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爵是聰明人,聽到“報仇”兩個字,當即便猜到生母去世之事大有疑點,立時眼睛便紅了。
這小光球雖然說話奇奇怪怪,但他飽讀詩書,博學多聞,平日裡為了給親娘講古逗樂,什麼山中精怪,妖魔惑人的傳奇雜書也看得不少,對這種套路也很熟悉,無非就是以物易物,許諾付出將來的某些寶貴東西以換取現在的力量。
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若是不答應下來,此時的命都要沒了,還談什麼將來,談什麼報仇?
然而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賤賣了自己。
於是頂著離麵門隻有毫厘之差的鋼刀,趙爵認認真真逐字逐句地看完了厚達百頁之多的協議書,並向係統小光球提出了數十個問題之後,還思忖了良久,才點了頭。
“那就綁定了罷。”他對係統這種新的說話方式還不太熟悉,但既然決定以後要做這任務執行者,自然要儘快融入環境。
係統小光球一邊給他操作一邊感慨,“宿主你這心理素質真是杠杠的!一般來說出身低武世界又非科技側的人,遇到我們多少有點膽怯,畢竟是超出常識的存在……好了!以後你就是係統爸爸罩著的人了,送你個新手福利——惡意反彈!”
趙爵還來不及詢問,就親眼看著自己身上冒出無數細如絲線的金光,朝著四麵八方飛去,麵前這群黑衣人更是人人都有份,那舉著刀砍他的人身上更是被十來根金光穿體而入。
然後係統就解開了時間靜止的屏障。
趙爵被籠罩在一道白光中緩緩朝著天上升去,腳下卻炸開了無數鮮紅的煙花,他從高空中遙望,在西北方京城的方向似乎也有著金線閃動。
害了他母親性命,以及差點害了他性命的人,多半就在那裡了。
“氣運之子果然不一樣。”係統嘟嘟囔囔的一句話,被趙爵不動聲色地記在了心裡。
很多年後,經曆過了無數個小世界的趙爵再次回到了此間世界,就在他離開的時間點後一個月,沒多久就順利地被真宗派來尋訪趙德芳後人的官員找到。
雖然昔年他們母子從王府中帶出來的諸般信物已被燒毀,但趙爵本在這鎮子上長大,四周鄰居俱都是一二十年的老熟人,還有他書院的先生同窗皆可作證,亦順利通過了太醫院來使的“滴血認親”,遂被迎進了京城。
趙德芳死後被追封為秦王,其正妻焦氏,及焦氏所出已成年的二子在不久之前突然一夜之間全都暴斃在王府中,血脈本已斷絕。
如今尋回了趙爵,正好給趙德芳傳承血脈。
真宗見他生母身份低微,絕無母族勢力,皇城司又查得他身家清白,是個從未離開過小鎮的書生,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施恩對象了,遂封了他個二字郡王,封地便擇在了襄陽。
正好立他做一個天子待宗室寬厚的典範出來,也好平一平民間沸沸揚揚的“太宗殺兄殺弟殺侄”之說。
又特意命皇城司好生擇了幾個京中人丁單薄的寒門七品小官之女出來,自有宮中內宦前去暗示趙爵在其中挑出襄陽王妃的人選。
趙爵自然唯唯諾諾地一切皆奉聖命而行,看在真宗眼裡龍顏大悅,未過多時便在京中替他完婚,而後派人將一雙情投意合的新婚夫婦送回了封地。
自此襄陽王趙爵便安安分分地在城中當起了藩王,三節兩慶俱都恭恭敬敬地往京中送禮問好,宮中天子有詔也從不推諉。
可說是將“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唾麵自乾,逆來順受”這十六個字做到了極致。
是以不但平平安安地熬過了真宗朝,就連劉太後掌權的十來年中也不曾受到半點牽連,及至仁宗親政,宗室的日子就更好過了。
若非自龐太師府挖出線索,又有葉燃再三力證趙爵有反意,隻怕待襄陽王當真起兵之時,金鑾殿上猶自不覺。
然而隻有趙爵自己知道,他所做的種種,為的卻不是這趙宋江山。
就算他曾經是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文弱書生,在作為任務執行者走過了無數小世界,見過了浩瀚星海之後,眼界見識早已經不會再局限在一個連科技樹都尚未點亮的低武小世界之中了。
他要的是這小世界的氣運。
趙爵一直惦記著他當年離開此間世界時係統所說的那句“氣運之子”,雖然百般向係統詢問未遂,但他穿梭在諸多小世界中,任務做得多了,自然琢磨出了些門道來。
每個小世界皆有氣運凝聚所結,或是物,或是人,都對小世界的未來有著極大的影響。
若是這容器消亡了,凝聚其上的氣運自然會隨之消散,直至下一個足以承載世界意誌的容器出現。
而出於某種他尚且不知道的原因,各個小世界的“氣運之子”被係統綁定的概率較普通人高出了許多。
氣運是與小世界緊密相連的,他們簽約成為任務執行者之後就脫離了小世界,原本縈繞在自身的氣運也會還諸本土。
但怎麼也是被小世界意誌眷顧過的人,自身多多少少還會有一絲半縷的殘留,雖然極其微弱,也會讓自身運氣遠比常人要好上許多。
趙爵不動聲色地暗中向同行打探這些,原本隻是出於他謹慎自保的天性,倒並不曾有過彆的想法,直到他接到了一個主腦發布的強製性任務——為中州世界的自在門保駕護航二十年。
這個任務幾乎每個評分優良的執行者都接到過,報酬豐厚,難度卻不高。
因為那自在門本就是中州小世界中實力第一的門派,又與正道七大門派守望相助,交情深厚,自任務發布之日起,便從未遇到過什麼大的危機,大夥兒接了這任務都當做是去度假的。
偽裝成中州世界中人,掩去麵貌,再找個除自在門外的正道門派拜入,以任務執行者的本領,十年間總能混到上層,隨後便守著年限到了便可以回去跟主腦領獎勵了。
趙爵任務做多了,卻是個心思細密的,也是個要爭先出彩的。
以往做任務的人從來不曾拜入自在門過,是因為那自在門外似乎有奇特的設置專門針對外來者,本土世界的人自在往來很少受阻,但任務執行者卻全都會被困在山門之外的迷陣中,不得其門而入。
趙爵在來到中州世界之前就先研究透了這一點,卻先不忙著做任務,而是化名趙器,在自在門附近的城鎮中住了下來。
他也不動用係統的遮掩偽造能力,隻當自己就是個本世界沒落的世家子弟,在書院中謀了個教書先生的職位,安安分分地教起了學生來。
趙爵容貌俊美,學識淵博,待人又溫和耐心,不過十來天便已經從學生嘰嘰喳喳的口中探聽清楚了他所欲知道的諸事。
當即心下便有了定計。
於是恰到好處地同自在門年青一代弟子中最為傑出的嶽行川相逢相識,兩人結為好友,又恰到好處地讓嶽行川發現自己的根骨經脈上佳,是不亞於他的練武奇才,最後更恰到好處地為救嶽行川受了幾乎不治的重傷,隻能帶他回山相救。
趙爵這一番精心謀劃,以有心算無心,更不惜以身犯險做餌,當時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嶽行川縱然再怎麼天縱奇才,也看不透他這等已經在無數小世界中度過了無數歲月的老怪物。
隻覺得趙器與自己意氣相投,誌趣融洽,實在是生平難得的摯友,又憐他被叔伯算計,家中生變,孤苦無依,遂親自引他入了自在門,做了自家親師弟。
自此兩人更是出則同行,入則同臥,日常習武較藝亦是形影不離。
山中歲月長,不覺已過去了五六年。
這些年中趙爵為謹慎起見,一點也不曾動用過係統和主腦的能力,經脈根骨雖是他早在主世界時便用積分兌換藥物永久改造了的,但這一身自在門的武功卻是他自己實打實地練出來的。
嶽行川早已跨入了大宗師境界,是鐵板釘釘的下一任掌門人,趙爵亦被掌門和長老們一致看好是將來嶽行川的輔佐之人,對他也沒什麼提防之心。
就被他發現了異樣之處。
中州世界的武道中人隻要踏入了宗師境界,若沒有暗傷隱疾在身,通常總能活到一百五十歲左右,大宗師雖然寥寥無幾,卻均能壽至三百以上。
自在門人才輩出,掌門至少也是一隻腳踏入了大宗師境界的人,與其他門派不同的是,往往早早開始培養下一代掌門的繼承人,最多也不過六七十歲便要開始準備傳位了。
昔年自在門的開派祖師嶽興洲是在萬眾矚目下,破碎虛空飛升而去的,而隨後的曆任掌門皆都在卸任後飄然而去,自此再無蹤跡。
哪怕是有妻有子有血脈後人留存於世的,雖有自在門人照應,卻也再不曾見過卸任掌門現身探望。
這就頗為蹊蹺了。
趙爵在之前打探到的江湖傳言中說的都是自在門有祖師傳下的飛升秘籍,因而曆任掌門都是被祖師爺接引走了。
然而據他在自在門多年觀察下來的情形,絕非如此。
至少執事長老和執行長老兩人,在現任掌門確定了要將位置傳給嶽行川後,臉上一閃而過的悲意,似惋惜又似喟歎。
一想到此事必定和嶽行川有關,他便坐不住了。
趙爵套話的本領是在多個小世界曆練出來的,才活了六七十年的兩位長老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他本也是內定的下任執事長老,日常在長輩那處的觀感也極好,再加上有心算無心,和一點他曾在彆的小世界中學到的“攝心術”的輔助,很快便得知了曆來隻有掌門和兩位長老才知道的真相。
當即驚怒交加,殺意幾乎爆棚,被他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長老們反倒同情地看著他,歎氣道:“行川知道此事,亦同意了將來也如此行事。”
自在門曆任掌門卸任之後,的確都遵照祖師爺的遺命去了後山的同一個地方,自此再不得出,卻和旁人所想的飛升沒有半點關係。
那是一個周遭畫滿了密密麻麻符文的大陣,唯一的作用便是將其間的人身上的氣運緩緩地抽離,再反哺給此間世界,以彌補天道之上極為明顯的一道裂縫。
任何小世界出現這種裂縫,必定就是湮滅的開始,或早或晚。
因而自在門曆任掌門都在卸任之後投身其中,以身補天,以延緩本世界破滅的時間。
趙爵的任務若是按部就班地做下去,再過十五年便可安然脫離中州世界。
那天道裂縫雖然仍在擴大,卻因有著源源不斷的氣運投入,至少也還能再撐上個百年有餘,屆時中州世界和自在門存亡與否,和他都沒什麼乾係。
然而他卻罕見地猶豫了起來。
中州世界會如何,自在門會如何,他半點兒也不在意。
但嶽行川實在是他有生以來的唯一摯友,對他這個師弟亦是剖心相待,從無半點藏私。
他決計不能眼睜睜看著嶽行川將來也重蹈覆轍,用自己的性命去給天道填坑。
最初趙爵是打算自己任務完成之時將嶽行川也一並帶去主世界,以他的潛質本領必定能做好任務執行者。
然而他不過隱晦試探著問過幾句,便被嶽行川大手一揮否決了。
“師弟,我本是天生地養,不知父母的孤兒,若非吃百家飯穿百家衣,早已凍餓而死,若非師父相救授藝之恩,又哪來的這身功夫?既然受恩於這天地,自然當還諸這天地,不過是區區百十年的壽命,又有何懼?”
嶽行川向來待趙爵極好,若有所求無有不應,然而他若是直截了當拒絕之事,卻是敲釘轉角再也不會回心轉意的。
趙爵深知這師兄的脾性,當即閉口,也不再勸他。
心中卻暗暗打定了主意。
在他師兄舍身填坑之前,他且先推彆人下去填坑,若是到了師兄要卸任掌門之時那裂縫還沒補完,他就不管這小世界會不會毀滅,直接打暈了師兄也必得要把人帶走。
趙爵心意已決,便雷厲風行地開始了行動。
中州世界此時的氣運之子明顯正是他師兄,那自然是不能動的,他把主意打到了來自其他小世界的曾經的氣運之子身上。
自在門後山那陣法通常隻有掌門交替之際才會有彆人進入,而日常的查看修補都是由精通陣法的人負責,這一代弟子中就是趙爵了。
他借此之便,陸陸續續坑了不少來此做任務當度假的同行進去,果然便可見那裂痕修補得速度略略加快了些,卻怎麼看也無法趕在他師兄卸任之前補完。
趙爵本是聰明絕頂之人,用在歪路上也一樣好用。
他暗中發布了一連串的懸賞任務,以豐厚的報酬吸引任務執行者從小世界中偷帶氣運之物回來和他交易。
人性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
有嶽行川那樣慷慨大義的赴死英雄,自然也就有不顧旁人死活隻求私利的卑鄙小人。
他們不會管原有的小世界失去了部分氣運之後會演變成什麼樣,是否會步入湮滅之路,隻要能拿到足夠的報酬就好。
這時的主腦對任務執行者還沒有那麼多的鐵律和限製,係統和自己的宿主之間也彼此信賴親密,因而趙爵這樣的事竟是暗中做了數年之久而一直不曾被人發覺。
直到他的係統終於發現他都做了什麼。然而在它和主腦舉報之前就被趙爵活生生地從自己腦中剝離了出去,還來不及分辯就被判定為殘次品送去銷毀了。
再次分配過來的係統二號被趙爵拿前一個係統的下場嚇得瑟瑟發抖,自此不敢再多說一句,隻得處處配合他。
然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管趙爵背地裡填了多少氣運容器進去,中州世界的那道裂縫被修複的速度卻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趙爵盤算許久,終於還是開啟了他規劃中的另一個方案——將彆的小世界的氣運之子拖來此間世界飼養,若是能設法同他師兄氣運勾連的話,這樣養出來的一個人或許便能抵一萬件氣運之物。
做生不如做熟,他選擇的第一個試驗品,就是自己出身世界的氣運之子。
說來也巧,正是和他有血脈關聯,剛出生不久的一個女嬰。
趙爵用係統遮掩了真正的容貌,輕而易舉地從守衛森嚴的皇宮中帶走了女嬰,並直接從他發現的漏洞之中跳轉回了中州世界。
要讓這個小小女嬰能夠同師兄氣運勾連,還有什麼比拜師更為合乎天道的呢?
熟知嶽行川性格的趙爵隱身將女嬰放在了山門之外,而後趕回師兄身邊,在兩人一道回山的路上,順理成章地讓嶽行川發現了這個還不滿百日的女嬰,取名葉燃。
隨後的十來年中,趙爵一直以趙器的身份無微不至地關懷和教導著葉燃,她越優秀,將來能替代嶽行川的成功概率就越高。
而在他們兩人出身的七五世界中,他則以麵貌屏蔽器為自己準備了一個替身,並以蠱蟲控製著他的性命。
這人也就是大多數時間裡出現在眾人麵前的襄陽王,現在的襄陽王世子趙瞻的親爹。
趙爵他自己則穿梭於兩個世界之中,隨時掌控著事態的發展。
及至葉燃十一歲那年從山下撿回了葉灼,趙爵一眼便認出來葉灼身上正有中州世界的氣運在緩緩凝結,當即大喜。
在極為特殊的情況下,同一世界的同一時間內也會有兩個氣運之子共同存在的情況。
原本他還擔憂葉燃的氣運來自七五世界,不夠填補中州世界的天道裂縫,若是加上葉灼,怎麼都能抵過嶽行川一人了,怎麼都能替師兄把這天道因果給還了。
然而世事並不能事事如他的意,更何況他這樣逆天而行,不知道害了多少無辜者性命的做法。
某一天趙爵剛將新騙來的任務執行者推進陣勢填坑,剛出洞口便看見了臉色鐵青的嶽行川。
“趙器,你在做什麼?”
從來都是笑著叫他“師弟”的師兄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往日裡敏言善辯的趙爵心頭一沉,竟是說不出辯解的話來。
嶽行川並非蠢人,否則也不可能在武道上有如此的成就,往日裡隻是過於信任師弟,才未曾深思他的種種異樣。
此時已然起了疑心,再一細思,處處皆是破綻。
趙爵隻能將其他難以理解之事姑且隱去不說,隻吞吞吐吐地道出了可以用葉燃和葉灼代替師兄進陣的方法。
嶽行川大怒,當場便要同他割袍斷義。
自在門的掌門從來都是要為這天下百姓犧牲的。
他的確有意將葉燃培養成下一任掌門,然而在那之前會遵循自在門的門規,將此事同她說得清清楚楚,再由她自行抉擇是否要接這個掌門。
更不會把自己看著長大,視若親生的孩子拿來替死。
而更令他痛心的是,相交二十餘年,本以為是心意相契的師弟竟然是如此卑劣的小人。
嶽行川心神激蕩間,被趙爵陡然發難,以一張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所製的透明漁網困住,動彈不得。
他的武功遠勝趙爵,然而他卻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偷渡者這種存在。
正經的任務執行者還會受到此間世界武力天花板的限製,偷渡者這種無法無天的卻反而是什麼辦法都能用出來。
趙爵捆了嶽行川,又好整以暇地給門中留言,道是要同師兄出外辦事,約要耽擱一兩年才能回山。
隨後他又隔幾個月傳一些訊息回門中,因嶽行川性子疏懶,不愛雜事,向來都是由“趙器”代筆的,大夥兒都習慣了,門中上上下下連葉燃在內,並無一人懷疑。
趙爵帶著嶽行川並未走遠,他自有遮掩的道具,兩人便住在了那陣勢旁。
離他算計中的替代之日越來越近,隻要在此之前將葉燃和葉灼兩人推入陣中,至少百年內就無需再送人進去了。
師兄就算再不高興,也至少還有百年的時間,在這麼長的時間裡他有足夠的耐心和辦法慢慢和他,水滴石穿,總能將他磨得回心轉意的。
然而天意從來都不會站在趙爵這邊。
那一日他剛將給葉燃的信件飛鴿傳了出去,葉燃對他信任無比,約莫三日後必定便會帶著葉灼趕來,屆時他隻要做些偽裝,假裝自己被陷入在陣中,那孩子自然會想方設法的救他。
屆時他隻要輕輕地一推……
趙爵一個念頭還未來得及轉完,便見到被他捆得嚴嚴實實的他師兄,自在門掌門嶽行川朝他投來最後一眼,便毫不留戀地朝那陣中滾了進去。
去意之堅決,連手中握著無數係統道具的趙爵都來不及將他拉回來。
趙爵將嶽行川囚禁在此處後,便不再偽裝成“趙器”了,然而又似是怕嶽行川惱了他一般,每日裡絮絮叨叨地,將自己要做什麼,要怎麼做,又為什麼做……都一一同他解說分明。
嶽行川聽得越來越是心驚,他最初隻當趙爵是邪道中人的臥底,混進來意圖危害本門,然而這些天聽下來,這其中涉及之事卻已經是遠超他想象了。
他自然也是試過無數次逃離的方式,然而無論是以什麼方式,哪怕是哄騙得趙爵放開了自己,卻仍然無法離開此處一步,也傳不出任何訊息去。
那顯然並非正常人所能有的本領。
天下、師門和弟子,都是他心中之重,嶽行川幾乎毫不猶豫地做出了他在這種境地下所能做出的最好選擇。
他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也早做好了自己總有一天要入陣以身相殉的準備,師門交到葉燃手裡他也極為放心,唯一遺憾的是沒法給這孩子留下隻言片語,待她知道自己身死隻怕是要傷心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