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佟珍珠走遠了,趙建林的目光還沒收回來。
和他關係特好的張國慶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麼著,還惦記著人家呢?”
”你可不能吃碗裡的,瞧著鍋裡的啊,你不能乾那沒譜的事兒!“
趙建林輕蔑的笑了笑,“少來了,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明著告訴你,就你這樣的歪瓜裂棗,你配嗎!”
張國慶五官長得倒是還成,就是他媽生他的時候不順利,大夫用產鉗給他夾出來的,因此,腦瓜子後頭不平整,癟了一塊兒,長大了也沒好。
他最討厭彆人這麼說他了,抬手就給了趙建林一拳,兩個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其他人不但不勸,還都吆喝著叫好。
北京知青不咋愛打架,張國慶和趙建林也不是真打,比劃了幾下就算過去了。
十一點來鐘,所有人都領到了工資,曬場上也變得十分熱鬨了。
佟珍珠和楚秀蘭剛到了地方,高誌軍就大聲招呼她倆,”這兒,這兒呢!“
今天許運昌跟他說,佟珍珠和楚秀蘭要請他們吃飯,可把他給激動壞了,從小到大,這種事兒還是頭一遭兒呢。
許運昌就站在他旁邊,他今天換了一件半舊的白色襯衫,更顯劍眉星目,氣質出眾,不少女知青都悄悄往這邊看。
隻是他臉上冷冰冰的,比平日更甚,沒人敢往前湊。
楚秀蘭十分豪爽的問,”咱們先吃什麼,米線,米粉,還是豪甩?“
四個人吃了涼拌米粉,吃了糯米丸子,吃了烤漿水豆腐,一共花掉了兩塊五,佟珍珠正要把剩下的五塊錢給許運昌,一個挺帥氣的傣族小夥子推著烤肉攤子吆喝著來了。
傣族老鄉賣的烤肉串,一般是牛肉串,撒了自製的香料,老遠就能聞到撲鼻的香味兒。
一個牛肉串就要兩毛錢,肉不多,吃上二十串也不會飽,但牛肉太難得了,過年也吃不上,不少知青還是飛快的圍上去了。
楚秀蘭也拉著佟珍珠過去了。
剩下的五塊錢,買了二十五串。
緊跟在後頭的高誌軍目瞪口呆,彆人買烤肉,也就兩三串,頂天了五串,也就那些敗家子敢十串十串的買。
這是怎麼了,兩個女同誌不過了?
他作為一個大男人,不好白吃,兜裡恰好還有沒焐熱的工資,趕緊掏出錢搶先給了攤主。
這麼多人,佟珍珠和楚秀蘭沒跟他爭。
吃完肉串,每人又喝了一碗木瓜水,才算是結束了這頓午飯。
雖然有些心疼五塊錢,但高誌軍吃得很爽,他笑著說,“巴適得板,天天過這樣的日子就安逸了!”
他明明是本地人,因為經常跟重慶知青孫富成混,學會了不少四川話,隻是說得音調不正宗,味兒就差遠了。
楚秀蘭笑出了聲,佟珍珠也眉毛彎彎,從包裡拿出五塊錢遞給他。
高誌軍猛擺手不要。
佟珍珠說,“今天是許運昌請咱們吃的午飯,上次賣菌子的錢他沒要。”
高誌軍伸出右手,迅速把錢接過去裝回口袋了。
第二天上午,因為收音機裡預報會有暴雨,大家夥兒都早早上工了,並且都拿出了十二分的乾勁,速度比平時快多了。
許運昌更是如此,他埋頭專心乾活兒,後背上的衣服全都汗濕了,也不肯歇上一會兒。
佟珍珠忍不住說,“許運昌,你喝口水吧。”
許運昌終於停下來了,拿起放在地上的水壺猛灌了一氣,又立即開始鋤草了,可能是動作幅度有點大,不慎被旁邊的樹枝刮了一下。
他的上衣很破舊了,還打了補丁,補丁縫的不牢固,又被撕開了。
佟珍珠假裝沒看見,可鋤完草之後,馬組長又帶著大家上山開荒了。
這山坡上沒有遮擋,而且兩人要合夥修梯田,那就躲不過去,那可笑的補丁被許運昌完全撕下來了,衣服缺了那麼一大塊兒,不可避免的露出了裡麵的腹肌。
佟珍珠不想看,可總時不時地能看到。
比起手臂,肩膀和背部的肌肉,當然是成塊的腹肌更漂亮。
許運昌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手下的速度就更快了。
他們修好梯田,挖好樹坑,剛將橡膠樹苗栽好,黑壓壓的烏雲就成團結隊的飄過來了,很快,半邊天都黑了。
馬組長立即吼了一嗓子,“趕緊的,都回去了!”
版納的雨,和很多地方都不太一樣,很多時候都不用當回事兒,什麼過路雨,半截雨,太陽雨,房前屋後雨,坡上坡下雨,這邊的烏雲跟個孩子似的,天天這麼鬨脾氣。
可今天不一樣,這陣勢,非得是個連夜雨不可。
大家都快手快腳的收拾,許運昌速度是最快的,拿上所有的工具,包括佟珍珠的,小跑著往農場走。
佟珍珠緊跟在他後頭。
還好到了女知青宿舍,雨還沒下來,許運昌把工具遞給她,轉身走了。
他才邁出十幾米,盆潑似的大雨就下來了。