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馭之聲從天街傳來,嵇成憂抬眼看到自家的馬車遙遙駛來,從女郎身邊走開,快步迎了上去。
“二公子,讓你久等了。”阿蒲蒻掀開門簾。
“我也才剛到。”嵇成憂微笑,遲疑的向她伸出手。
阿蒲蒻沒留意眼前伸過來的手,抬眼眺望不遠處的女郎,手扶橫木跳了下來。
嵇成憂默默把手收回來背負身後。
翠白跟在阿蒲蒻後麵下馬車,驚訝道:“王二娘子?”
嵇成憂走到阿蒲蒻身邊時,女郎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一雙和英王妃肖似的雙眸靜靜的將阿蒲蒻打量了一轉,收回目光帶著侍女轉身朝太醫局裡頭走。
翠白到阿蒲蒻跟前,笑說:“我們尋了一圈王二姑娘沒找到,竟在這裡碰上了。姑娘快去跟她說說,把東西討回來就好。”
阿蒲蒻也是這麼想的。既然碰到了,隻要跟她說清楚,再叫店家把金錠退還給她就是了。於是趕緊對翠白說,讓她去英王府跟嵇成夙報個信,免得他又白跑一趟。
“姑娘和成夙在一處?”
阿蒲蒻踏入太醫局院中,嵇成憂跟上來淡聲問了一句。
“今日還好有三哥,是他陪我去……”見到他,阿蒲蒻鬆懈下來,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容,正要跟他說在商鋪裡發生的事。
嵇成憂打斷她:“成夙行事粗獷不拘小節,亦不看重男女之妨。但他是個郎君,即便和女子走得太近傳出不好的話來,對他也無大礙。但對姑娘你就不同了,和郎君交往當注意分寸,方不至落人口實妨礙了姑娘你的閨譽。”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和淡漠聽不出喜怒,若放在以前阿蒲蒻還會認為他考慮得周到,這時卻隻讓她感到無端刺耳,心中頓生不快。
他在教訓她,似乎還不大高興。
阿蒲蒻停住腳步,抬頭盯著嵇成憂的眼睛,說:“既是男女有彆,二公子您與王二姑娘當街說笑,怎麼沒見您覺得有何不妥?還是說什麼禮數,什麼分寸,就是單單糊弄我這個不懂禮數不曉得分寸的人?”
話一出口,阿蒲蒻就後悔了,自己的反詰實在可笑。她早該想到,他去看望王相公,本就是因為上回在國公府見英王妃垂淚之故,他和王令月之間還有嵇老夫人為他說的親事這層關係。他對王家姐妹和對彆的女子總有些與眾不同。
剛才隻短暫的一瞥,她就從王二姑娘身上看出好多英王妃的影子。
王家姐妹猶如空穀中的兩枝幽蘭,嫋嫋之姿,清麗脫俗。而她隻是一棵野草,就算從西南山寨到了汴京,野草還是野草,永遠不可能跟汴京的嬌花相提並論。
阿蒲蒻抬頭望了望天。天空晦暗,遠遠不及她剛到汴京那幾天那麼亮堂。厚重雲層從空中壓了下來,整片天空猶如被打翻的墨汁著染,陰鬱的讓人喘不過氣。成團成絮的陰影從雲層中降落,起初狀如草籽密密匝匝,很快變成大片大片的鵝毛狀飄然落地。
醞釀了多日的大雪終於落下。
頃刻,她和嵇成憂中間就像隔了一層雲霧蒙蒙的簾幕。
雪花落到睫毛上,冰涼一片,沁透心間。阿蒲蒻眨了眨眼,目光從嵇成憂身上垂了下去,攏緊披風朝簷下走。
被嵇成憂一把拽住袖子。
兩人都有些呆愣住,停了一瞬。她反應過來掙紮了一下,他鉗住她的手臂紋絲不動。“嵇成憂你……”她低聲嚷道。
嵇成憂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好言好語跟她說那些話,真心在為她考慮。她這麼單純,若碰上居心不良的男子,他擔心她會吃虧的。她卻不領情,反過來把他數落一通。
“王二姑娘到太醫局詢問王相公的病情,才與在下正好同路,並非我有意要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