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像是一塊石頭壓在人心上。
顧賈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在被人扶著走,他艱難的睜開眼,入目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仲飛?
他張開嘴想說話,卻發現嗓子跟火燒般難受,每說一個字都好像耗費了巨大的心神氣力:“他們……”
仲飛鼻子一酸,又抓緊了顧賈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他啞著嗓子說:“我們回來了。”
聽到這話顧賈懸著的心才算落地,他看了眼四周的景色,發現雖然確實是上山的路,但這一路未免太過安靜了。
這種安靜讓顧賈發現有哪裡不對勁了,他心想黎青那小子不是最喜歡鬨騰嗎,怎麼現在沒聲了。
顧賈猛地想起仲飛說的那句話:
——我們回來了。
我們?
我們是指的是誰?難道不是他和黎青嗎?
仲飛感受顧賈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忽得一緊,疼痛牽動了傷口,讓他本就煞白的臉更加難看,但他什麼也沒說,當初被一塊石頭砸到頭都會嚎啕大哭的他,此刻卻咬緊牙關連悶哼都沒發出來。
無聲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在仲飛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後,顧賈才如夢初醒般鬆開了手,仲飛的反應讓他什麼都明白了。
顧賈閉上眼,良久才顫抖著問出一句:“他……是什麼時候沾上煜火的。”
“在你來之前。”仲飛哽咽著說。
在深淵之地陣法擴張前,並非所有人都在觀瀾宗裡。
為了鍛煉弟子,觀瀾宗會定時發點任務給弟子們,鼓勵他們離開宗門鍛煉自己,而仲飛和黎青恰好在陣法擴張前離開了觀瀾宗。
黎青是黎之山胞弟,在得知他還在外麵時,顧賈毫不猶豫的選擇去找他們,人雖然順利找到了,但一路上也遭受了不少骸魃的攻擊,顧賈為了保護兩人受傷最終昏迷不醒。
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拚儘全力想挽救的人,卻在自己找到他前就已經被宣判死刑,甚至為了不拖累他們選擇死在宗門外。
顧賈不敢去想,煜火焚身那鑽心疼痛黎青是如何忍得下,又是在自己麵前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
他隻恨,恨為什麼自己這麼弱,恨自己沒有更早一點找到黎青。
“顧師兄回來了——”
忽然,頭頂傳來一聲驚喜的歡呼,下一秒顧賈就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顧兒!你怎麼樣?!”
是父親的聲音。
心中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灼燒,燒得他四肢百骸都疼,疼到骨子裡,連意識都落入了無儘黑暗。
…………
典禮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各洲情況稍稍穩定,雖然骸魃的情況依然不可小覷,但起碼最基本的道路被清出來了,各大勢力都派了人來觀禮,而從派出的人就能看出各洲麵對這場災難不同的應對結果。
應對骸魃最好的不用說肯定是南國,至今皇城都看不見一隻這玩意,而排在南國後麵最令人意外的居然是西洲。
本以為西洲各勢力互相看不順眼各自為戰會是防備最差的一洲,結果沒想到魔尊當初說要去“勸服”那些勢力的方式,就是以雷霆之勢再次整合各勢力,成為西洲各種意義上的霸主。
秦陌羽還記得魔尊在被問到怎麼說服平衡各大勢力時,略帶疑惑的挑了挑眉,滿不在乎的回答:“打服的。”
“啊?可、可是,這麼短時間裡怎麼打遍那麼多個勢力的?”
沈渝傻傻的問,連在他旁邊一直安靜喝茶的沈昇都忍不住望向魔尊,眼裡是掩飾不住的好奇。
“為什麼要每個勢力打一遍?把最強的那幾個打的不敢反抗,剩下的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怎麼選,而且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段。”魔尊冷笑一聲,著重說了手段兩個字。
明明她什麼都沒說,卻莫名讓在場所有人背後一涼。
如果真的靠打服就可以收服這些勢力,那沈墨早就去一個個單挑西洲各大勢力了,也不會在謀劃這麼久後還剩一半勢力沒收服,可見魔尊能這麼快整合西洲勢力除了實力,更多的是靠之前統治西洲時留下的威嚴,所以哪怕過了這麼多年,也依然沒有人敢對她不畏。
都說一盤散沙最好攻破,有了魔尊這個明麵上的領頭人,西洲各勢力即使再不情願也會聽從命令去幫助其他勢力,在聯合剿殺下西洲骸魃也沒有泛濫的很厲害。
所以西洲各勢力派來觀禮的人是實力最強的一批——畢竟如果情況糟糕的話,各大勢力最強的人都會坐鎮本部,哪有空來觀禮。
沈昇本來還為這些人頭疼過一段時間,畢竟越是實力高強就越喜歡不服管教,萬一在皇城鬨出點什麼事就麻煩了,結果等人真的到了簡直比鵪鶉還乖巧,很明顯是魔尊來之前就警告過他們了,讓沈昇所有的安排都落了空,自己沒事乾了,這才有空在這裡和沈渝喝茶。
幾人正聊著,忽來了一個侍衛報信。
“陛、殿下!”侍衛看到沈昇下意識就想喊陛下,幸虧在出口前及時改了口,慌忙遞上一封信就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