網打儘。
隻因東方不敗詭譎多計的名聲深入人心,大夥兒將心比心,也怕他是假意和任我行鬨翻,趁此良機將正道一網打儘。
於是就這麼“麻杆兒打狼——兩頭怕”地拖延了三四日,眼看得比武之日越來越近,是再也拖不得了。
各派掌門這才商議出了一個不算計策的計策。
意圖在各派中擇些地位足夠卻又不怎麼要緊的人物領頭,先去探探情勢,自己等人再帶同派中好手在後暗中跟隨,若有什麼蹊蹺,“也好隨時施以援手”。
這話雖然說得好聽漂亮,然而誰也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出來這是要被當成棄子的意味?
遂各展神通,推諉不已。
這正道聚會場麵正熱鬨得不可開交之際,唯有華山派首徒令狐衝隻略一沉吟,便慨然起身出列,請命前去。
眾人早知他因遭人陷害,功力全失。
魔教向來陰險毒辣,但凡有半點算計,他此去便是十死無生之境。
當下人人看向嶽不群,口中稱讚著“名師出高徒”“深明大義”雲雲,心中倒是也真的佩服羨慕得緊,不為旁的,而是為這位華山掌門竟能□□得出如此甘願為師門赴死的好徒弟。
嶽不群反倒是有苦說不出的那一個。
要說滿座人中誰最不希望令狐衝前往,嶽不群必定是排在首位的。
他早就認定令狐衝和魔教中人有乾連,所以才暗中廢了他一身功力,卻又不曾把人逐出門派,為的便是先磋磨令狐衝的心誌,待他頹廢欲死之際再施以關懷,好從他口中套出“辟邪劍譜”以及“葵花寶典”的真相來。
縱然此時林家的“辟邪武館”已經在衡山派的庇護下,熱熱鬨鬨地在衡陽城開了張,收了數十名弟子,林震南也認認真真地公開傳授起了“辟邪劍法”,嶽不群卻始終不信葉燃當日的那套說法,更不信林家人當真會對外人傾囊相授。
就憑令狐衝和林平之的結拜關係,他也是打算要將令狐衝留在門中徐徐圖之的,甚至還預備將女兒嶽靈珊也送去“辟邪武館”學那“辟邪劍法”——嶽靈珊和林平之兩人年貌相當,兩人日日同在一處,說不定便能生出什麼情愫來。
因此嶽不群本來是已經要開口,預備將二弟子勞德諾這嵩山派埋下的釘子派去參與魔教盛會了。他當初裝作不知留下勞德諾也隻是為了反向監控,如今嵩山派實力大減,這顆釘子用處也大減,去送死倒也是得其所哉。
令狐衝卻並不知道嶽不群的這種種算計。
他自得了葉燃所贈的《混元功》後,勤練不輟,已於日前過了最難的“引氣入體”關隘。
據那心法上的高人批注所說,隻要過了這一關,隨後便是一日千裡,最多三五年便可踏入二流高手的境界,屆時雖略嫌不足,但也足以下山行走,遇事全身而退了。
這位高人並未在秘籍上留下姓名,不知道是哪個時代的人物,也不知道當時的江湖中又是何等的盛景。
但在這位高人口中堪堪能“下山行走”的武功境界,換算到如今的江湖上,卻已經是能與五嶽劍派掌門們大約持平,僅遜於少林武當兩派掌門的水準了。
令狐衝在開始修煉之前是萬萬不曾想到,自己竟還有望在三五年之間便達到如此進境的。
若是放在往日裡,他早已將此事一五一十地稟告師門,連同秘籍一並上交給嶽不群來分配了。
但念及葉燃將這本功法交付他時所說的話,令狐衝輾轉反側了許久,到底還是不曾將此事告知旁人。
自始至終唯有從頭到尾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林平之知情。
令狐衝倒也曾起心想要將這“混元功”傳授給林平之,誰知林平之卻連連搖手,道葉前輩曾說自己於武學一道上根骨中平,悟性中下,耐心韌性更是平平,練起武來事半功倍。
不如另選一條適合自己的路來走,譬如走他哥的路子襲個錦衣衛職位什麼的。
放在錦衣衛裡,林平之這點子功夫卻也不算很差了,小旗總是拿得下來的,再磨煉磨煉人情世故,放到地方上一個百戶也是做得了的。
令狐衝於官場中事向來不怎麼留意,林平之卻也隻是聽他爹語焉不詳地提到過幾次,兩人在這上麵也談不上如何用心,也是話趕話才說到此處,不過閒話兩句,就此撩開不提。
唯有林震南見微知著,察知“林衍之”多半是起了隱退之心,雖然不明白他年紀輕輕為何竟起了這等心思,卻也並不敢多問,隻接過他同葉燃臨離開前留下的資源,用心替兒子打點著備用。
卻說令狐衝同東方不敗原也隻是因著葉燃的緣故同路過一段時間,兩人不但沒結下半點交情,更是互相看不順眼。
他自忖若是魔教對正道中人有什麼算計,東方不敗也絕不會因為自己的緣故,有半點放水,因而實在是抱了必死的心請命的。
師父師娘對自己恩重如山,他這輩子是無論如何還不清的,最多也就是抵上自己這條命罷。
令狐衝心意已決,自然不肯再拖累旁人再來一道送死。
因而不但堅拒了從師娘寧中則起頭,一路往下的師弟師妹們的自請同行,便連五嶽劍派其他的人他也不等,便獨自踏上了自衡陽往福州而去的路程。
令狐衝雖存了個必死的心,卻並不是心灰意冷當真要去尋死,此行若有萬分之一的生機,他卻也是要儘力去爭取的,因而一路無論打尖住店,還是露宿山野,仍是勤練那“混元功”不輟,卻也由此發現似乎有人在後偷偷尾隨著自己。
他此時內力未複,五感亦不如往日敏銳,查探不出這人是誰,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讓他察覺的,大約也是武功不怎麼樣的笨賊罷了。
且幸他這些年行走江湖經驗還算豐富,某日遂特意在所住的客棧外設了個陷阱抓人。
誰知守到了半夜,窗外“哎呦”“撲通”之聲不絕,他一個陷阱竟抓了兩個笨賊出來——一個是扮做了少年模樣,滿麵塵土的小師妹嶽靈珊,一個是扮做小販模樣,已然消瘦了不少的結拜義弟林平之。
這兩人俱都是不放心令狐衝孤身上路,分頭偷偷跟下來,無意之中撞上了的。
若不是魔教大事在即,教眾無心搞事,而正道各派忙於猜測魔教何意,亦無心搞事,以這兩人這點三腳貓的本領早不知道落在哪方手裡了。
居然能一路平安到此,也算是上天格外開眼了。
令狐衝又好氣又好笑,卻也又是心酸又是心軟。
無論如何,這兩人對他總是真心實意,滿心關懷,這份情誼是做不得假的。
此時已離福州城頗近,趕是也來不及趕走了,倒不如把這兩個人帶在身邊,至少還能照顧一二。
於是便從一人獨行成了三人同行。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嶽靈珊和林平之這兩人仿佛八字相克,五行犯衝,一路上不但彼此看不順眼,連路邊茶攤上的麵煮得硬些還是軟些,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鬨到令狐衝麵前來讓他評個是非曲直。
聽得令狐少俠簡直是頭皮發麻,恨不能腳底抹油溜掉,卻又勢必不能溜掉。
日子過得是苦不堪言。
直至到了進福州城的前一日……三人正說笑間,卻在光天化日之下,驟然遭襲。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個蒙麵黑衣人,甫一現身便向令狐衝襲來。
其身手高絕,竟似是不在東方不敗等人之下。
令狐衝武功未複,同林平之和嶽靈珊加起來也不是對方一掌之敵,若非此人不知為何似是有所顧忌,並不欲傷令狐衝的性命,三人早已魂歸地府了。
然而卻也當場被點倒在地,動彈不得。
令狐衝更被那人一指破了丹田氣海——若他不曾修煉那“從外而內”“內力蘊於四肢五骸內”的“混元功”,隻此一指,必定已成廢人。
那人一見得手,更不停留,立時便飛身走了。
林平之和嶽靈珊見令狐衝口吐鮮血,昏厥過去,兩人心急如焚,卻又動彈不得,隻得大眼瞪小眼地在一旁等了半晌,待穴道自解之後,方才一瘸一拐地起身扶著令狐衝,仗著林平之自幼生長於福州城內,路頭極熟,才租了間小院暫且棲身養傷。
方才林平之便是去外麵替令狐衝采買傷藥了。
他很是嫌棄嶽靈珊嬌滴滴的擔不起事來,故而便管她易容後的少年身份叫作“小三子”,嶽靈珊也不是個肯吃虧的性子,便也滿口“小林子”地亂叫。
說著說著便又要打起嘴仗來,令狐衝躺在床上隻覺得頭痛無比,遂出聲問道:“林弟,你家老宅可有異樣?”
林震南押鏢走鏢素來謹慎,行事也是做一看三的,此時雖然將“辟邪武館”托庇在衡山派門下,卻也慮到此事在江湖上引起的風波,沒有二三十年尚且平複不下來,林平之就算是托庇“林衍之”的餘威入了錦衣衛,仍須有江湖勢力從旁關照才行。
屆時劉正風卻應已同自己一樣老朽,縱然有心照看,隻怕也力不足了,須得另尋年輕些的高手托付。
難得愛子同華山首徒交好——就算此時令狐衝功力儘失,林震南亦極為看好這人的心性人品,也知道此人有大機緣,得了葉燃所授的心法秘籍,對他家的“辟邪劍譜”沒有覬覦之心。
故而早就將福州城中老宅藏有的秘密說與了林平之和令狐衝兩人知曉,並囑咐兩人,一旦有機會拿到那件寫著“辟邪劍譜”的祖傳袈裟,便立即將之毀掉。
林家全家都沒什麼習武的根骨和天賦,從此以後,就因襲個錦衣衛的虛名,安安分分在江湖外做一富家翁,這袈裟留著反而是個禍患。
令狐衝同林平之兩人當時便都點頭應了,將此事記在心中不提。
林平之此去買藥,順道也繞去隔壁坊的寺廟佛塔上登高眺望了一番,隻見向陽街的老宅早已被燒為一片焦土——縱然先祖當真在房梁之上藏了什麼袈裟,此時就算沒有被旁人取走,也已化為灰燼了。
他本也意不在江湖,見此情形,雖是不免有些悵然若失的傷感,心底卻反倒鬆了一口氣。
此時聽令狐衝問起,才將此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令狐衝沉思半晌,倒覺得多半是當日青城派來滅福威鏢局門之時順手而為,自己暗暗將此事記在心中,欲待將來去尋青城派的餘孽詢問個究竟。
隻是慮到那蒙麵人武功高強,又不知來曆,自己三人倒是不如在此安心養傷更為安全,待到東方不敗同任我行比試的正日子再出麵不遲。
短短十幾日,轉瞬而過。
令狐衝的傷勢業已恢複大半,據林平之出外打探得來的消息,正道各派來客亦陸續抵達了福州城中。
魔教中人也已經將城外一座名為青雲山的山頭布置得花團錦簇,定做了比武現場。
這一天到了正日子,林平之和嶽靈珊兩人早起便興衝衝地易容改裝,要扮做兩個隨從,跟令狐衝一道去看熱鬨。
剛彼此嘲笑完,正在令狐衝麵前嘰嘰喳喳,要他評判誰今天的扮相更醜,卻忽覺一股深沉的倦意來襲,兩人無論如何極力支撐,卻也撐不過去這股睡意,先後伏在桌上睡了。
林平之到底經事比嶽靈珊多些,也警醒些,還意圖向令狐衝示警,卻苦於口唇手腳俱都無法動彈,直至看到令狐衝匆匆過來的人影方心頭一鬆,沉沉睡去,卻不曾看到令狐衝麵上的苦笑。
令狐衝既然知道此行凶險,又怎麼肯帶著這世上最看重他的兩人前去送命。少不得用上了當日從魔教中人處搜刮來的“千日醉”,摻在早飯的粥水中,哄林平之和嶽靈珊吃了下去。
林平之和嶽靈珊兩人對他毫無戒心,自然不會起疑,又急著去看熱鬨,端起碗便灌下了肚,此時藥效發作,自然也就昏睡了過去。
令狐衝瞧著義弟和小師妹,歎了口氣,將兩人一一扶抱而起,分彆安置在了房間兩頭的床榻之上,放下了床幔,又在窗前門上布置好了機關,以防外人闖入。
這才自行往青雲山去了。
令狐衝趕到青雲山之時,隻見山頭早已按座次安好了十來把高背座椅,已有大半坐上了人。他也不同人推讓,自度著華山派的位次,在中間大喇喇地坐了下來,抬頭打量著四周的情形。
隻見這山頭東西兩側原本就高高墳起,此時兩側各放置了一把華貴至極的寶座。
東麵坐著一個身著紅衣,雌雄莫辨的麗人,正是東方不敗,身周並無旁人隨侍。
西麵寶座上卻坐著一個麵無表情的中年人,麵色青白,像是長久不見天日所致,雙目微垂,應當便是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了。他座下左側立著一個清臒老者,神情懨懨,似是極無精神;右側立著一個戴著麵紗的綠衫少女,看不清麵容,身形窈窕。
任我行縱橫江湖已是十餘年前的事了,令狐衝卻是不曾見過,此刻不免好奇地多打量了兩眼,卻見那中年人若有所感,驀地朝他看了一眼,那目光如電,令人生寒。
令狐衝不敢再多看,遂收回了目光,心中卻想著,聽說這任我行重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武功高手,地位甚至在向問天和他女兒之上,怎地竟不見蹤影。
難不成是因何事惡了任我行,故而不曾帶他前來與會?
令狐衝一眼掃過去,此時這青雲山的山巔少說也有千人到場,正亂哄哄地各自入座,場中喧鬨一片,正在感慨魔教到底是烏合之眾,突然見那任我行緩緩地自寶座上站了起來。
他本就高踞在上,一舉一動都為人所矚目,此時一有動靜,就連東方不敗都不由得朝他看了過去。
隻見任我行青白著一張臉,緩緩開口,猶如背書一般地道:“任某年老德薄,不堪教主之任,自今日起,我將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傳於歸來子……”
他一言未畢,場中已是嘩然。
這歸來子又是哪號人物?何德何能竟能接任教主一位?
莫說是正道來人麵麵相覷,便是東方不敗亦是麵現詫異之色。
東方不敗同任我行雖也是多年不見,但當年他還是任我行下屬的時候,為了上位,處處留神揣測任我行心意,以便投其所好,因而要說當世最了解任我行之人是東方不敗,絕不為過。
任我行這等傲氣之人,便是被關入西湖黑牢也不曾向東方不敗服軟過半個字,此時竟會當眾說自己“年老德薄”……這人難不成是在黑牢中被關瘋了?
隻見任我行臉色木然,無悲無喜,便是立在他座下的向問天和任盈盈兩人亦是毫無動靜,如同被人控製的木偶一般。
東方不敗是何等聰敏之人,一眼便看出來此中大有蹊蹺,他雖不曾得傳那“三屍腦神丹”的煉製秘法,對魔教諸般傳承卻是了然於心,連帶各種軼事都看得熟了的人,當下心念電轉,陡然揚聲道:“歸來子又是哪號貨色,出來讓我瞧瞧。”
隻聽得“哈哈”數聲大笑,從任我行的寶座後頭,竟轉出了一個人來。
這人麵目黧黑,生得尋常,身著青色道袍,卻絲毫沒有半點出家人的清淨,從任盈盈身上一掃而過的目光中滿是淫~邪之色。
隨即又看向了東方不敗,“嘖嘖”了數聲,道:“雖是不男不女,倒也生得魅人,做本教主的如夫人也使得。”
要是換了數月之前,東方不敗若是聽了這話,勢必勃然大怒,勢必要將在場之人全數殺了滅口才可。
此時卻隻不過懶洋洋地笑了數聲,道:“是麼?你這般姿色,卻連替本教主洗腳也不配。”
話音未落,眾人隻見場上紅影一閃,東方不敗身形如電,已然疾射至那西側山頭,轉瞬便已同那自稱“歸來子”的道人“砰砰乓乓”地對了七八招。
竟是不分勝負!
要知道早在數年前,東方不敗便已是公認的武林第一人了,除少林武當兩派掌門外,旁人對上他是決無勝算。
便是之前任我行重出江湖,大夥兒私下開的賭局之中,壓東方不敗勝的人仍是有七成之多,足見其多年來在江湖中人心中積威之勝了。
這歸來子竟能同他對戰而絲毫不落下風……
令狐衝坐在椅上,一顆心更是跳得砰砰的,蓋因他已經從身形武功認出了歸來子便是那日在城外突襲他的人。
這人武功如此高強,為何卻竟隻是破了他的丹田氣海,不曾傷他性命?後來又為何匆匆離去?
他心中仿佛已經有了預感,目光不由得轉向四處,搜尋著理應在場的一個熟悉的人影。
果然便聽一個極為好聽的女子聲音自頂上響了起來,其間還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怒氣,道:“歸來子,你好大的威風!”
那歸來子卻似是早已料到了一般,桀桀地怪笑了起來,道:“葉宗師既然在此,何妨現身一見?”頓了一頓,又道:“總不能是怕了我這個小小的刑堂長老罷。”
又聽一人應道:“對付你這小小的刑堂長老,卻還用不到我師姐出手。”
三人說話之間,場中眾人便見一對年輕男女自山巔一棵高聳參天的古鬆頂端翩然而下,正落在了那歸來子麵前。
在場眾人中無論正道還是魔教都認識葉燃,反倒是她身側那青年男子樣貌陌生,並無人見過,此時倒也無人在意這等小事了,目光俱都聚焦在了葉燃身上。
唯有令狐衝微微一怔。
他原以為伴在葉燃身側的應是林平之那位堂兄,怎地竟換了人?卻也是個俊美無儔的青年人,同葉燃並肩立在一處,正如一雙璧人……隻是說話口氣倒是同林千戶一般無二,一般地氣人。
歸來子目光在麵前兩人身上一掃而過,又朝場中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忽地露出一個詭譎的笑容,喃喃道:“四個氣運之子都在,看來我的運氣也不差嘛。”
葉燃忽地一怔,她也會在小世界中尋找氣運之物以吸收其中的異種真氣,但是……氣運之子?四個?
這說的是誰?
她心中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目光在場中一掃,不知怎地便看到了東方不敗和令狐衝兩人。
眼角餘光瞥見歸來子似乎也正看向了這兩人,麵上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葉燃當機立斷,朝著歸來子便是一揚手,不管是非曲直,總要先將這人擒下再說。
卻沒料到竟有人比她還先出了手。
是任我行。
自登場開始便一直木無表情,狀若心死的任我行,離歸來子本就隻有三步之遙,此時忽地闔身前撲,雙手成鎖,緊緊扣在了歸來子的咽喉要害之處,沉聲道:“將解藥交出來!”
歸來子的一身武功本就來路不正,反應速度亦是慢了半拍,故而任我行一擊必中,是連他在內的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
左側的向問天一口氣方才籲出一半,心還未曾定下,便見歸來子臉上浮起一個詭譎的微笑,忽地舉手做刀,朝扣在自己喉間的任我行雙手斬下。
這一下變生肘腋,就連葉燃也救援不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歸來子這一記斬下,生生將任我行雙手砍斷,餘勢未消,竟是砍向了他自己的脖頸,卻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係統已經在葉燃腦中尖叫了起來,“防護罩,他用了個人防護罩!”
防護罩是主腦商店中可供兌換的商品之一。
葉燃原本也隻是推測這歸來子是偷渡者,欲待擒下拷問,此時卻已經是證據確鑿了。
這人在她麵前毫不掩飾,可見其窮凶極惡。
便是沒有師門的大仇,她也不能任他在此間世界作惡。
任我行雙手被斬落卻絲毫不退,人躍起在空中雙腳連踢,將歸來子逼向了左側,向問天揮掌而上,勢如瘋虎,呼呼風生。
葉燃見任我行和向問天兩人舍生忘死,竟已將歸來子纏住了數瞬,卻也知道他們兩人撐不了多久,朝令狐衝喝道:“將她帶開!”
她眼力敏銳,早看見任大小姐立在一旁不說不動,麵紗之外的雙眼中卻早已盈滿淚水,想必是任我行和向問天不舍她一同搏命,故此點了她穴道,卻不知此時此處才是最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