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一共有六十多個黨員,其中知青占二十多個,本地職工十幾個,再就是大大小小的領導也有十幾個。
投票的方式很簡單,上台說投誰,文書當場唱票,然後拿著粉筆寫上一筆。
佟珍珠已經跟孫桂芳商量好了互相投票。
唱票很快進入尾聲了,佟珍珠看著自己的選票有點著急,她現在是排在第十,但後麵的十一名隻比她少一票。
而且十一名是孫桂芳。
她的手心都緊張的出了汗,緊緊盯著每一個上去投票的人。
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上去了,是趙建林。
佟珍珠知道他肯定會投自己,可這心裡還是說不出的不舒服。
果不其然,趙建林聲音挺大的說,“我投佟珍珠!”
此時,會場上有交頭接耳的說話聲,雖然聲音不大,佟珍珠也知道是在議論自己,甚至她還收獲到了幾道不友好的目光。
接下來,竟然沒人給她投票了,孫桂芳以兩票的優勢反超,擁有了最後一個名額。
其實,佟珍珠已經做好了落選的心理建設,但此刻說不難受是假的。
孫桂芳特彆高興,同時也特彆的愧疚,”珍珠,對不起,我。。。。“
如果這指標是彆的,比如入黨的機會,生產標兵稱號,或者一筆獎金,她可以立馬說放棄了,讓給佟珍珠。
可這是上學的機會,離開農場的機會,她不可能讓。
雖然這黨員投票的主意還是佟珍珠出的。
“桂芳姐,公平競爭,沒什麼對不起的,恭喜你。”
佟珍珠一個人回到宿舍,心裡繃著的那股勁兒似乎一下子散了,她沒像往常一樣急著去橡膠林乾活兒,而是拿起兩件昨天換下來沒來得及洗的臟衣服。
勞動時間不去乾活兒,卻跑到水池邊兒上洗衣服,其實還挺常見的,偷懶的知青哪天都有,但佟珍珠以前是乾不出這種事兒的。
生怕被人看見,抓住了她的小辮子。
但現在,她不在乎了。
佟珍珠將衣服洗好晾上,喝了杯水,洗了把臉,覺得心情好了不少,拿了工具準備去上工了。
反正也不早了,估計乾不多一會兒就中午了。
剛走了沒多遠,迎麵碰上了另一個名叫孫婭的女知青,她穿著一身挺新的衣服,看著不像是去乾活的。
她是上海人,嬌氣的很。
三天兩頭的請假。
佟珍珠見她是往宿舍的方向走,且一隻手扶著頭的樣子,就知道她保準是裝頭疼早退。
不過,她和孫婭現在不是乾活搭子了,她裝作看不見。
誰知,孫婭卻叫住她了,翻了個白眼說,“佟珍珠,你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的,是不是特彆想上大學啊,這下落空了吧?”
農場沒有秘密,特彆是推薦上學這種都關心的大事兒,現在十個名額都已經定下來了,北京知青有三個,上海有兩個,四川的也有兩個,剩下三個就是當地職工的子女了。
佟珍珠沒選上,而且是以兩票之差落選的。
這個結果,有些人暗暗覺得解氣。
要按照佟珍珠本來的脾氣,保準理也不理就走了,但現在她不想那樣了。
她站定了,很認真的看了孫婭一眼,說,“我看不上誰和你有什麼關係,可能我看不上的人,未必能看得上你,還有,難道你不想上大學?你隻是沒資格,一來不是黨員,二來表現也不積極,就連推選都根本輪不到你,對吧?”
孫婭氣呼呼的,“你胡說什麼呢?”
佟珍珠冷笑一聲,“我沒胡說啊,彆以為我不知道,趙建林說過,你給他寫過情書,還讓我看呢,我對這事兒不感興趣,我沒看。”
孫婭一下子紅了臉,又羞又怒的走了。
佟珍珠本來也不想提這些,可孫婭明知道她心情不好,卻非要捅她的心窩子,那她也隻能以牙還牙,也捅回去了。
她罵了人,心情又好了一點點,修理梯田的時候特彆賣力,沒一會兒就滿頭大汗了。
眼見都中午了,其他知青都走了,唯有佟珍珠還在埋頭苦乾。
這時,從旁邊走過來一個人。
是許運昌。
他遞給她一隻水壺,說,“佟珍珠,歇會吧,喝口水。”
佟珍珠看到他有些驚訝,“怎麼是你啊?”
五分場的職工分成了二十多個小組,佟珍珠是九組,許運昌好像是三組,負責開荒的山頭都不一樣,離得好遠的。
一般來說,乾活兒的時候是不會碰上的。
許運昌淡然說道,“我正好路過這邊。”
說完也不要水壺了,飛快的走了。
佟珍珠今天來的急,忘帶了水壺,還真的有些渴了,她打量了一下,水壺還挺乾淨的,忍不住擰開喝了一口。
咦,水竟然是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