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世界自在門開山祖師嶽興洲,危急時刻橫空出世,力挽狂瀾,萬人矚目。
多年後以絕高武力破碎虛空而去,不知所蹤。
嶽興洲去後,自在門卻不見半點頹勢,門人弟子謹遵祖師爺訓誡,勤學苦練,一代一代地將自在門發揚光大,始終牢牢占據著中州武林執牛耳者的地位。
光陰流轉,倏忽數百年已過。
第十七任掌門嶽行川,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中州世界公認的武道第一人,卻生性疏闊,不拘俗禮,更不喜俗務。
在他自己就任掌門的典禮上,一手抱著自山門外撿來的女嬰,一手執劍明心,當著數百位武林人士的麵,劍氣縱橫,輕輕一揮便把堅逾精鐵的“試心石”給劈了個對開,震驚四座。
以至於長老們事後不得不再去南海派重金求購了一塊新的回來,否則將來第十八任掌門的就任大典上要拿什麼來試心?
那個時候以及隨後的歲月裡,興致勃勃為下一次掌門接任大典做著準備的人們,誰也沒有想到,自在門再也沒有下一任掌門,也沒有下一次的掌門接任大典了。
然而,幸好那個時候,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還能興致勃勃地暢想著未來的江湖,和江湖上的未來。
被嶽行川撿回來的女嬰後來成了他的開山大弟子葉燃,是被迫在豆蔻年華就以妙齡少女之身,一肩扛起了門中大半事務的苦命大師姐。
然而在葉燃長成之前,替嶽行川處理門中諸般事務的人是他同門師弟趙器。
自在門中凡是以嶽為姓的,皆是門人下山行走時收養回來的孤兒,隻有葉燃一人例外。
據說是嶽行川將她撿回門中時,正是漫山紅葉似火之時,隨在他身邊的師弟趙器心有所感,口占了一首七絕,“一片紅雲覆碧山,葉燃花謝不知還。春風吹落人間世,留得青鬆在故關。”
嶽行川知道自家師弟是落難的世家子弟,飽讀詩書,他自己本也愛這秋景,就取其中的“葉燃”兩字給這女嬰做了姓名。
再後來,又多了一個執意要跟著師姐名字的葉灼,那卻又是十來年後的事了。
自在門收養孤兒雖然已有數百年的慣例,卻至少都是能說能動能跑能跳能自己吃飯的孩童,還從未養過葉燃這樣才幾個月大的小嬰兒。
門中上下全體都是光棍,被鬨得手忙腳亂人仰馬翻,可說是費儘了心血才將她拉扯成人。
嶽行川性子懶散,對自家徒弟愛護自然是極愛護的。
葉燃小小年紀便能舉著木劍打遍彆派同輩弟子無敵手,從沒遇到過“打了小的出來老的”這種情形,隻因站在她身後撐腰的才是全天下最護短的那一個。
但他在能偷懶的時候也是會儘力偷懶的。
他真正親自教導的弟子隻有葉燃一人,自她以下,所有其他弟子都是由大師姐代師傳藝的,如葉灼這樣的小弟子更乾脆就是葉燃代師收徒,收歸門下的。
葉燃自己除了這一身武功是嶽行川身傳口授的之外,諸如識文斷字,禮儀舉止,理事斷案,窺視人心……一身本領倒有一大半都是親師叔趙器手把手教出來的。
門中師長們一直笑稱嶽行川和趙器這師兄弟二人是她的“慈父嚴母”,她還不曉事的時候曾經當了真,被人慫恿著管趙器叫過“娘親”。
那位師叔事後就被嶽行川嶽掌門麻利兒地扔去南海派提貨新的“試心石”了,一路上接連遇到海嘯、泥石流、地震、洪水……欲過河而橋塌,欲爬山而山崩的那種,幾乎將百年難遇的天災**都體驗了一遍。
性命雖然無礙,卻兜兜轉轉足足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成功回到自家山門之中。
以至於他進門交完差事便去尋到趙器,抱著大腿嚎哭不已。
“趙師弟啊,是師兄錯了,不該逗你家親師侄,我這就跟葉師侄說清楚,她真不是你和掌門師兄兩個人在外麵偷偷生的,放過我吧!”
葉燃至今還記得趙器當時正牽著她的手明顯僵了一僵,難以置信地質問道:“你還跟她說了這種話?”
一見對方支支吾吾的眼神亂飄,平日裡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心裡便有了底,當即冷笑著卷起袖子,把人抽得滿山亂跑。
彼時她還是懵懂無知的孩童,在一旁歡快地拍著手叫好。
再後來她慢慢長大,能擔起來的事務越來越多,師父和師叔離山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
到自在門遭劫時為止,葉燃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收到過來自這兩人的訊息了。
……
“師姐。”
葉灼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聲音極輕,像是怕驚到了她一樣,葉燃卻已經回過了神來。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到麵前的事情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