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大恐慌(34)(1 / 2)

夙羲提出了一個有趣的猜想,在結合姮媱所說“疫病”與他自身對李路的觀察後,他認為李路“感染”發病的時間有幾分蹊蹺。

在幕後黑手進行第三次投蠱後,李路便與城中軍民一樣身懷鬼蠱了。

有些人很快便發病,然後被軍隊帶走,更多人是在後來的日子裡漸次發病的,而他們都在發病之初表現出了明顯的特征。

但是李路沒有。

夙羲看著李路一日日地加重病情,看他的精神狀況日益衰弱,從清醒到逐漸癲狂,城中人是不知情地食用了“儲備糧”,尚未完全發病的李路卻可以清醒地選擇殺人而食。

可是要知道,李路是個做特殊生意的人拐子,乾的主要還是躲躲藏藏不能見光的活兒。

他並非那等窮凶極惡之輩,用其他孩子一生之幸換來的大把銀錢,也不會讓他去做一個茹毛飲血的蠻人。

城中情況還未到必須殺人而食的地步,在李路主動殺掉第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之後,夙羲就知道李路不對勁了。

綰綰等人聽後十分訝然。

這些日子他們遇見的患病者實在是太多了,誰不是一旦發病就會被鬼蠱迅速侵染,吃到血肉後也隻能恢複片刻理智,根本沒見過李路這樣蝸牛似的發病速度。

可以肯定,李路不屬於王大娘所在的第二條傳染鏈,更不會與劉淩等人一樣同處第一中蠱路徑,他是屬於第三條鏈條中的,城中絕大多數人都是第三條未知鏈。

但李路的情況突然讓綰綰想起了第一中蠱路徑,她記得容北濋和她透露過,劉淩那批人裡還有人活了下來,一直活到了現在。

他倆本以為,那是第一中蠱路徑與第三未知鏈的差彆,然而李路的特例一出現,事情仿佛再度複雜了起來。

綰綰當即決定前去監牢一趟,告訴姮媱他們後,眾人便達成一致悉數同往。

出來之時,德安堂內外聚集的軍民還在進行對抗,綰綰便沒有從大門離開。

側門也守了不少百姓,不好走,道玄便助她從牆頭翻了過去。

隻需綰綰一人混進監牢之中,有道玄這隻堪比隱身的鬼在暗中幫助,這便並非難事了。

綰綰熟門熟路找到了關押劉淩等人的牢房,卻見第一批中蠱之人裡,絕大部分都已不見了。

這些日子裡恐怕又有人發狂至死,竟隻剩下了在德安堂裡弑兄的劉淩,以及一位療傷途中突然紮瞎了傷兵眼睛的中年軍醫。

關押他們的牢房經過加固後還有一個小窗,綰綰隻消在外推一推就能打開它。

她率先推開了劉淩牢房外的小窗,手中燭光投射進去,恰好打在了牆根下的劉淩身上。

城中混亂以後,很多獄卒也不見了,這些囚犯想得到應有的生活物資已經很難。

久不見明光的劉淩猛地被燭光照射中眼睛,反應極大地甩頭避開,被激到似的站了起來。

綰綰提住一口氣,以為他要發狂來撲咬自己了,結果等了等,劉淩卻隻是往更深的昏暗裡躲去。

她頓時喊住對方:“劉淩,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可否如實配合於我?”

劉淩一怔,顯然不料自己會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他這才仔細向小窗外頭打量了幾眼,認出了德安堂的這位小菩薩。

對楊明瀾,劉淩是沒有任何怨言的,多少還有一些以往的感激在懷。

他點了點頭表示配合,然後綰綰便問了他幾個問題。

綰綰首先問他是否再次經曆過德安堂當日的幻覺,劉淩說沒有。

他在牢中每日為兄長祈福,自行懺悔,苟活至今,沒有再見過蠻族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畫麵。

這段講述倒讓綰綰突現靈感了,綰綰立即問他如何懺悔,這些時日的身體感受又是如何。

劉淩想了想,老實回答說,牢中缺物又不方便,擺儀式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也隻是在心中不斷為兄長祈福,並且譴責自我,陳情罪過,希望自己死後能去地獄裡贖罪。

聽劉淩所言,綰綰感到了劉淩心中的深刻懊悔和頹喪,他被關在牢中卻是甘之如飴,可以說,他其實已經沒有多少求生欲望了。

沒有求生欲的中蠱者,反而始終不曾繼續發病,比很多人都要活得長久,豈能不怪?

綰綰讓劉淩休息,和他告辭後便去找了中年軍醫那頭。

這位中年大叔同樣十分頹喪,但與劉淩不同,他身上的求生意誌還十分飽滿。

具軍醫對自己這些時日的描述,他對紮瞎了那名傷兵的眼睛感到十分罪過,他尚不知那傷兵今時如何生活,盼望著有朝一日能找傷兵賠罪。

他是一名醫者,卻傷害了一個有功之人、無辜之輩,他對一切自身將麵臨的刑罰都甘願接受,絕無任何僥幸之心,隻願艱苦度過,自己重新來過。

綰綰聽後有些沉默,似沒想到這位落入逆境、人生顛覆後的軍醫竟有如此品質,城中原有近兩萬軍民,能挑出軍醫這等品質的實則也不會多。

她與道玄對了對視線,看到了同樣的感慨,而後視線下滑落在了道玄手中,頓了頓,飛速挪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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