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回(1 / 2)

青龍村誌 杜朝榮 4452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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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夜耀祖行孝 秋林峪周氏罵侄。

話說趙耀祖跟工人們坐上那輛破中巴車,“呱呱噠噠,喀喀嚓嚓”,就如同被風推著的一般,不一會兒便進入深山裡了。天已經黑下來。往外看,杳杳冥冥,昏昏暗暗。一旋一轉,一高一低。一會兒,脊梁一下子平仰在後靠背上,一會兒又猛的往前一趴,額頭撞在前排人的後腦瓜上。車往下一滑,心往上一提。剛看到山腰間有一片燈光,“刷”的一下就閃過去了。那工人們一會兒一陣驚叫,一會兒又一陣轟笑。

趙耀祖一個人坐在司機背後的那個座位上,聽著那些工人們咋咋呼呼,怪聲怪叫的,他全然無心去附和。一雙手死死抓住前邊的靠背,兩條腿又緊緊夾住放在座位下邊那兩包作夜餐的酒食,驚恐的心頭一驚一乍的。車窗外已經漆黒漆黒的了,東北風帶著呼哨嗚嗚地吼,吼著吼著,就裹著那比米粒還大的雪籽籽,打上來了。將窗上爛玻璃打得“啪啪”的響。原來山裡的氣候,瞬息萬變,從城裡出發的時候,風也才起有個把時辰,這會兒已經開始下雪了。那尖風“噝噝”地直從破窗口裡刺進來,靠窗的那半邊臉早就麻木了,手也凍得刀割般生疼。有詩為證:

富貴榮華實難求, 暫將苦澀隱心頭。

他日出人頭地時, 卻雪此夜山中羞。

夜越來越深,風越刮越猛。沒有個時間,也不知道走到哪兒了。勞累奔波了一天的工人們,一個個都抓緊了前靠背,開始打起盹來。趙耀祖這會兒卻一點兒也不覺困。自從昨兒中午在乾爸家裡聽了那一番言語之後,心裡一直忐忑:“乾爸說的與王縣長夫婦的那種關係是不是還很微妙啊?王夫人,王夫人……這些日子閒看《紅樓夢》,也不知道那個王夫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呐?她是象賈寶玉他媽那個王夫人麼?看上去一幅溫良恭儉讓的慈祥麵容,就是外柔內剛,不凉不熱,不遠不近的。對待下人,她那心也真夠狠毒的,這號女人可不是容易套上關係的。那她是不是像另一個王夫人哩?就是賈連他老婆王熙鳳嘛!雖說這女人嘴甜心苦,心恨手辣。卻是敢說敢當,敢作敢為。得了好處,也敢為人作主辦事……唉!她到底是哪個類型的王夫人哩?”心裡沒有底,昨兒夜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眼也未眨一眨。妻子小嬌卻是連連的打氣說:“還未出門,自己就叫絆馬草絆住了,想恁麼多乾什麼?是神是鬼?你進廟裡看看不就知道了。常言說‘想吃魚不怕青泥糊眼。’跑一趟試試,大不了,回來還去社辦廠混一天是兩晌。”趙耀祖見她說得有理,硬著頭皮就跟著乾爸到高平縣裡來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姑奶老人家是恁樣的平昜近人,和藹可親。看得出她老人家對我的第一印象還是好的。錢收下了,這才是關鍵的關鍵呐!雖然不是明確表態,可人家那話也是很客觀的。再說了,看來乾爸跟姑奶家的關係還真的非同一般。我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汽車隨著山勢,一搖一晃,一飄一蕩,趙耀祖的心也隨之飄來蕩去,一雙眼皮開始打起架來。剛合住眼,便聽得“吱嚀嚀——撲哧”地一聲響,一個急刹車,“咚”的一聲,他的前額就重重地磕在了前邊司機的靠背上了。睜開眼揉著額頭上棗大的一個鼓包,順著車前的兩束燈光向遠處望去,隻見中巴車已經停在了一條河流的岸邊上了。燈光遠處,是一片平川。乾爸早已從前邊轎車上下來,正在吆喝工人們下車哩!趙耀祖顧不得額頭上鼓包疼,揉幾揉,將兩個袋子一齊拖下車看時,那風已不是起先恁般猛烈,變得小而尖了。雪籽籽也沒有了,零零星星飄著雪花花。尖風刺麵、寒氣噎人。

趙耀祖見十數個扛鍁、提鎬的工人,都哈著腰跟著姑奶奶和乾爸往前走。連忙將那兩個蛇皮袋一個扛在肩上,一個夾在胳肢窩裡,大踏步越過人群,緊緊地跟上了姑奶奶。約摸走有二三裡地麵,來到一通大石碑後的一座大墳跟前時,便見乾爸立住了腳。喊:“張謙!”人群中一個胳肢窩夾著一把十字鎬的大個子應聲站了出來:“在這兒哩!你說吧!”高百萬吩咐道:“你那兩把鎬、四張鍁就起這座老墳來!”

張謙答應一聲:“好咧!兄弟們,開工了!”十字鎬掄起來,“呼”的一下挖下去,又雙手一丟停住了。抬起手搓著道:“喂!燒酒哩?先來二兩加加溫!”趙耀祖一聽,趕緊從蛇皮袋裡摸出兩瓶子“高平老燒”遞了上去。又掏出一個斤把重鹹蘿卜也遞上,六個人圍住了,一輪一口,對住那酒瓶子“咕咚咚”猛抽。

高百萬又喊了一聲:“李元!”人群裡又走出一個胳肢窩夾著鐵鍁的五短三粗的漢子。上前甕聲甕氣地答應道:“在這兒哩!”高百萬說:“你那四把鎬、六張鍁過來!” 十來個人跟著,往回走了約摸有四五十步,高百萬用手攔住李元站住,取下背在身上的一個大礦燈打開,在地上用鐵鍁將那層薄雪刮了半天,又摸索了好一陣子,終於找到了那兩根拴著五色線的柳木橛子了。然後掏出剛卷尺量了又量,用十字鎬在地上劃了一個大大的長方形框子,問周青梅:“表姑,你再看看方位準不準確?”周青梅接過卷尺又量了一遍說:“準確!就是這個位置。”高百萬對李元道:“不論深淺,挖到有帶顏色的板塊土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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